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宫闱史》第九十二回
第九十二回
第九十二回弃汴京金人避寇攻蔡州宋主报仇却说赵葵听了李全的言语,不觉怒道:“朝廷把你当忠臣孝子一般看待,你反攻城掠邑,如何不要拒你钱粮?你现在称兵反戈,还说不是谋叛,想欺哪个呢?你可说来。”李全受了诘责,无言可答,抽矢弯弓,一箭向赵葵射来。赵葵举枪将箭拨落壕内,意欲开城出战,李全率兵退回。
到了次日,悉锐攻城,被赵葵杀退。自此屡次攻薄,赵范、赵葵更番守御,无懈可击。且各处救兵,陆续到来,一时如何攻打得下?李全十分焦灼,便要筑起长围,尽力攻打。赵范用轻兵牵缀,自率锐卒,截杀李全之军。又令偏将金蚧,袭全粮草,夺获粮船数十艘。李全屡次败衄,还自恃兵多,不肯退去。
从绍定三年冬季,相持至次年盂春,尚是围攻不退。赵范兄弟,令诸将出城掩击。李全没有防备,遁入土城,兵马折损无数。 赵范便立成阵势,向贼营挑战。李全固垒不出,赵葵说道:“贼人欲待我退师,出兵追击了。”当下令将校李虎,埋伏于破垣之内,佯作收兵诱贼,贼兵果然掩杀过来。李虎奋起力战,城上矢石如雨,贼兵败回。
到了上元这日,赵范于城中张灯设乐,故作闲暇之状。李全也在海陵,召妓侑觞,张灯宴饮。次日又置酒高会于平山堂,有堡塞候卒,见枪上垂有双拂,知道李全在此,忙去报告赵范,赵范对赵葵道:“此贼好勇而轻,既出土城,不难成擒了。”
遂授计于李虎,然后挑选精锐出城攻击李全,故意建了赢卒旗号,诱他来战,李全望见旗号,奔突而前。赵范、赵葵挥军并进,军锋甚是税利,勇不可当。李全难以招架,且战且走,意欲退回土城。将到瓮门,忽地一彪人马,突然杀出,大叫道:“逆贼休走,李虎在此。”李全见了,无心再战,拍马奔逃。 赵葵、李虎前后相逼,杀得李全走投无路,一阵乱奔,到了新塘,那新塘内,泥淖深有数尺;又值天气晴朗已久,泥淖上面,积满尘埃,如同燥坏。李全领了数十骑,匆遽奔逃,急不择路,更兼天已昏黑,望不清楚,行到那里,李全同了部兵一齐陷入淖内。官军随后追来,尽用长枪乱搠。李全高声喊道:“不要搠我,我是头目。”官军闻得“头目”二字,愈加搠得厉害,遂将李全搠死,支解其尸,各夺鞍马,回营报功。原来,官军营中,早有赏格,获一头目,即有重赏。
李全陷在淖中,自称头目,原是要官军知道不是贼帅,便可侥幸免脱,岂知官军早有赏格,所以愈加搠得厉害,到他死了,还恐分夺不匀,把他支解了,前去报功。李全既死,贼党皆欲散去,国安用还不肯就此解散,要奉杨氏为主,退至淮安。
赵范、赵葵统兵迫杀,大破贼党,方才散去。赵范兄弟收兵回来掩埋新塘骸骨,见有一具尸体左手缺了一指,方知李全真个死了,方才奏报临安。
那临安自得李全兵犯扬城的警报,史弥远束手无策,盈廷惶急,民心忧惧!一夕数惊,岌岌可危。一日夜间,忽然讹传,扬州兵败城陷,李全人马已经渡江,直趋临安。史弥远睡在床上,得了这个报告,吓得面无人色,连忙披衣而起,走出房来,直奔后园,意欲投池自尽,幸得爱妾林氏追随前来,见弥远要投身池内,连忙一把拖住道:“相公且耐性少待再作区处。”
言罢泣下。史弥远为林氏劝住,方才回身,每天愁眉不展,忧急得寝食不安,好容易挨过了数日,接得扬州捷报,心内的忧愁,方才释去。后人有诗,咏史弥远闻报投池道:铁枪雄盗渡淮南,泣别红妆赴碧潭;后夜捷音仍不至,相公区处又何堪。
