《金史》金史卷八十二 列傳第二十
金史卷八十二 列傳第二十
郭藥師子安國 耶律塗山 鳥延胡里改 烏延吾里補 蕭恭 完顏習不主 紇石烈胡剌 耶律恕 郭企忠 烏孫訛論 顏盞門都 僕散渾坦 鄭建充 烏古論三合 移剌溫 蕭仲恭子拱 蕭仲宣 高松
海陵諸子 光英 矧思阿補 廣陽
郭藥師,渤海鐵州人也。遼國募遼東人為兵,使報怨于女直,號曰「怨軍」,藥師為其渠帥。斡魯古攻顯州,敗藥師于城下。遼帝亡保天德,耶律捏里自立,改「怨軍」為「常勝軍」,擢藥師諸衛上將軍。捏里死,其妻蕭妃稱制,藥師以涿、易二州歸于宋。藥師以宋兵六千人奄至燕京,甄五臣以五千人奪迎春門,皆入城。蕭妃令閉城門與宋兵巷戰。藥師大敗,失馬步走,踰城以免。宋人猶厚賞之。
太祖割燕山六州與宋人,宋使藥師副王安中守燕山。及安中不能庇張覺而殺之,函其首以與宗望,藥師深尤宋人,而無自固之志矣。宗望軍至三河,藥師等拒戰于白河。兵敗,藥師乃降。宗望遂取燕山。
太宗以藥師為燕京留守,給以金牌,賜姓完顏氏。從宗望伐宋,凡宋事虛實,藥師盡知之。宗望能以懸軍深入,駐兵汴城下,約質納幣,割地全勝以歸者,藥師能測宋人之情,中其肯綮故也。及兩鎮不受約束,命諸將討之,藥師破順安軍營,殺三千餘人。海陵即位,詔賜諸姓者皆復本姓,故藥師子安國仍姓郭氏。
郭安國,藥師子也。累遷奉國上將軍、南京副留守。貞元三年,南京大內火,海陵使右司郎中梁銶、同知安武軍節度事王全按問失火狀。留守馮長寧、都轉運使左瀛各杖一百,除名。安國及留守判官大良順各杖八十,削三官。火起處勾當官南京兵馬都指揮使吳濬杖一百五十,除名。失火位押宿兵吏十三人並斬。諭之曰:「朕非以宮闕壯麗也。自即位以來,欲巡省河南,汝等不知防慎,致外方姦細,燒延殆盡。本欲處爾等死罪,特以舊人寬貸之。押宿人兵法當處死,疑此輩容隱姦細,故皆斬也。」
安國性輕躁,本無方略。海陵將伐宋,以安國將家子,擢拜兵部尚書,改刑部尚書。軍興,領武捷軍都緫管,與武勝、武平軍為前鋒。海陵授諸將方略,安國前奏曰:「趙構聞王師至,其勢必逃竄。臣等不以遠近,追之獲而後已,但置之何地?」海陵大喜曰:「卿言是也。得構即置之寺觀,嚴兵守之。」及聞世宗即位,海陵謀北還,更置浙西道兵馬都統制府,以完顏元宜為都統制,安國副之。及海陵遇弒,衆惡安國所為,與李通輩皆殺之。
贊曰:郭藥師者,遼之餘孽,宋之厲階,金之功臣也。以一臣之身而為三國之禍福,如是其不侔也。魏公叔痤勸其君殺衛鞅,豈無所見歟。
耶律塗山系出遙輦氏,在遼世為顯族。塗山仕至金吾衛大將軍、遙里相溫。遼帝奔天德,塗山以所部降,宗翰承制授尚書,為西北路招討使。宗翰伐宋,塗山率本部為先鋒。至汾州,遇宋將折家軍,請濟師併力破之。從攻太原、隆德府,從入汴,克洛陽。及從婁室平陝右。天會七年,授太子少保。十年,遷尚書左僕射。致仕,卒,年九十一。正隆例贈特進、郜國公。
烏延胡里改,曷懶路星顯水人也。後授愛也窟謀克,因家焉。
