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四十四 经部四十四

卷四十四 经部四十四

○小学类存目二

△《韵经》·五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旧本题“梁吴兴沈约撰类,宋会稽夏竦集古,明宏农杨慎转注,江夏郭正域校”。前有正域《自序》曰:“近体诗惟宗沈韵。今所传韵非沈也,唐礼部韵也,故唐诗宗之。沈韵《上平》有《九咍》、《十八痕》,《下平》有《二十二凡》。上有《十六混》、《十九豏》。《去》有《八祭》、《十代》、《十七焮》。《入》有《十六昔》。而今韵无之。”其《凡例》又称家藏有《四声韵》及约故本。案《梁书》、《南史》、《沈约传》,并载约撰《四声谱》。《隋志》载其书一卷,而《唐志》已不著录。观陆法言《切韵序》,历述吕静、夏侯该、阳休之、周思言、李季节、杜台卿六家之韵,独不及约书,是隋开皇时其书已不显。唐李涪作《刊误》,但诟陆韵而不及沈书,则僖宗时已佚矣。正域何由於数百年后得其故本?且沈韵虽不可见,而其集犹存。今以所用之韵一一排比钩稽之,惟《东》、《冬》、《锺》三韵同用,《鱼》、《虞》、《模》三韵同用,《庚》、《耕》、《清》、《青》四韵同用,而《蒸》、《登》两韵各独用,与《广韵》异。馀则四声并同,又安得如正域所云“九咍”之类。其为赝托,殆不足辨。至夏竦《古文四声》五卷,本采钟鼎奇字分韵编次,以便检寻,乃字书,非韵书,乃古文,非今文。正域乃称夏竦集古,尤为乖迕。观其首列徐蒇所作吴棫《韵补序》、杨慎《转注古音略自序》,而不及竦《序》,知并未见其书,而但以名剿说也。王宏撰《山志》乃指此为沈约真本,讥屠隆未见《韵经》,误指《平水韵》为约书,不亦傎乎?又朱彝尊《重刊广韵序》曰:“近有岭外妄男子,伪撰沈约之书,信而不疑者有焉。”考王士祯《居易录》,记康熙庚午,广东香山县监生杨锡震,自言得沈约《四声谱》古本於庐山僧今帾。因合吴棫《韵补》而详考音义,博徵载籍,为《古今诗韵注》凡二百六十一卷,赴通政司疏上之。奉旨付内阁,与毛奇龄所进《古今通韵》订其同异。彝尊所指,当即其人。今内府书目但有奇龄之书,而锡震之书不录,未知其门目何如。疑其所据,即正域此本也。

△《书学正韵》·三十六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元杨桓撰。桓既著《六书统》、《六书溯原》,又依韵编次是书。兼以字母等韵各分标一、二、三、四,以辨其声之高下。然或有或阙,体例不一。所列之字,兼存篆、隶二体,逐字之下注云“统指、统形、统声、统意、统注”者,见於《六书统》者也。注云“原指、原形、原声、原意、原注”者,见於《六书溯原》者也。指即指事,形即象形,声即谐声,意即会意,注即转注,省其文耳。其所分韵目,大概因《集韵》之旧而稍有订改。如《真韵》三等合口呼“麔、囷、奫、筠”等字,移入於《谆》。《谆韵》四等开口呼逡字,移入於《真》。则《真》与《谆》一为开口呼,一为合口呼,两不相杂。陆法言以《魂》、《痕》次《元》后,许敬宗等遂注三韵同用。是书移《魂》、《痕》於前,与《真》、《谆》、《文》、《欣》为一类。移《元》於后,与《寒》、《桓》、《删》、《山》、《先》、《仙》为一类。於古音以侈敛分二部者,亦各从其类。然一以今读移旧部,一以古音移今韵。虽言之有故,执之成理,究不免变乱之嫌。至於平声并《臻》於《真》,少一韵目,而入声不并《栉》於《质》。且《隐韵》、《焮韵》内二等开口呼“{角秦}、龀”等字,不知其即《臻》、《栉》之上去声。是四声一贯之故犹未尽知,其亦好为解事矣。

△《蒙古字韵》·二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元朱宗文撰。宗文字彦章,信安人。前有刘更《序》,又称为朱巴颜。盖宗文尝充蒙古字学弟子,故别以蒙古语命名也。按《元史·释老传》,元初本用威乌尔字以达国言。至世祖中统元年,始命帝师制蒙古新字,其字仅千馀,其母凡四十有一。其相关纽而成字者则有韵关之法,其以二合、三合、四合而成字者则有语韵之法,而大要以谐声为宗。字成,诏颁行天下。又於州县各设蒙古字学教授,以教习之。故当时颇有知其义者。宗文以《蒙古字韵》,字与声合,而诸家汉韵率多讹误,莫知取舍,因重为校正。首列各本误字及重入汉字。次列总括变化之图。次字母三十六字。次篆字母九十八字。次则以各蒙古字分韵排列,始《一东》,迄《十五麻》,皆上冠蒙古文,下注汉文对音。先平声而附以上、去、入声。每一蒙古字,以汉字音注,自四、五字至二、三十字,末附回避字样一百六十馀字。盖文移案牍通行备检之本也。元代国书、国语,音译久已传讹。宗文生於至正间,虽自谓能通音译,而以南人隔膜之见,比附推寻,实多不能吻合。即如陶宗仪《辍耕录》载元国字以可侯字为首,而是书又依《韵会》以见经坚訇字为首,其字母已不相合。而《元史》既称首有二合、三合、四合之法,而此书乃用直对,而不用切音,甚至累数字以释一音。清浊重轻,毫无分别。又字皆对音,而不能翻译成语。观《元史》及诸书所载蒙古字诏旨行移,皆能以国语联属成文。是当日必别有翻译之法,而是书概未之及,遂致湮没而不可复考。盖其时朝廷既无颁行定式,官司胥史,辗转传习,舛谬相仍。观於国姓之“却特”而讹作“奇渥温”,载之史册,则其他错互,大概可知。且刊本久佚,今所存者惟写本。其点画既非钞胥所能知,其舛误亦非文士所能校。不过彷佛钩摹,依稀形似,尤不可据为典要。我国家同文盛治,迈越古今,《钦定元史蒙古国语解》,考订精确。凡相沿之踳谬,尽已阐剔无遗。传讹之本,竟付覆瓿可矣。