临安接到了扬州的捷报,满朝相庆,下诏加赵善湘为江淮制置大使,赵范为淮东安抚使,赵葵为淮西提刑,诸将皆赏赍有差。赵范兄弟再统步骑十万,直捣盐城,杀败贼党,遂薄淮安,击毙贼众万余,焚毁二千余家,淮安城内哭声震天。李全妻杨氏对郑德衍道:“二十年梨花枪,天下无敌,现在时势已去,不能再支,你们尚未出降,想必因我在此的缘故了。我今离此它去,你们便可出降了。”遂带了亲卒百人,闯出城外,向北而去。后来窜入山东,又过了几年方才病死。杨氏去后,伪参议冯培等,纳款军门。赵范许降,淮安平定,海州涟水等处,亦即克复,十年强寇至此方才扫荡尽净。
其时蒙古主铁木真,使木华黎经略南方,自己经略北方,已经灭了西辽,平了西域,直杀至印度河口,方才班师回国。
铁木真因西征曾征夏兵,夏主不允,命他遣子入质,夏主又不肯从,铁木真已经恼怒!恰值木华黎病死,铁木真决计征伐西夏,乘便经略中原。遂领了大兵,浩浩荡荡杀奔西夏,行至中途,忽然抱病,便遣使责备夏主,叫他遣于为质,即便回兵,夏主仍不肯从,铁木真大怒!带病领兵势如破竹,一直杀至夏都。夏主势穷力蹙,只得出降。蒙古兵出城,将子女玉帛尽行掠去,所有夏主的宫眷官属或杀或辱,靡有孑遗。铁木真因病居住六盘山,自知不起,对左右说道:“西夏已灭,金势益孤,我原想乘胜灭金,无如大命已尽,不能再活。嗣君能继我志,南下中原,莫妙于借道宋朝,由唐、邓直趋大梁,不愁金国不灭了。”言毕而逝。遗言命少子拖雷监国,享年六十六岁,蒙古人称为太祖。
到了次年,开蒙古大会,由诸王贝勒及各路将帅,齐集会议,共推太祖第三子窝阔台为大汗。窝阔台即了汗位,欲承父志,尽力攻金。宋理宗绍定三年,与弟拖雷等入陕西,连下山寨六十余所,陷凤翔,惟潼关攻打不下。便想起太祖遗言,命速不罕为行人,赴宋借道,为沔州统制张宣所杀,窝阔台得报大怒!命拖雷引骑兵三万,趋宝鸡,攻下大散关,破凤州,屠洋州,出武休,围兴元,军民死者数十万。
又令别将入沔,趋大安军,开鱼鳖山,撤屋为筏,滤嘉陵江,略地至蜀,四川制置使桂如渊逃归,蒙古兵连破城寨四百四十余处,有诏命李□为四川制置使,知成都府;赵彦呐为副使,知兴元府。 这边李、赵两使,方才出发。那蒙古主窝阔台尚不欲遽绝宋朝的和好,不过借此示威,便将拖雷召回,会兵攻下了饶凤关,渡了汉江,东趋汴梁。金主守绪,忙命诸将分屯襄、邓。
领行省完颜合达与移刺薄阿,领兵入邓州;杨沃衍、陈和尚、武仙等皆来会合,出屯顺阳。蒙古兵渡过双江,来袭金兵后路。 完颜合达,见蒙兵来势甚盛,打算走避。哪知敌已驰至,几乎招架不住,幸得部将蒲察定住,率军截击,蒙古兵方才退去。
完颜合达驻屯四日,不见敌兵,引了部下,回归邓州。不意行至半途,敌骑大至,将辎重完全劫去,金兵溃逃。蒙古兵得了辎重,亦即退回,始得返至邓州。合达反报告金主,奏称大捷,金廷相率庆贺。
不上几时,窝阔台亲自南下,进抵郑州,命速不台引军攻汴。金主大惊!忙召完颜合达、移刺蒲阿,还兵救援。哪知合达与蒲阿,还救汴京。拖雷又领了三千精骑,随后追来。金人回兵交锋,他便退去,金兵启行,他又来袭,弄得金兵不能休息,只得且行且战,至黄榆店,又值大风雨雪,势难前进,等到雪霁,汴京遣入催促赴援。合达只得前行,刚抵三峰山,蒙古兵两路会齐,四面抄杀。金兵大败,遂被蒙古兵围住,无从得食,饿了三日,遂即溃散。合达与陈和尚等突围而出,走入钧州。窝阔台又遣将与拖雷会合,攻破钧州,合达、陈和尚等尽为所杀。
蒙古又移兵攻潼关,守将李平迎降,进围洛阳。留守撤合,因生背疽不能迎敌,投壕而死。兵民推警巡使强伸为府佥事,坚守三月,蒙古未能攻下,即行退去。窝阔台意欲北返,谕令金主速降。金主乃封荆王守纯之子讹可为曹王,命尚书左丞李蹊送往蒙古军前,纳质请和。蒙古将速不台,仍尽力攻城,幸而汴京城池坚固,相持十六昼夜,尚未能下,方才许金议和。