從闍母圍平州,有功。及伐宋,圍汴,五謀克與宋兵萬人遇于城南,胡里改先馳擊敗之,元帥府遂賞良馬一匹。天會五年,攻宗城縣,敵棄城走恩州,胡里改追殺千餘人,獲車四百兩。帥府賞牛三十頭、馬一匹。七年,討泰山群盜,平之,毀其營柵。兗州群寇三千餘保據山險,胡里改復破之。賞牛二十二頭、馬四匹。八年,攻廬州,至柘臯鎮,胡里改領甲士三十為前鋒,執宋所遣持書與劉四廂錡者七人。復以先鋒軍攻和州,比至含山縣五里,獲甲士二人,乃知宋三將將兵且至,胡里改伏其軍,遂獲姚觀察。帥府賞馬二匹。九年,定陝右,胡里改以所部遇敵千人,敗之,生擒甲士一人,盡得敵之虛實。又從蒲魯渾徇地熈秦,敗敵兵二千於秦州,賞馬一匹。宋人屯襄陽府,監軍按補遣胡里改領四猛安往攻之。宋兵三千已渡江,方營壁壘,乘其未就,突戰破之。梁王宗弼復河南,將攻陳州,遣胡里改以甲士三十捕偵候人。至蔡州西,遇兵八十餘,戰敗之,獲南頓縣令。及攻陳州,夜將四更,忽聞敵開門潰走,胡里改亟領二謀克軍追及之,而猛安突葛速亦領軍繼至,大敗之。
皇統二年,遷定遠大將軍。八年,授臨洮少尹,兼熈秦路兵馬副都緫管。九年,改同知京兆尹,兼本路兵馬都緫管。天德,改同知平陽尹,兼河東南路兵馬都緫管。貞元三年,改同知曷懶路緫管。大定四年,授胡里改節度使。七年,改歸德軍節度使。十年,移鎮顯德。卒官,年六十九。十九年,詔授其子五十六武功將軍,世襲本路婆朶火河謀克。
烏延吾里補,曷懶路禪嶺人也。徙大名路。天會中,從其父達吉補隸元帥右監軍麾下。撻懶以事赴闕,以達吉補自隨。吾里補領其父謀克,從大軍攻滄州。方夷濠隍,城中兵來拒,吾里補以本部擊却之。王師下青州,力戰有功,獲馬百匹以獻,降獲賊黨甚衆。
青州戍將覿吉補以萊州兵衆,請濟於帥府。吾里補將十二謀克兵往救之。遂降其四營,拔其一營,得戶四千。又敗賊兵五萬于恩州,攻破其營,降戶五萬,獲牛畜萬餘。將至臨清縣,遇敵兵三千,又敗之,俘獲甚衆,生擒賊首以獻。帥府嘉其功,以奴婢百、牛三十賞之。時覿吉補敗于恩州之境,吾里補復以兵四千往救之,破敵萬餘。
宋兵十萬在單父間,緫管宗室移剌屋選步卒一萬、騎兵四千往討之。吾里補領其親管謀克以從,遇敵先登,力戰有功。大軍經略密州,吾里補將兵二千為前鋒,遇敵萬人于高密,遂敗其衆,追至城下,殺戮殆盡,獲馬牛三千餘。吾里補與孛太欲敗賊王義軍十餘萬于州南。是夜,賊兵數千來襲營,吾里補以兵橫擊走之。後從大軍攻楚、揚、通、泰等州。
天眷二年,襲其父世襲猛安,授寧遠大將軍。皇統七年,益以親管謀克。天德三年,除同知歸德尹。正隆初,為唐古部族節度使。大定二年,為保大軍節度使。是歲改鎮通遠。是時,宋軍十萬餘入河、隴,據險要,攻郡邑。元帥左都監合喜奏益兵。詔益兵七千,遣吾里補與彰化軍節度使宗室璋等七人偕往,以備任使。進階龍虎衛上將軍。卒于軍中。
蕭恭字敬之,乃烈奚王之後也。父翊,天輔間歸朝,從攻興中,遂以為興中尹。師還,以恭為質子。宗望伐宋,翊當領建、興、成、川、懿五州兵為萬戶,軍帥以恭材勇,使代其父行,時年二十三。至中山,宋兵出戰,恭先以所部擊敗之。經山東,及渡淮,襲康王,皆在軍中。
師還,帥府承制授德州防禦使,奚人之屯濵、棣間者,皆隸焉。改棣州防禦使。皇統間,改同知橫海軍節度使。丁父憂,起復為太原少尹,用廉,遷同知中京留守事。累遷兵部侍郎,授世襲謀克。坐問禁中起居狀,決杖,奪一官。貞元二年,為同知大興尹。歲餘,遷兵部尚書,為宋國生日使。以母憂去官,起復為侍衛親軍馬步軍都指揮使。正隆四年,遷光祿大夫,復為兵部尚書。