△《正韵笺》·四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杨时伟撰。时伟有《春秋编年举要》,已著录。是书前有崇祯辛未《自序》,大旨以《洪武正韵》不行於当代,故因其原本,增注於下,谓之“补笺”。又取吴棫《韵补》、陈第《古音考》诸书所据古书之音,附於各韵之后,谓之“古音”。又取熊忠《韵会举要》、杨慎《丹铅录》诸书所收字,增附於韵后,谓之“逸字”。其用意颇勤。然《洪武正韵》分合舛误,窒碍难通。虽以天子之尊,传国十馀世,悬是书为令甲,而终不能使行於天下。二百六七十年之中,若存若亡,无人置议。时伟乃於举世不用之中,出奇立异,冀以匹夫之力颠倒千古之是非,抑亦难矣。且所注古音,杂取吴棫、陈第二家,不知其体例各别。所收逸字,不能究《广韵》、《集韵》之源,仅据杨慎等之书,尤为疏略。所补笺亦皆辗转裨贩,如日在木中为东,此许慎所引官溥说,明载於《说文》,而乃引郑樵《通志》,足知非根本之学矣。

△《声音文字通》·三十二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赵捴谦撰。捴谦有《六书本义》,已著录。是书乃所定韵谱也。考《皇极经世声音唱和图》,日、月、星、辰凡一百六十声为体数。去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体数四十八,得一百一十二为日、月、星、辰之用数。水、火、土、石凡一百九十二音为体数,去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体数四十,得一百五十二为水、火、土、石之用数。捴谦此书则取音为字母,声为切韵,各自相配,而注所切之字於上。凡有一音,和以十声。盖因邵子之图而错综引伸之。然以一卦配一音,又以一卦配十声,使音与声为唱和,卦与卦为唱和,欲於邵子《经世图》之外增成新义,而不知於声音之道,弥滋穿凿,殊无足取。焦竑《笔乘》载捴谦殁后,其门人柴广敬以是书进於朝,未及版行。《明史·艺文志》载是书为一百卷。此本尚存三十二卷,盖别本之流传者。然卷首起自一之四,亦残阙之书,不足取证。以败楮视之可矣。

△《韵学集成》·十三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明章黼撰。黼字道常,嘉定人。是书分部,一准《洪武正韵》。每部之中,以平仄相从。四声具者九部,三声无人者十一部。其隶字先后则从《韵会举要》之例,以字母为序。其分配五音,以影、晓二母从《玉篇》旧图属宫,不从《韵会》属羽。匣、喻二母从《韵会》属羽,不从《玉篇》图属宫,帮、滂、并、明四母从《玉篇》属宫,不从《韵会》属羽。非、敷二母则以旧谱均误属宫,而改为属徵。其字多收《篇海》、《龙龛手鉴》之怪体。其音兼载《中原音韵》之北声。凡四万三千馀字。《自记》称始於宣德壬子,成於天顺庚辰。计其用力凡二十九年,可谓专精於是。然以《正韵》为主,根本先谬,其他不足言矣。

△《韵略易通》·二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兰廷秀撰。廷秀字止庵,正统中人。爵里未详。其书并平声为二十部,三声随而隶之。以《东洪》、《江阳》、《真文》、《山寒》、《端桓》、《先全》、《庚晴》、《侵寻》、《缄咸》、《廉纤》有入声者十部为上卷,以《支辞》、《西微》、《居鱼》、《呼模》、《皆来》、《萧豪》、《戈何》、《家麻》、《遮蛇》、《幽楼》无入声者十部为下卷。又并字母为二十摄,以“东风破早梅,向暖一枝开。冰雪无人见,春从天上来”二十字,尽变古法以就方音。其《凡例》称:“惟以应用便俗字样收入,读经史者当取正於本文音释,不可泥此。”则亦自知其陋矣。

△《韵学大成》·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濮阳涞撰。涞字贞庵,广德人。嘉靖丁酉举人,官南昌府通判。是书大抵本之《中原音韵》,而不取其入声隶三声之说,又广其十九部为二十,如《鱼模》之分为《须鱼》、《苏模》,《江阳》之分为《江黄》、《姜阳》是也。其字母则专以新鲜、仁然等立法,稍增益之为三十母,而不用见、溪、群、疑四等门法,意在简捷。然新鲜等母仍即字母之变,不识字母,又乌从而识之?其所分各部,亦无义例。既云“宏萌”不宜入《东钟》,又不附之《庚青》,且分《庚青》为庚生、京青二部,真所谓进退失据者也。

△《读易韵考》·七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明张献翼撰。献翼有《读易纪闻》,已著录。此书专考《易》中之韵。案《易·象传》实有韵,至於《彖词》、《系词》之类则无常格,亦如《淮南子》诸书偶然叶读耳。献翼一举而韵之,非惟汉、魏以下之音杂然并陈,甚至释氏之偈言、道家之章咒,亦泛引以证圣经,殊伤芜杂。即如《爻词》“潜龙”“龙”字,忽以为“勿用”之“用”音庸,是从本音也。《文言传》则谓“龙”当音性,与“遯世无闷”叶。又曰“龙”当音庞,与“不成乎名”叶。颠倒瞀乱,岂复有体例乎?此真不知而作也。