金主遣户部侍郎杨居仁,备下酒肉珍宝等物,出犒蒙古兵。速不台挥军而退,散屯于河洛之间。 未几,蒙古行人唐庆,来金通好,为飞虎军头目申福等杀死,因此窝阔台又欲大举,遣使臣玉王楫,至宋京湖制置使史嵩之处,商议协力攻金。史嵩之转奏朝廷,廷臣皆以为机不可失,应该乘势复仇,淮东安抚使赵范上言:“宣和时,海上定盟,卒以取祸,不可不鉴。”理宗不从,命史嵩之遣使往报,愿出兵攻金。史嵩之令邹伸之往报,蒙古窝阔台面许成功之后,当以河南地还宋。邹伸之还报,宋乃决意出兵。 其实金主守绪,自知粮尽兵虚,汴京终难保守,即议徙都避难。命右丞相赛不平章白撤,左丞相李蹊等,率军护驾,留参政奴申,枢密副使习捏阿不等守汴,自与太后、皇后、妃主等告别而去。出城后,茫无定向,不禁大哭!群臣请幸河朔,遂从蒲城渡河,归德统帅石盏女鲁欢,送粮至蒲城,留舟二百艘,张布为幄,请金主登船北行。渡未及半,狂风大起,波浪沸腾,后军不得再渡。蒙古将回古乃,又引兵追来,金元帅贺喜,力战而亡,部兵溺死千人。金主急奔沤麻冈遣白撤攻卫州,蒙古兵来战,白撤急退,为蒙古将史天泽杀得全军覆没,白撤单骑逃回,金主忙趋归德,遣人往汴京奉迎太后及皇后、妃主。
不料汴京西面元帅崔立,乘机谋变,杀死了留守大臣,请故主永济于梁王从恪监国,自为太师,尚书令、都元帅、郑王举城投降蒙古。蒙古将索不台,进军青城。
崔立盛服往见,称之为父。速不台大喜!赐以酒宴。崔立酣醉而还,托言金主在外,索随驾官吏家属,名为送往行在,实则暗中挑选丽姝充为姬侍,日乱数人,尚不知足。一面将天子衮冕服御,出献速不台,一面又劫太后、皇后、梁王从恪、荆王守纯及各宫妃嫔送往蒙古军。速不台杀死荆、梁二王,所有金太后、皇后以下,皆派兵送往和林,在途艰苦万状,比徽、钦二帝北去时尤为虐待。可见天理循环,报应昭彰了。速不台入汴京,蒙古兵径入崔立家内,将他的妻子、财帛,尽行掠去。崔立还在城外,闻报归家,已是一无所有了。崔立顿足大哭了一场也就罢了。
金主在归德,闻得汴京已陷,合宫被掳,十分忧急。元帅蒲察官奴,请率海州石盏女鲁欢,竭力谏阻。蒲察官奴竟杀了女鲁欢及左丞相李蹊等三百人,将金主禁锢于照碧堂。金主愤恨已极,暗与内侍局令宋圭奉御女奚烈完出、乌古孙爱实等,同谋讨贼。恰值东北路招讨使乌古论镐,运米四百斛至归德,劝金主南徙蔡州。金主谕官奴南迁,官奴不从,且号令军民道:“敢有言南迁者斩。”金主遂与宋圭定计,令完出、爱实二人,埋伏门内,佯召官奴议事。官奴昂然而入,完出、爱实左右杀出,刺死官奴。金主御门,抚慰反侧,留元帅王璧守归德,经往蔡州。蒙古兵进薄洛阳,留守强伸力尽被擒,不屈而死。
宋京西兵钤辖孟琪,又自枣阳珙师,杀金唐州守将武天锡于光化,俘将士四百余人,进克顺阳,迫金帅武仙至马磴山,斩首无数。武仙逃往石穴。孟珙冒雨而进,武仙又逃。追至鲇鱼寨,及银葫芦山,两战皆捷。武仙易服逃至泽州,为戍兵所杀。
余兵七万人,尽降于宋。盂珙收军还襄阳,方才解甲,奉到史嵩之檄文,知道嵩之已与蒙古都元帅塔察儿,议定攻金,令孟珙速取蔡州。孟珙乃与统制江海,率兵二万,运米三十万石,向蔡州进发,往会蒙古军。
金主守绪还不知道,反令完颜阿虎带至宋乞粮,面谕他道:“我不负宋,宋实负我。我自即位以来,常戒饬边将,勿犯南界,现在乘我疲敝,来夺我土地。须知蒙古灭国四十,遂及西夏。夏亡及我,我亡又必及宋。唇亡齿寒,势所必至。若与我联合,借粮济急,为我亦是为彼,卿去可以此言转告。”阿虎带到了宋廷,即以此言转陈。宋廷哪里肯依,顿时下令驱逐出境。阿虎带空手而归,返报金主。金主无法,只得对天祝祷,并赐宴群臣,面谕他们,为国效力。