是歲,經畫夏國邊界,還過臨潼,失所佩金牌。至太原,憂恚成疾。時已具其事驛聞於朝,海陵復命給之,仍遣諭恭曰:「汝失信牌,亦猶不謹。朕方俟汝,欲有委使,乃稱疾耶?必以去日身佩信牌,歸則無以為辭,欲朕先知耳。」使至,恭已疾篤,稽顙受命,俄頃而卒。海陵方遣使與其子護衛九哥馳視,乃戒府官使善護之,至保州,已聞訃矣,海陵深悼惜之。命九哥護喪以還,所過州府設奠。喪至都,命百官致祭。親臨奠,賻贈甚厚,并賜廄馬一。謂九哥曰:「爾父銜命,卒於道途,甚可悼惜。朕乘此馬十年,今賜汝父,可常控至柩前。旣葬,汝則乘之。」
完顏習不主,年十六,從伐宋,攻下懷仁縣,功居最。從睿宗經略陝西,以兵七百人入丹州諸山,遇盜三千,擊敗之。又破賊四千,生擒其將帥。出隴州,以兵四百敗敵數千。宋兵七千來取鞏州,復擊走之。又以五千兵敗吳玠之衆三萬。白塔口遇敵五千,復敗之。別降定遠等寨。皇統二年,授同知臨洮尹,以憂去官。未期,以舊職起復,改孟州防禦使,遷臨洮尹。復以罪罷。正隆三年,起為京兆尹,改河南尹。卒,年五十八。
紇石烈胡剌,晦發川唵敦河人,徙西北路。識契丹字,為帥府小吏。梁王宗弼復陝西,久不通問。睿宗在燕京,遣胡剌往候之。是時,宗弼自鳳翔攻和尚原,使胡剌視彼中地形,修道築城。天會十二年,往濵州密訪南邊事體,及觀劉豫治齊狀,盡得其虛實。睿宗甚嘉之。
皇統初,從宗弼渡淮,及下廬、和二州,大破張浚、韓世忠等軍。遣胡剌馳奏,賞以金盂、重綵五端、絹五匹。七年,授同知景州軍州事,以廉,加忠武校尉。天德初,以監察御史分司行臺,歷同知濟州防禦使事,入為監察御史。秩滿再任。大定二年,遷刑部員外郎,與御史大夫白彥敬往西北部族市馬。累轉泗州防禦使,三遷蒲與路節度使,移寧昌軍,卒。
耶律恕字忠厚,本名耨里,遼橫帳秦王之族也。為人謹愿有志,喜讀書,通契丹大小字。與耶律高八來歸。婁室問高八曰:「與爾同來者,誰可任用治軍旅事?」高八對曰:「耨里可。」
婁室與宗翰伐宋,恕隸前鋒,取和尚原,攻仙人關,特為睿宗所知,再除太原、真定少尹。撒离喝辟署陝西參謀,委以軍務,遷行臺兵部侍郎,再遷尚書左司郎中。
海陵為平章政事,謂恕曰:「君亦有黨乎?」恕正色曰:「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不以其道得之,非恕之志也。何朋黨之有。」海陵徐曰:「前言戲之耳。」久之,為沁南軍節度使,遷行臺工部尚書。行臺罷,改安國軍節度使,為參知政事。以疾求解,為興中尹,入為太子少保。正隆元年,致仕。封廣平郡王。薨,年六十九。二年,例贈銀青光祿大夫。
郭企忠字元弼,唐汾陽王子儀之後。郭氏自子儀至承勳,皆節鎮北方。唐季,承勳入于遼,子孫繼為天德軍節度使,至昌金降為副使。
企忠幼孤,事母孝謹。年十三,居母喪,哀毀如成人。服除,襲父官,加左散騎常侍。天輔中,大軍至雲中,遣耶律坦招撫諸部。企忠來降。軍帥命同勾當天德軍節度使事,徙所部居于韓州。及見太祖,問知其家世,禮遇優厚,以白鷹賜之。