△《古今韵分注撮要》·五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甘雨撰,陈士元注。雨字子开,永新人。万历丁丑进士,由翰林院检讨谪德安府推官,迁南京刑部郎中。士元有《易象钩解》,已著录。是书首列今韵,而以古韵附后。今韵误称沈约,足见其茫无根据。古韵又误执通转之说,既云《东》通《冬》转《江》、《阳》,则四韵为一部矣。而《东韵》后所列之古韵与《冬韵》、《江韵》、《阳韵》后所列之古韵乃各有其字,是其随叶取读,知有通而不知所以通。徵引愈繁愈乱,似治丝而棼之矣。

△《书文音义便考私编》·五卷、附《难字直音》·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李登撰。登有《六书指南》,已著录。此书刻於万历丁亥,前有姚汝循、焦竑、王兆云《序》并登《自序》及《例论》。其部分既不合於古法,又不尽合於《洪武正韵》。如《灰》、《皆》既分,《支》、《微》、《齐》反不分。《庚》、《青》既分,《江》、《阳》反不分。而且《真》之兼《侵》,《寒》之兼《覃》,《咸》、《先》之兼《鉴》,尤错乱无绪矣。至於三十六母中,知、彻、澄、娘非五母之复出,前人亦有疑之者。然竟去之,而又改并母为平母,定母为廷母,则未免勇於师心。若如其说,即敷、奉二母,端、定、穿、床四母,心、邪二母,亦皆归并矣,而何以仍不并乎?又字之平仄虽分,而纽之从来无二;入声部分虽少,而上、去转轴则同。今谓平则三十一母,仄则二十一母,以臆改创,谁其信之?其谓仄声纯用清母,似为直截。然清浊相配,犹阴阳律吕之义,六律可该六吕,而不容尽删六吕之名。如平声之清浊既分,则四声依转,自可从流溯源,如叶从枝,枝从幹,不可以平声而废仄也。所论殊为偏枯。又其每韵所收古字,多沿篆籀之体。虽其例创自《集韵》,然亦不怪僻至此。登尝作《摭古遗文》,捃摭庞杂,加以杜撰。以为字书尚不可,以为韵书,益以傎矣。其难字直音,尤为舛漏。如“佟”音同、“侦”音称之类,皆参杂方言,岂可以注韵书乎?

△《并音连声字学集要》·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不著撰人名氏。明万历二年会稽陶承学得此书於吴中,属其同邑毛曾删除繁冗,以成是编。承学自为之序。其书并上、下平为二十二部,以上、去、入三声分隶平声之下,并略为笺释字义。前列《切字要法》,删去群、疑、透、床、禅、知、彻、娘、邪、非、微、匣十二母,又增入勤、逸、叹三母。盖以勤当群,以逸当疑,以叹当透,而省并其九母,又无说以申明之,殊为师心自用。承学《序》乃拟为徐锴《说文韵谱》与李焘《说文五音谱》。作者、删者与刻者,均可谓漫无考证矣。

△《交泰韵》·一卷(左都御史张若溎家藏本)

明吕坤撰。坤有《四礼疑》,已著录。是编乃所立切韵简要之法,仅有序文、凡例、总目,而未及成书,然书之体要则已具括于是。其法於平声之字各以阴阳相切。如“同”字旧用“徒红切”,“通”字旧用“他红切”。坤则以为“他红”二字仍切“同”字,不切“通”字,改“通”字为“他翁切”。又上、去二声各以本声为母。如“宠”字用“楚陇切”、“送”字用“素瓮切”之类。平、入二声则互相为母。如“空”字用“酷翁切”、“酷”字用“空屋切”之类。其“交泰韵”之名,即以平入互为终始之义也。盖因古来合声之法,更加以辨别。故不用字母摄法,而於字母摄法相辅而不相碍。其论定首领一条,谓“东、董、冻、笃”何等明白,乃旧谱相沿,领韵则以“东、董、送、屋”,领声则以“公、孔、贡、穀”,殊为淆乱。其说亦极有理。惟其分部纯用河南土音,并《盐》於《先》,并《侵》於《真》、并《覃》於《山》,《支》、《微》、《齐》、《佳》、《灰》五部俱割裂分隶,则太趋简易。於无入之部强配入声,复以强配之入声转而离合平声之字,则太涉纠缠。未免变乱古法,不足立训矣。

△《音声纪元》·六卷(通行本)

明吴继仕撰。继仕有《六经图》,已著录。是书大旨以沈约以来诸韵书但论四声、七音而不以律吕风气为本未为尽善,惟邵子《皇极经世书》、李文利《律吕元声》为能穷天地之原而正律吕之误,於是根据二家,作为此书。综以五音,合以八风。加以十二律,应以二十四气。有图有表,有论有述,而以《风雅十二诗》附焉。然所见未精,得失参半。如八风之配八卦,本之服虔《左传注》。十二律之配十二支,八风之分为十二风,以及十二支、十二律之配二十四气,本之郑康成《周礼注》,其说尚有根据。至於黄锺律长九寸,历代相传,初无异说。惟李文利独据《吕氏春秋》谓黄锺之长三寸九分,而以司马迁九寸之说为误。又即其三寸九分之说推之,以为黄锺极清,而以宫声极浊之说为误。单文孤证,乖谬难凭。而此书独以之为本,遂致宫羽舛错,清浊逆施。以是审音,未睹其可。又论与表自相矛盾,亦为例不纯。他如以《风雅十二诗谱》为传自汉儒,以《礼部韵》为毛晃作,以《平水韵》为《韵会》,以《礼部韵略》为《唐韵》,又云是今所传诗韵,失於考据之处,不一而足,更不必论矣。

△《字学元元》·十卷(内府藏本)

明袁子让撰。子让字仔肩,郴州人。万历辛丑进士,官眉州知州。是编因刘鉴《切韵指南》所载音和、类隔二十门,出切行韵,参差不一,其取字有凭切者,有凭韵者,学者多所轇轕,因为疏明,使有条理。又广等子门法为四十八类,较《玉钥匙》、《贯珠集》诸书颇为分明。名曰“元元”,盖取班固“元元本本”语也。然惟凭唇吻,未见古书,至谓《礼部韵略》为陆明德作,故分《元魂》为二,而合《东冬》、《清青》为一。又忽论七音,忽论六书,体例糅杂,茫无端绪。所论六书,亦纯以臆测,不考许、顾以来之旧义。所谓聪明过於学问者,其子让之谓乎?