酒尚未散,忽报蒙古兵杀来,武将皆起座愿战。金主乃命诸将分为二队,一队出战,一队守城。这次的出战,果然人人奋勇,将蒙古兵杀退。塔察儿亲自来攻,也遭败衄,因此不敢进逼,筑了长围,困住城池。宋将孟珙、江海已带兵运粮而来。
塔察儿见了,甚是欢喜!便与孟珙约定,蒙古军攻北面,宋军攻南面,各不相犯。议约已定,遂安排攻具,分头薄城。金尚书右丞完颜忽斜虎见势已危急,忙把国家厚恩、君臣大义,激励军民,誓死固守。但是斗大一座蔡州,怎禁得两国的兵力攻打呢? 次日,柴潭楼已为宋军夺去。孟珙喜道:“金人全仗此水,若决堤注河,此潭立涸了。”立命步兵决堤,堤防一溃,水便泄出,遂令刘薪填潭,以便通道。蒙古兵也决练江而入,两军同济,攻入外城。完颜忽斜虎慌忙守御内城,金主守绪已知不能支持,对侍臣涕泣道:“我为金紫十年,太子十年,人主十年,自思无甚罪恶,死亦无恨!但恨祖宗之祚,传了百年,至我而绝,与古来荒暴的君主,同一亡国,未免痛心!君死社稷,乃是正义。朕决不受辱虏廷,为人奴隶的。”左右闻言,莫不大哭!金主即出所有金器,分赏战士,杀厩马犒军。
其时已是宋理宗端平元年,蔡州城内,粮绝援穷,人困马乏。盂珙见黑气压城,日色无光,便命诸军运了云梯,密布城下。金主守绪,急召东面元帅完颜承麟入内,谕令传位。承麟泣拜不受,金主守绪道:“朕此举实出于不得已。朕身体肥重,不胜鞍马。卿平时矫捷,且有才略,若得脱围,保存一线宗社。
朕死也瞑目了。“承麟闻言,方才起身受玺。次日,承麟即位,百官也照例朝贺。忽报宋军已入南城,完颜忽斜虎忙去巷战。
只见宋军呐喊而来,蒙古兵也跟随而至。自己手下不过千人,如何抵敌。完颜忽斜虎已起了必死之心,哪里还顾什么众寡不敌呢?奋呼搏战,斗了多时,部众伤亡殆尽,完颜忽斜虎还不肯就死,要见金主一面,方才殉国,遂又退至幽兰轩,闻得金主守绪,已自缢而亡,便对将士说道:“我主已亡,我还在此做什么呢?但死也要死得明白,诸君可善自为计罢。”说毕,跃入水中,随流而去。将士都道:“相公能死,我们难道不能死么?”于是兀术鲁、中娄室等以下,相继从死,共计五百余人。
完颜承麟退保子城,因金主自尽,与群臣入内哭临,对大众道:“先帝在位十年,勤俭宽仁,图复旧业,有志未遂,实是可哀!应上尊谥为哀宗。”群臣皆以为然,乃酹卮为奠。奠犹未毕,于城复陷,奉御完颜绛山,奉金主守绪遗命,亟焚尸骸。一刹那顷,宋军四集,杀人里面,完颜承麟等皆死于乱军之中。宋将江海抢入金宫,恰值金参政张天纲,便将他捉住,孟珙也随后到来,问道:“你主何在?” 天纲道:“已殉国了。”盂珙命他引往看视。到了幽兰轩,房屋早已成灰烬,令军士扑灭余火,检出金主尸骨,已是枯焦。蒙古元帅塔察儿,也已到来,遂议定将金主守绪遗骨,分两份,一份归蒙古,一份归宋。所有宝玉法器也分为两份,各取一份。且议以陈蔡西北地为界,北属蒙古,南属宋朝,商议既定,彼此告别,奏凯而归。 总计金自太祖阿骨打建国,传至哀宗共历六世九主,一百二十年而亡。孟珙回至襄阳,当将俘获,由史嵩之赍送临安。
未知宋廷得了俘获,又有什么举动?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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