天會三年,伐宋,領西南諸部番、漢軍兵,為猛安,從破雁門,屯兵,加桂州管內觀察留後,鎮代州。明年,賊楊麻胡等聚衆數千于五臺,企忠與同知州事迪里討平之。遷知汾州事。
是時,汾州初下,居民多為軍士掠去,城邑蕭然。企忠詣帥府力請,願聽其親舊贖還。帥府從之。未幾,完實如故。石州賊閻先生衆數萬至城下,僚屬慮有內變,請為備。企忠曰:「吾於汾人有德,保無他。」乃率吏民城守。會援至,合擊,破之。
六年,改靜江軍節度留後,遷天德軍節度使、汴京步軍都指揮使,累遷金吾衛上將軍。秩滿,權沁州刺史。到官歲餘,卒,年六十八。
烏孫訛論,善騎射,襲父撒改謀克,從蒙刮攻東京及廣寧,擊北京山賊,皆有功。蕭霸哲來攻恩州,訛論以六十騎偵之。逮夜,遇敵數百騎,掩擊之,生獲三人,知霸哲衆九萬且至,故蒙刮得以為備,遂破霸哲。
宗望伐宋,已至汴,訛論破尉氏、中牟援兵,取其城。久之,以兵百五十人破敵一千於滄州西。明年,再伐宋。蒙刮戍開州,訛論以騎四百守河,復敗千餘人,斬首七百餘。宗弼渡淮,阿里先具舟于江上,聞王善兵扼其前。宗弼使訛論濟師敗王善于和州北。李成以兵七萬據烏江,訛論帥二千人直前敗之。宗弼遂渡江至江寧。
十五年,沂州竇防禦叛。訛論敗之,獲竇防禦。錄前後功,授猛安,加昭武大將軍。宗弼再取河南,訛論以五十騎敗楊家賊五百於徐州東。以功受賞,不可勝計。
天德二年,除唐州刺史,移淄州,遷石壘部族節度使。行至北京,病卒。
顏盞門都,隆州帕里干山人也。身長,美鬚髯。天會間,從其兄羊艾在軍中。方取汴京,其兄戰歿,遂擐甲代其兄充軍。睿宗定陝右,以門都為蒲輦,隸監軍杲親管萬戶,攻饒風關。至坊州,杲欲與緫管蒲魯虎會於鳳翔,遣門都領六十騎先往期會。及還,備得地形險阨,賞銀五十兩。其後梁王宗弼駐軍山東,遣人詣陝西,特召門都至。令齎廢齊及安撫百姓詔書,往諭監軍宗室杲。門都旣還,宗弼賞以良馬銀絹。事畢,復遣從杲。
天眷初,叛將定國軍節度使李世輔偽邀杲至私署,以獻甲為名,遂以兵劫執而去。門都突出,以告押軍猛安完顏撻懶,同率兵追及,首出與戰,杲由此得脫,以功遷明威將軍。復從杲招復陝西,進至鳳翔。齊國初廢,諸路多反覆不一。杲授門都牌劄,令往撫定。門都所至,多張甲兵,從者安之,違者討之,帖然無復叛者,杲甚嘉之。
皇統初,遷廣威將軍。四年,授同知通遠軍節度使事,改知保安軍事。天德三年,為丹州刺史兼知軍事。正隆初,為寧州刺史。
大定初,宋將吳璘等以軍數十萬人據秦、隴,元帥府承制以門都為勇烈軍都緫管,領軍討之。宋人保據德順。都監合喜遣武威軍副都緫管夾谷查剌,會宗室璋,議征討之策。璋與門都曰:「須都監親至,敵必退矣。」合喜領軍四萬來赴,遂復德順州。明年,秦、隴平,以功遷金吾衛上將軍,授通遠軍節度使。
五年,改慶陽尹,兼本路兵馬都緫管,卒于官。十九年,錄功,以子六哥世襲本路曷懶兀主猛安敵骨論窟申謀克,授武功將軍。
門都性忠厚謹愨,安置營壁,尤能慎密。有敵忽來,雖矢石至前,泰然自若,迺號令士卒如平時,由是人益安附,而功易成焉。