△《韵表》(无卷数,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明叶秉敬撰。秉敬有《字孪》,已著录。是编凡《韵表》三十,又《声表》三十。其《韵表》用刘渊旧部,而以《东》、《冬》、《江》、《阳》、《鱼》、《虞》、《佳》、《灰》、《支》、《微》、《齐》、《寒》、《删》、《先》、《萧》、《肴》、《豪》、《歌》、《麻》、《尤》二十部为居中开口音,谓之“中韵”;以《庚》、《青》、《蒸》三部为向内开口音,谓之“内韵”;以《真》、《文》、《元》三部为向外开口音,谓之“外韵”;以《侵》、《覃》、《鉴》、《咸》四部为向外合口音,谓之“合韵”。故颠倒其次序,不与旧同。其《声表》於三十六字母中删除知、彻、澄、娘、敷、疑六母,仅存三十。其法以轻清为阴,重浊为阳,以腭、舌、唇、齿、喉、半舌、半齿七音为经,以纳口、出口、半出口三阴声,半出口、出口、半纳口三阳声为纬。改旧谱四等为二等,而以粗大、细尖、圆满、圆尖分庚干、经坚、觥官、扃涓四纽为四派祖宗以管摄之。又以《真》、《文》、《元》诸部向外之韵非四祖宗所能统,又於庚干派中附以根干一派,经坚派中附以巾坚一派,觥官派中附以昆官一派,扃涓派中附以君涓一派。其用法不为不密,然亦自为叶氏之法而已。乃自云“圣人复起,不易吾言”,谈何容易乎?旧称无入十三部分配入声自章黼始,然考黼《韵学集成》皆仍旧谱,其以意分配实始自秉敬此书,说者误以为黼也。

△《音韵日月灯》·七十卷(问南巡抚采进本)

明吕维祺撰。维祺有《四礼约言》,已著录。是书凡《韵母》五卷、《同文铎》三十卷、《韵钥》三十五卷。其说讥沈约知纵有四声而不知衡有七音,司马光知衡有七音而不知纵有四等,故作此三书以正其谬。总名《音韵日月灯》,象三光也。亦名《正韵通》,以遵用《洪武正韵》及续刊《洪武通韵》二书也。其韵母以一百六韵为经,以三十六母四等为纬,而以开口、合口标於部上,独音、众音注於字旁。其《同文铎》举一百六部之字,以三十六母易其先后。大致本之《韵会》,而注则稍减,盖《通韵》即孙吾与《韵会定正》之改名也。所注古韵通转,则吴棫《韵补》之绪馀耳。其《韵钥》则仍以《同文铎》所收之字,删其细注,但互注其字共几音几叶,以便检寻,故名曰“钥”。《自序》称《同文铎》如编年、此如纪传是也。维祺於等韵之学颇有所见,而今韵、古韵之源流未能深考。观其称古韵二百六部沈约并为一百六部,则其他可知矣。

△《律古词曲赋叶韵》·十二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明程元初撰。元初字全之,歙县人。是编成於万历甲寅,首有《自序》及《凡例》。大旨以古韵、律韵、词韵、曲韵、赋韵、叶韵合为一书。其例每部以四声相从而纬以三十六母,诸通转之法则冠於各部之首。体例冗杂,持论亦无根据。其《凡例》称沈休文因律诗分四声作诗韵。夫齐、梁时安有律诗,又安有诗韵乎?

△《韵谱本义》·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茅溱撰。溱字平甫,丹徒人。其书成於万历间。就世所通行韵书每字下作一篆文,略采《说文》原注列於其下,故云“本义”。然《说文》所有之篆文,此书或取或否,皆无义例。又每韵后附以通叶,不标出典,亦茫无根据也。

△《韵总持》·三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朱简撰。简字修能,万历中人。其书一卷为《古韵》。以干、葛、该等十四字标全韵,使各归其类。又取安、干、丁等三十八字为阴、阳平之准,分注於各类中。与陈第、顾炎武所考古韵未尝有一字之合,不知其何以称“古韵”也。二卷为《唐韵》。乃世传《平水韵》本,以为《唐韵》尤误。三卷为《元韵》。即周德清《中原音韵》也。其《前例》谓古人有上平、入、下平三声,而无上、去,举《诗》、《离骚》上、去之读为平者作证。不知此乃四声通用,非必无上、去二音也。《释文》一字数读,多兼四声,《类篇》、《集韵》说同,简未之详考耳。

△《韵会小补》·三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方日升撰。日升字子谦,永嘉人。万历间馆於京山李维桢家,成此书。维桢门人周士显令建阳时刻之。《韵会》原收一万二千六百五十二字,是书一从其旧,无所增减。惟每字考其某音为本音,某义为本义。其馀音义,次第附后。注文多所增益。凡一字有数音者列於前,如止有一音者则云“独音”列於后。若字在他韵而可读入此韵者则云“古读”,可叶入此韵者则云“古叶”,亦并附於后。其搜讨颇勤,於原书之外多有援引辩正,然亦时有讹误。如《一东》“曈”字、“犝”字、昽字之类皆引《说文》,不知为徐铉新附字,实《说文》本书所无。又如《韵会》“稷”字注引《周礼》注“四秉曰筥,十筥曰稷,十稷曰秅”,不知此《仪礼·聘礼》之文。“鍐”字注引《后汉舆服志》“金鍐”,不知《舆服志》本作“”,音“亡范切”。凡此之类,多未能驳正。其他古音古读,舛谬尤多。顾炎武《音论》诋其劳唇吻、费简册有甚於前人者,亦非无故云然矣。