僕散渾坦,蒲與路挾懣人也。身長七尺,勇健有力,善騎射。年十六,從其父胡沒速征伐。初授修武校尉,為宗弼扎也。天眷二年,與宋岳飛相拒。渾坦領六十騎,深入覘伺,至鄢陵,敗宋護糧餉軍七百餘人,多所俘獲。皇統九年,除慈州刺史,再遷利涉軍節度使,授世襲濟州和朮海鸞猛安涉里斡設謀克。貞元初,以憂去官。起復舊職,歷泰寧、永定軍,改咸平尹。
海陵殺渾坦弟樞密使忽土,召渾坦至南京。旣見,沈思久之,謂之曰:「汝有功舊,不因忽土得官,以此致罪,甚可矜憫。」遂釋之。改興平軍節度使。世宗即位,以為廣寧尹。窩斡反,為行軍都統,與曷懶路緫管徒單克寧俱在左翼,敗窩斡於長濼。改臨潢尹。賊平,賜金帛。改曷懶路兵馬都緫管。徙顯德軍、慶陽尹。致仕。大定十二年,上思舊功,起為利涉軍節度使,復以金紫光祿大夫致仕。卒,年七十二。
渾坦歷一十七官,未嘗為佐貳。性沈厚有識,雖未嘗學問,明於聽斷,所至有治聲云。
鄭建充字仲實,其先京兆人,占籍鄜州。仕宋,累官知延安府事。天會七年來降,仍知延安府,屯兵三千。宋劉光烈兵八萬來攻建充,相距四十餘日。攻益急,建充遣人會斜喝軍,夾擊破之,俘其裨將賀貴。遷節制司統制軍馬。改京兆府路兵馬都監。敗宋曲端於彭原。高昌宗據延安,為宋守,建充擊之,盡復城邑。復知延安軍府事。
齊國建,累遷博州團練使,知寧州。齊國廢,朝廷以地賜宋,為宋環慶路經略安撫副使,仍知寧州。天眷復取陝西,仍以為經略安撫使,知慶陽。從破甘谷城,改平涼尹。
是時營建南京宮室,大發河東、陝西材木,浮河而下,經砥柱之險,筏工多沉溺,有司不敢以聞,乃誣以逃亡,錮其家。建充白其事,請至砥柱解筏,順流散下,令善游者下流接出之,而錮者得釋。正隆軍興,括筋角造軍器,百姓往往椎牛取之,或生拔取其角,牛有泣下者。建充白其事於朝。
建充性剛暴,常畜猘犬十數,奴僕有罪旣笞,已復嗾犬嚙之,骨肉都盡。雖謙遜下士,於敵已上一無所屈。省部文移有不應法度,輒置之坐下,或即毀裂,由是在位者銜之。軍胥李換竊用公帑,自度不得免,乃誣建充藏甲欲反,更再鞫,皆無狀。方奏上,攝事者素與建充有隙,恐其得釋,使吏持文書紿建充曰:「朝省有命,奈何?」建充曰:「惟汝所為。」是夜,死于獄中。長子愬亦死焉。
烏古論三合,曷懶路愛也窟河人,後徙真定。睿宗為右副元帥,聞三合勇略,選充扎也。後從宗弼征伐,補麯院都監。未幾,從伐宋。與宋兵遇於潁州,三合先登破之。皇統元年,領漢軍千戶,帥府再以軍四千隸焉。除同知鄭州防禦使事,再遷太子少詹事。
大定六年,改洺州防禦使。上曰:「卿昔事睿宗,積勞苦。逮事朕,輔佐太子,宣力多矣。今典名郡,所以勞卿也。」遷永定軍節度使,歷臨潢、鳳翔尹,陝西路統軍使,東平尹。節制州郡,躬行儉約,政先寬簡,邊庭久寧,人民獲安。召為簽書樞密院事。卒。
十八年,世宗追錄三合舊勞,授其子大興河北西路愛也窟河世襲猛安阿里門河謀克,階武功將軍。
移剌溫本名阿撒,遼橫帳人,工契丹小字。睿宗為左副元帥伐宋,溫從大旲渡江,辟江寧府都巡檢。江寧、太平初下,宋遣諜人扇構百姓,應者數萬人。溫擒其諜者,遂不敢竊發。宗弼嘉之,賜銀千兩、重綵百端、絹二百匹。宗弼每出征伐,未嘗不在行間。除同知河北西路轉運使事。會宗弼巡邊,溫從軍,不之官。
宗弼入朝,熈宗宴群臣,宗弼欲有奏請,已被酒失次,溫掖而出宮。明日,熈宗謂宗弼曰:「阿撒事叔甚謹,不可去左右。」由是宗弼益親信之。嘗謂女婿紇石烈志寧曰:「汝可效阿撒之為人也,可以幾古人矣。」未幾,除同知中京路都轉運使事,累遷左諫議大夫兼修起居注。正隆伐宋,以本官為濟州路行軍萬戶,從至揚州。軍還,除同知宣徽院事。
世宗御饌不適口,召溫嘗之。奏曰:「味非不美也,蓋南北邊事未息,聖慮有所在耳。」上意遂釋。
歷永定、震武、崇義節度使,移臨海軍。州治近水,秋雨,水潦暴至城下,城頗決,百姓惶駭,不知所為。溫躬督役夫繕完之,雖臨不測,無所避。僚屬或止溫,溫曰:「為政疵癘,水泛溢為災,守臣之罪。當以此身為百姓謝,雖死不恨。」移鎮武定,歲旱且蝗,溫割指,以血瀝酒中,禱而酹之。旣而雨霑足,有群鴉啄蝗且盡,由是歲熟,人以為至誠之感云。以老致仕,卒。
贊曰:軍旅之事,鋒鏑在前,不計其死。耳屬金鼓,目屬旌旗,心屬號令,此行列之任也。自收國用兵,至于大定和宋以前,用命之士,雖細必錄,所以明功也。
蕭仲恭本名朮里者。祖撻不也,仕遼為樞密使,守司徒,封蘭陵郡王。父特末,為中書令,守司空,尚主。仲恭性恭謹,動有禮節,能被甲超橐駝。遼故事,宗戚子弟別為一班,號「孩兒班」,仲恭嘗為班使,歷宮使、本班詳穩。
遼帝西奔天德,仲恭為護衛太保,兼領軍事。至霍里底泊,大軍奄至,倉卒走。仲恭母馬乏,不能進,謂仲恭兄弟曰:「汝等盡節國家,無以我為也。」仲恭母,遼道宗季女也。遼主傷之,命弟仲宣留侍其母。仲恭從而西。時大雪,寒甚,遼主乏食,仲恭進衣并進乾糒。遼主困,仲恭伏冰雪中,遼主藉之以憩。凡六日,乃至天德,始得食。後與遼主俱獲,太宗以仲恭忠於其主,特加禮待。
天會四年,仲恭使宋。且還,宋人意仲恭、耶律余睹皆有亡國之慼,而余睹為監軍,有兵權,可誘而用之,乃以蠟丸書令仲恭致之余睹,使為內應。仲恭素忠信,無反覆志,但恐宋人留不遣,遂陽許。還見宗望,即以蠟丸書獻之。宗望察仲恭無他,薄罰之。於是再舉伐宋,執二帝以歸。累遷右宣徽使,改都點檢。
宗磐與宗幹爭辯於熈宗前,宗磐拔刀向宗幹,仲恭呵之乃止。旣而宗磐以反罪誅,仲恭衛禁有備,以功加銀青光祿大夫,遷尚書右丞。
皇統初,封蘭陵郡王,授世襲猛安,進拜平章政事,同監修國史,封濟王。詔葬遼豫王於廣寧,仲恭請往會葬,熈宗義而許之。改行臺左丞相。居無何,入為尚書右丞相,拜太傅,領三省事,封曹王。天德二年,封越國王,除燕京留守。海陵親為書,以玉山子賜之。是歲,薨,年六十一。謚貞簡。正隆例降王爵,改儀同三司、鄭國公。子拱。
拱本名迪輦阿不,初為蘭子山猛安。海陵為宰相,徼取人譽,薦大臣子以為達官,遂以拱為禮部侍郎。
耶律彌勒,拱妻女弟也,海陵將納為妃,使拱自汴取之。還過燕,是時仲恭為燕京留守,見彌勒身形不類處子,竊憂之,曰:「上多猜嫌,拱其及禍矣。」拱去不數日,仲恭卒。拱至上京,聞訃,以本官起復,佩信牌,往燕京治葬事。未行,彌勒入宮,果如仲恭所相度,即遣出宮。夜半召拱至禁中,詰問無狀。海陵終疑之,乃罷拱禮部侍郎,奪其信牌。拱待命,踰年不報,歸蘭子山治猛安事。