△《篇韵贯珠集》·一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释真空撰。真空号清泉,万历中京师慈仁寺僧也。是书分为八门,编成歌诀。一曰《五音篇首歌诀》,二曰《五音借部免疑海底金》,三曰《检五音篇海捷法总目》,四曰《贴五音类聚四声篇海捷法》、五曰《订四声集韵卷数并韵头总例》,六曰《贴五音四声集韵捷法总目》,七曰《创安玉钥匙捷径门法歌诀》,八曰《类聚杂法歌诀》。大旨以《五音集韵》、《篇海》为本。二书卷帙稍繁,门目亦碎,故立捷法检寻之,无所发明考证。又俗僧不知文义,而强作韵语,读之十九不可晓。注中语助之词亦多误用,其难通更甚於《篇》、《韵》也。

△《西儒耳目资》(无卷数,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金尼阁撰。金尼阁字四表,西洋人。其书作於天启乙丑,成於丙寅。以西洋之音通中国之音。中分三谱:一曰《译引首谱》,二曰《列音韵谱》,皆因声以隶形。三曰《列边正谱》,则因形以求声。其说谓元音有二十九。自鸣者五,曰丫、额、依、阿、午。同鸣者二十,曰则、测、者、撦、格、克、百、魄、德、忒、日、物、弗、额、勒、麦、搦、色、石、黑。无字者四。自鸣者为万音之始,无字者为中国所不用也。故惟以则、测至石、黑二十字为“字父”。其列音分一丫、二额、三衣、四阿、五午、六爱、七澳、八盎、九安、十欧、十一硬、十二恩、十三鸦、十四叶、十五药、十六鱼、十七应、十八音、十九阿答切、二十阿德切、二十一瓦、二十二五石切、二十三尾、二十四屋、二十五而、二十六翁。二十七至二十九非中国所有之声,皆标西字而无切。三十隘、三十一尧、三十二阳、三十三有、三十四烟、三十五月、三十六用、三十七云、三十八阿盖切、三十九无切、四十阿刚切、四十一阿干切、四十二阿根切、四十三歪、四十四威、四十五王、四十六弯、四十七五庚切、四十八温、四十九碗、五十远。皆谓之“字母”。其辗转切出之字则曰子,曰孙,曰曾孙,皆分清、浊、上、去、入五声,而五声又各有甚、次,与本声为三。大抵所谓“字父”,即中国之字母。所谓“字母”,即中国之韵部。所谓“清浊”,即中国之阴平、阳平。所谓“甚次”,即中国之轻重等子。其三合、四合、五合成音者,则西域之法,非中国韵书所有矣。考句渎为穀、丁宁为钲,见《左氏传》;弥牟为木,见於《檀弓》。相切成音,盖声气自然之理。故华严字母出自梵经,而其法普行於中国。后来虽小有增损,而大端终不可易。由文字异而声气同也。郑樵《七音略》称:“七音之韵出自西域,虽重百译之远,一字不通之处,而音义可传。所以瞿昙之书能入诸夏,而宣尼之书不能至跋提河,声音之道有障碍耳。”是或一说欤?欧逻巴地接西荒,故亦讲於声音之学。其国俗好语精微,凡事皆刻意研求,故体例颇涉繁碎,然亦自成一家之学。我皇上耆定成功,拓地葱岭,《钦定西域同文志》,兼括诸体,巨细兼收。欧逻巴验海占风,久修职贡,固应存录是书,以备象胥之掌。惟此本残阙颇多,《列音韵谱》惟存第一摄至十七摄,自十八摄至五十摄皆佚,已非完书,故附存其目焉。

△《元韵谱》·五十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乔中和撰。中和有《说易》,已著录。是书以上平为阳,下平为阴,上声为阴,去声为阳,人声则阴极而阳生。删三十六母为十有九,四重之为七十六。去蒙音四,得七十有二。而七十二母之中又析之为柔律、柔吕、刚律、刚吕。又据律法十二宫分十有二佸,以佸统母,以母统各韵之字。凡始《英》终《穀》五十有四韵,条分缕析,似乎穷极要眇,而实则纯用俗音。沈、陆以来之旧法,荡然俱尽。如以《东冬》并入《英韵》、《岑林》并入《寅韵》之类,虽《洪武正韵》之乖谬,尚未至是也。

△《皇极图韵》·一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陈荩谟撰。荩谟字献可,嘉兴人。黄道周之门人也。是书本邵子《皇极经世》声音倡和之说而推衍之,专以经纬子母为说,实即邵子之言阴阳刚柔也。其说以为天数九,地数十二。平、上、去、入为四声,每声各有辟辟辟、翕翕翕、辟之翕、翕之辟四等,每等九声,得三十六声,则四天九也。开、发、收、闭为四音,每音有纯清、次清、纯浊、次浊四等,每等十二音,共得四十八音,则四地十二也。又推其数合於九宫、八卦、九畴,虽理有相通,然声气之原实不在於是也。

△《元音统韵》·二十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陈荩谟撰,其门人胡邵瑛增修。凡《通释》二卷、《类音》六卷、《统韵》十卷、《古韵疏》二卷、《唐韵疏》二卷,共二十二卷。其后六卷为《字汇补》,则国朝吴任臣所撰,范廷瑚补入者也。其《通释》详论七音三十六母,本邵子《皇极经世》天声地音之法推为《四声经纬图》,以标举条贯。其《类音》取梅膺祚《字汇》诸部,删其训释而各注以韵部音纽,以便检核。其《统韵》平、上、去三声各分三十六部,入声分二十部,每部之字各以三十六母为序。其部母改用《一弓》、《二枵》、《三乩》、《四居》之属,分合易置,全改《广韵》以来之旧。其《古韵疏》,用吴棫叶音之说,实非古韵。《唐韵疏》,用近韵《一东》、《二冬》、《三江》之部,而以字母颠倒之,亦非《唐韵》。盖於辨别等韵或偶有所得,而於音学源流则未之有考也。其《字汇补》六卷,多收俗字,未为精核。既附此书以见,今亦不别著录焉。

△《青郊杂著》·一卷、《文韵考衷六声会编》·十二卷(湖南巡抚采进本)

明桑绍良撰。绍良字遂叔,零陵人。是编前列《青郊杂著》一卷,发凡起例,并旧韵为《东》、《江》、《侵》、《覃》、《庚》、《阳》、《真》、《元》、《歌》、《麻》、《遮》、《皆》、《灰》、《支》、《模》、《鱼》、《尤》、《萧》十八部。又以重、次重、轻、次轻分为四科。以喉、舌、腭、齿、唇分为五位。以启、承、进、止、衍分为五品。以浮平、沉平、上仄、去仄、浅入、深入分为六声。以“国开王向德,天乃赉祯昌。仁寿增千岁,苞盘民弗忘”分为二十母,又衍为三十母,七十二母之说。皆支离破碎,凭臆而谈。观其尊兰廷秀《韵略易通》而诋徐铉兄弟为《说文》之蟊贼,韩道昭父子为《集韵》之虫蠹,既是非颠倒,轻肆讥弹;又称《广韵》每声分五十馀部,《唐韵》约为三十,则於韵书沿革尚未详考矣。

△《古叶读》·五卷(通行本)

明龚黄撰。黄爵里无考。是书考究古韵,自屈原离骚及汉、晋以后词赋,皆徵引参证,而大抵以吴棫《韵补》为指归。其纰缪在於根柢,其馀不必深诘矣。

△《诗韵辩略》·二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明杨贞一撰。贞一字孟公,新都人。是书以朱子《毛诗》叶韵未为尽善,因取吴棫《韵补》、熊忠《韵会举要》之说,参考成书。其实皆以《洪武正韵》为准,於音韵源流,固未能博考也。

△《重订马氏等音外集》·一卷、《内集》·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此本为康熙戊子宣城梅建所刊。内自称“槃什马氏自援”。建《序》惟称得自霑益州明经张圣功,亦不知自援何许人。今考其书,引梅膺祚《字汇》,则当在明末。又自称籍本秦而生於滇,则云南人。得自霑益,盖其乡里也。又称所学得自江右杨夫子、嘉兴李夫子,不著名字,则莫知为谁矣。其书自立新意,并三十六母为见、溪、疑、端、透、泥、邦、滂、明、精、清、心、照、穿、审、晓、影、非、微、来、日二十一母,而纬以光、官、公、裩、囗、垂、口、规、戈、国、孤、骨、瓜十三韵。以旧谱四声为未备,增为五声,曰平、上、去、入、全。又谓旧谱有无入之韵,皆为错误,立借入之法以通之。其删并字母,即兰廷秀《韵略易通》括以《早梅诗》之说也。其四声外增一全声,即周德清《中原音韵》阴平、阳平之说也。其借用入声,即叶秉敬《韵表》之说也。其末附《传响射字法》矜为神妙者,即宋赵与时《宾退录》“击鼓射字”法也。而实皆未见诸书。观其谓《礼部韵》为沈约作,其陋可想。检所引证,不过据《洪武正韵》及《字汇》“韵法横直二图”,私心揣测,以成是编。其中惟平分阴阳,稍合古法。米芾《画史》尝明此义,而晋李登《声类》以宫、商、角、徵、羽各为一篇,当即其源。然以全声列入声后,如通桶痛突同、滩坦炭忒坛,则究非先发后敛之序。总之一知半解,自生妄见而已矣。

△《古韵通》·八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国朝柴绍炳撰。绍炳字虎臣,仁和人。其书大旨即今韵部分立三法以求古韵之通。一曰全通,《东》、《冬》、《江》之类是也。二曰半通,《元》入《寒》、《删》、《先》,《魂》、《痕》入《真》、《文》之类是也。三曰旁通,则俗所谓叶韵是也。分平、上、去为十一部,分入声为七部。其引据甚繁,其考证亦甚辨。然今韵以今音读之,则一部之内字字相谐。如以古音读之,则字字各归本音,难复齐以今部。如《支部》之“仪”字古实音俄,《齐部》之“西”字古实音先,概曰《支》与《齐》通,是已使“俄”与“先”叶。则绍炳所谓全通、半通者,与古韵皆不免牴牾。又今韵固与古殊,古韵亦自与古别。如《东》、《冬》、《江》自为部,至汉而《东》已通《阳》。《鱼》、《虞》、《尤》自为部,至魏、晋而虞兼通《灰》。辗转渐移,各随时代。绍炳乃上薄《风》、《雅》,下迄晋、宋,凡未定四声以前,总名之曰“古韵”,杂然并编。此读甫谐,彼音已碍。条例益广,蹊径滋繁。所谓“旁通”者,淆乱古音尤甚。至於以许敬宗之所定指为忱约,以陈彭年之所音指为孙愐,又其小节矣。

△《古韵叶音》·六卷(陕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杨庆撰。庆字宪伯,秦州人。前明诸生。是书首为《类从》,注部分之通转。次为《审音》,列每部相叶之字。次为《集引》,则杂采古书以证之。其《凡例》称《类从》仿之焦弱侯、陈季立、吴才老、周伯温。不知四家之中,惟焦竑、陈第其论相合,馀则南辕北辙。庆合而一之,自不得不棼如乱丝。又分上平《东》至《山》二十三部、下平《仙》至《严》二十三部、上声《董》至《范》四十四部、去声《送》至《梵》四十八部、入声《屋》至《乏》二十六部,共一百六十四部,与《广韵》之二百六部、《壬子礼部韵略》之一百七部俱不相符,亦不知其所据也。