是時,蕭恭、張九坐語禁中事得罪,拱至蘭子山,與客會語及之。有阿納與拱有隙,乃誣拱言張九無罪被誅,語涉怨謗。海陵遣使鞫之,戒使者曰:「此子狂妄,宜有此語,不然彼中安得知此事。」使者不復問拱,但榜掠其左驗,使如告語證之,拱遂見殺。
仲宣本名野里補,仲恭母弟。聰敏好學,沉厚少言。五歲,遙授郡刺史,累加太子少師,為本班詳穩。從天祚西,為護衛太保左右班詳穩。至石輦鐸,遼主留仲宣侍母,遂與其母皆見獲。太宗嘉之,且謂仲宣能知遼國故事,命權宣徽使,從睿宗伐康王。師還,家居者久之。
皇統二年,特授鎮國上將軍,歷順義、永定、昭義、武寧四鎮節度使。為政平易,小吏不敢為姦。賄賂禁絕,奴婢入郡人莫識其面。朔、潞百姓皆為立祠刻石頌之。正隆二年,卒,年六十四。
高松本名檀朶,澄州析木人。年十九,從軍為蒲輦,有力善戰。宗弼聞其名,召置左右,從破汴京及和尚原,累官咸平緫管府判官。世宗即位,充管押東京路渤海萬戶。
兵部尚書可喜謀反,前同知延安尹李老僧曰:「我與萬戶高松謀之,必從我矣。」衆曰:「若得此軍,舉事易矣。」老僧往見松,說松曰:「君有功舊人,至今不得大官,何也?」松曰:「我一縣令也,每念聖恩,累世不能報,尚敢有望乎。」老僧遂不敢言。可喜、布輝、阿瑣知事不可成,遂上變,共捕斡論赴有司。
松從征窩斡,以功遷咸平少尹,四遷崇義軍節度使。卒,年七十四。
贊曰:忠信行己,豈不大哉。蕭仲恭盡心故主,而富貴福澤嚮之,與宗室舊臣等矣。仲恭廷叱宗磐而朝廷尊,高松誼遏李老僧而社稷安,皆有古烈丈夫之風焉。
海陵后徒單氏生太子光英,元妃大氏生崇王元壽,柔妃唐括氏生宿王矧思阿補,才人南氏生滕王廣陽。
光英本名阿魯補,徒單后所生。是時燕京轉運使趙襲慶多男,故又名曰趙六。養于同判大宗正方之家,故崇德大夫沈璋妻張氏嘗為光英保母,於是贈璋銀青光祿大夫,賜宗正方錢千萬。
天德四年二月,立光英為皇太子。是月,安置太祖畫像于武德殿,盡召國初嘗從太祖破寧江州有功者,得百七十六人,並加宣武將軍,賜酒帛。其中有忽里罕者,解其衣進光英曰:「臣今年百歲矣,有子十人。願太子壽考多男子與小臣等。」海陵使光英受其衣,海陵即以所服并佩刀賜忽里罕,荅其厚意。後以「英」字與「鷹隼」字聲相近,改「鷹坊」為「馴鷙坊」。國號有「英國」又有「應國」,遂改「英國」為「壽國」,「應國」為「杞國」。宋亦改「光州」為「蔣州」,「光山縣」為「期思縣」,「光化軍」為「通化軍」云。
太醫院保全郎李中、保和大夫薛遵義俱以醫藥侍光英,李中超換宣武將軍、太子左衛副率,薛遵義丁憂,起復宣武將軍、太子右衛副率。光英襁褓時,養于宗正方家,其後養于永寧宮及徒單斜也家。貞元元年,詔朝官,京官五品以下奉引自通天門入,居于東宮。
正隆元年三月二十七日,光英生日,宴百官于神龍殿,賜京師大酺一日。四年八月,光英射鴉,獲之。海陵大喜,命薦原廟,賜光英馬一匹,黃金三斤,班賜從者有差。正隆六年,海陵行幸南京,次安肅州。光英獲二兔,遣使薦于山陵。居數日,復獲獐兔,從官皆稱賀。賜光英名馬弓矢,復遣使薦于山陵。六月,海陵至南京,群臣迎謁,海陵與徒單后、光英共載而入。