△《佐同录》·五卷(陕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杨庆撰。是编据其《自序》,当有四集,共百馀卷。此本题曰“潜斋更删补释佐同录类要集”。冠以《五音图》,次为《更删补释举要》,则皆论六书偏旁,欲改隶从篆。次为《释略》,次为《发例》,次为《俚噡》,体例庞杂,无自寻其端绪。次乃为《新定等韵》,考原等子旧法,自果字至流字十六摄,分开合为二十四。有通、广、狭、局、内、外六门,各有四声。每等分四层,秩然不紊。庆则统以如是观三字,分为前后六摄。其字母敷、奉二字改为凡、铉二字,凡敷母诸字归之非母,而以奉母诸字收入凡母。铉母下止收“弦、威、磈、橚、碗、汪、盎”七字。至《分韵辑呼合图》共分四十三转,前二十八转皆平、上、去三声,后十五转皆入声。未免好事新奇,转滋淆乱。盖有志於小学,而既无师授。又未多见古书,徒率臆以为之者也。

△《声韵丛说》·一卷、《韵问》·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毛先舒撰。先舒字稚黄,一名骙,字驰黄,仁和人。是编杂论三百篇及古来有韵之文凡四十条,所见略与柴绍炳《古韵通》同。其《韵问》一卷则设为问答以自畅其说也。

△《韵学通指》·一卷(浙江汪汝瑮家藏本)

国朝毛先舒撰。是编与柴绍炳《古韵通》、沈谦《词韵》同时而出。三人本相友善,故兼举二家之说。其得失离合亦略相等。如谓“风”字可以入《侵韵》,非《东韵》之字全可入《侵》。“舒”字可以入支韵,非《鱼韵》之字全可入支。谓古韵之差等有三,今韵之差等有四。所见皆视前人为确。惟所称沈约韵、孙愐韵及唐人韵入声表、孙愐二百六部、唐人一百七部之说,则多无依据,以意为之。夫沈约四声久佚,不必言矣(语详《韵经》条下)。孙愐《唐韵》惟《广韵》之首仅存其《序》。徐铉校正《说文》,仅存其反切。书则久佚,又安得以宋人韵目为司法本书。且二百六部之分,据其末则陈彭年等之书,有《广韵》可考。原其初则沈约之旧,有约集诸诗赋可考。孙愐但增加其字,补缀其注,并无分部之说。忽举而归之於愐,古无典记也。至其同用、独用之注,在唐则许敬宗所定,见封演《闻见记》。在宋则贾昌朝移并窄韵十三部,见《东斋记事》,亦见《玉海》。自昌朝以前,无一百七部之说也。又唐人程试则用官韵,自为咏歌则多用私韵。如《东》与《冬》、《锺》为二部,官韵也。其他如孟浩然《田家元日》诗、杜甫《雨晴》诗、魏兼恕《送张兵曹赴营田》诗之类,皆近体律诗、以《东》、《冬》、《锺》通押,则私韵也。《萧》、《宵》、《肴》、《豪》为三部,官韵也。李商隐《送从翁赴东川尚书幕》诗之类,亦五言长律,以《萧》、《宵》、《肴》、《豪》通押,则私韵也。“画”字在《卦部》,官韵也,李商隐《无题》诗与“衩”同押;“妇”字在《有部》,官韵也,白居易《琵琶行》与“故”同押:亦皆私韵也。是其时自程试以外,韵原不一,安有所谓遍考唐人无不合於一百七部者哉?尤可异者,上、下平声五十七部,有入者三十四,无入者二十三,自唐以来,绝无异说,至明叶秉敬作《韵表》,始以后世方音割裂分配,使部部有入。先舒祖其说而小损益之,乃标曰《唐人韵入声表》,则不但考之不详,并依托古人,如郭正域之沈约《韵经》矣。

△《韵白》·一卷(浙江汪汝瑮家藏本)

国朝毛先舒撰。皆杂论古韵、今韵、词韵、曲韵,盖其《韵学通指》之绪馀也。其中“驳古诗三声相通”一条,最为失考。古无四声,声近者即可谐读,诸书不一而足。即以习见者而论,古诗《上山采蘼芜》一首,素、馀同押。刘琨《握中有玄璧》一首,璆、叟并用。岂亦未检耶?驳苏轼《屈原庙赋》,谓《东部》本不与《阳》合。此拘於三百篇之例。不知《易·象传》固“中”谐“当”,《老子》固“盲”谐“聋”也。又谓宋人填词韵,始《江》与《阳》合,是又泥魏晋以前之例。不知沈演之《嘉禾颂》、徐陵《鸳鸯赋》,《江》已通《阳》久矣。大抵审定今韵之功多,而考证古韵之力少,故往往知其一,不知其二焉。

△《韵统图说》(无卷数,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耿人龙撰。人龙字书升,号岵云,江阴人。是书於三十六母删知、彻、澄、娘、敷、微六母,定为三十位。以呼、呵、嘻、嘘四声分配宫、商、角、羽。一声之中,兼摄平、上、去、入,而又分清针、浊针,别为十二通,析为四十八韵。又於十二通之中别为三转。其图有横、直二母,以直母统三十位,横母统四十八韵,故名“韵统”。其苦思密审,亦竭一生之功。然千古之音,随时而异;一时之音,随地而异;一地之音,随人而异;一人之音,随年而异。故周公以圣人之才行天子之事,而《周礼》“保氏以六书教国子”,“小史掌达书名於四方”,皆以同天下之文,而不能同天下之音。三百篇中,今有不能得其韵者,非本无韵,韵不同也。历代韵书,大抵守其大纲以存古,通其小节以随时。以渐而变,莫知其然,未有能毅然决裂,尽改前代旧法者。知声音万变,不可以一人之私意定也。人龙乃欲以一人之口吻,强天下万世而从我。其自谓穷极精妙者,以叩他人则扞格矣,岂能行之事乎?其不用见、溪、群、疑等字为字母,而以一英轩、二英烟至三十焚烦为声母,不过改头换面,其用实同。其所论反切之法,以为切密於反,切可通反,而反不可通切。反为翻读,其途易泛。切为疾读,其用尤的。不知自孙炎以来,但称某字某反,唐人讳反,乃皆称切,唐玄度《九经字样》具有明文。其后乃兼称反切,不必穿凿字义,横生分别。其谓徵音不立专部,寄之角部转音唏韵之中,而宫、商各部皆杂入正徵、变徵诸音,此即徵音为事,散见於君臣民物之理,亦殊为附会。至论今韵无入十三部古皆有入,今韵有入之部古皆无入,此即回互通转之所由生。则又故示颠倒,冀耸俗听者矣。