海陵嘗言:「俟太子年十八,以天下付之。朕當日遊宴於宮掖苑囿中以自娛樂。」光英頗警悟,海陵謂侍臣曰:「上智不學而能,中性未有不由學而成者。太子宜擇碩德宿學之士,使輔導之,庶知古今,防過失。詩文小技,何必作耶。至於騎射之事,亦不可不習,恐其懦柔也。」及將親征,后與光英挽衣號慟,海陵亦泣下曰:「吾行歸矣。」
後誦孝經。一日,忽謂人曰:「經言三千之罪,莫大於不孝,何為不孝?」對者曰:「今民家子博弈飲酒,不養父母,皆不孝也。」光英默然良久,曰:「此豈足為不孝耶。」蓋指言海陵弒母事。
及伐宋,光英居守,以陀滿訛里也為太子少師兼河南路統軍使,以衛護之。完顏元宜軍變,海陵遇害,都督府移文訛里也,殺光英于汴京,死時年十二。後與海陵俱葬於大房山諸王墓次。
訛里也,咸平路窟吐忽河人,襲其父忽土猛安。除邳州刺史,三遷昌武軍節度使、歸德尹、南京留守、河南路統軍使、太子少師。大定二年,遷元帥右都監。宋人陷陳、蔡,訛里也師久無功,已而兵敗于宋,解職。俄起為京兆尹。世宗謂之曰:「卿為河南統軍,門多私謁,百姓惡之。其後經略陳、蔡,不惟無功,且復致敗。以汝舊勞,故復用汝。京兆地近南邊,宜善理之。」大定三年,卒。
元壽,天德元年封崇王。三年,薨。
矧思阿補,正隆元年四月生。小底東勝家保養之,賜東勝錢千萬,仍為起第。五月己酉,彌月,封其母唐括氏為柔妃,賜京師貧者五千人錢,人錢二百。二年,矧思阿補生日,海陵與永壽太后及皇后、太子光英幸東勝家。三年正月五日,矧思阿補薨。海陵殺太醫副使謝友正、醫者安宗義及其乳母,杖東勝一百,除名。明日,追封矧思阿補為宿王,葬大房山。
諫議大夫楊伯雄入直禁中,因與同直者相語,伯雄曰:「宿王之死,蓋養于宮外,供護雖謹,不若父母膝下。豈國家風俗素尚如此。」或以此言告海陵。海陵大怒,謂伯雄曰:「爾臣子也,君父所為,豈得言風俗。宮禁中事,豈爾當言。朕或體中不佳,間不視朝,秪是少得人幾拜耳。而庶事皆奏決便殿,縱有死刑不即論決,蓋使囚者得緩其死。至於除授宣勑雖復稽緩,有何利害。朕每當閒暇,頗閱教坊聲樂,聊以自娛。書云:『內作色荒,外作禽荒,酣酒嗜音,峻宇雕牆,有一於此,未或不亡。』此戒人君不恤國事溺於此者耳。如我雖使聲樂喧動天地,宰相敢有濫與人官而吏敢有受賕者乎。外間敢有竊議者乎。爾諫官也,有可言之事,當公言之。言而不從,朕之非也。而乃私議,可乎?」伯雄對曰:「陛下至德明聖,固無竊議者。愚臣失言,罪當萬死,惟陛下哀憐。」海陵曰:「本欲殺汝,今祗杖汝二百。」旣決杖至四十,使近臣傳詔諭伯雄曰:「以爾藩邸有舊,今特釋之。」
滕王廣陽,母南氏,本大旲家婢,隨元妃大氏入宮,海陵幸之,及有娠,即命為殿直。正隆二年九月二十六日,生廣陽。十月滿月,海陵分施在京貧民,凡用錢千貫。三年二月,封南氏為才人。七月,封廣陽為滕王。九月,薨。
贊曰:海陵伐宋,光英居守,使陀滿訛里也以宮師兼統軍之任,計至悉也,豈料死其手乎。荀首有言,「不以人子,吾子其可得耶。」海陵睨人之子不翅魚肉,而獨己子之謀安,不可得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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