△《韵蕞》·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徐世溥撰。世溥有《夏小正解》,已著录。此其所著韵书。前有《自序》,其所谓华严字母如曲涧泉行,诸韵递及如九历重阶,四声顺次如司天刻漏,经世交切如机中织锦。后复为图以释之,所见未尝不合。至其论韵,则以《洪武正韵》为主,而於《广韵》似未寓目,第执今所行《平水韵》以上下古今之韵学,隘矣。又欲於三十六母影、喻之外增以乌、汪等母,与其辨上、下平之说,大抵皆师心自用之学也。

△《诗韵更定》·五卷(内府藏本)

国朝吴国缙编。国缙字玉林,全椒人。顺治壬辰进士。韵书之作,所以辨别声音,不专为诗而设。流俗名曰“诗韵”,莫知所本。毛奇龄《古今通韵》,以为诗韵者试韵之讹,然唐宋以来,并无试韵之名,奇龄不免於臆说。考吴澄《支言集》,有张寿翁《事韵撷英序》曰“荆国、东坡、山谷,始以用韵奇险为工。盖其胸中蟠万卷书,随取随有。傥记览之博不及前贤,则不能免於检阅,於是乎有诗韵等书。然其中往往陈腐,用之不能起人意”云云。然则其始以《韵府》之类便於作诗押用,遂谓之诗韵。其后但收韵字,不载词藻者,亦遂沿用其名耳。国缙此本,以“诗韵”为名,已失於不考。又每部之字分一选、二选、三选、汰字四类,大抵以最熟易押者为上选,稍难用者次之,不常用者则汰除。如《一东》汰“潼”字,《二冬》汰“淞”字,是并临潼、吴淞亦为僻字禁用也。其诗当作何等语耶?

△《声韵源流考》(无卷数,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万斯同撰。斯同有《庙制图考》,已著录。其作此编,盖欲详考声韵之沿革。首列历代韵书之可考者,次列历代韵书之无考者,而采摭其序文、凡例、目录,以存梗概。上起魏李登《声类》,下迄国朝顾炎武、毛奇龄、邵长蘅之书,无不采录。而草创未终,略无端绪;匡廓粗具,挂漏宏多。如首列李登、吕静、周颙、沈约、萧该、阳休之、陆法言、唐玄宗、孙愐、颜元孙、颜真卿、李舟、李涪、徐锴、陈彭年、丁度、吴棫、毛晃、刘渊、周德清、韩道昭、黄公绍、阴时夫、宋濂(案此书以乐韶凤为首,其《序》则濂所撰,专归之濂,殊误)、孙吾与、杨黼(案《韵学集成》著者章黼,此杨黼亦误)、张之象、潘恩之书,已为不备。而李涪《刊误》不过偶论韵一条,并非韵书,尤为循名失实。续列历代韵书总目,自周研至张贵谟,凡三十二家,皆宋以前人,注云“已见前篇者不录”。然其中有名可考者,如唐僧智猷《辨体加字切韵》五卷见於《唐志》、《宋志》,宋僧《鉴聿韵总》五篇见於欧阳修集,皆前篇所遗,竟漏不载。又载李启《声类》十卷,注曰“魏校书令”。隋、唐二《志》俱无,知斯同何所本。殆辗转裨贩,误左校令为校书令,误李登为李启,而未能考正耶?所列诸韵目录,仅《广韵》、《平水韵》、《韵会》、《正韵》、《韵经》五家,其他即姑勿论。《广韵》繁、简二本,有《殷》、《文》独用,《欣》、《文》同用之分,《集韵》与《唐韵》有改并窄韵十二部之别,乃韵书沿革之大者,亦竟遗之。至於论古韵,则吴棫、陈第、顾炎武、毛奇龄、邵长蘅诸说,南辕北辙,互相攻击,而并全录其文,无一字之考订。知为杂抄之本,不过储著书之材,而尚未能著书。后人以其名重,遂录传之,故触处罅漏如是也。

△《谐声品字笺》(无卷数,内府藏本)

国朝虞德升撰。德升字闻子,钱塘人。其书以字韵之学向来每分为二,不相统摄,因取六书谐声之义品列字数。其法总五十七声,分三十九字,合九十六音,共千六百母,而六万有奇之字毕归之,使学者可因声以检字。盖本其父咸熙草创之本,而复为续成之者也。不知谐声仅六书之一,不能综括其全。故自来字书、韵书,截然两途。德升必强合而一之,其破碎支离,固亦宜矣。

△《类音》·八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国朝潘耒撰。耒字次耕,号稼堂,吴江人。康熙己未召试博学鸿词,授翰林院检讨。耒受业於顾炎武。炎武之韵学,欲复古人之遗。耒之韵学,则务穷后世之变。其法增三十六母为五十母,每母之字横播为开口、齐齿、合口、撮口四呼。四呼之字各纵转为平、上、去、入四声,四声之中各以四呼分之。惟入声十类,馀三声皆二十四类。凡有字之类二十二,有声无字之类二。以有字者排为韵谱,平声得四十九部,上声得三十四部,去声得三十八部,入声得二十六部,共为一百四十七部。盖因等韵之法而又推求以己意,於古不必合,於今不必可施用,亦独成一家之言而已。李光地《榕村语录》曰:“潘次耕若肯将其师所著《音学五书》撮总纂订,令其精当,岂不大快?却自出意见,欲驾亭林之上,反成破绽。以自己土音,影响意揣,便欲武断从来相传之绪言,岂可乎?”是亦此书之定评也。

△《韵学要指》·十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毛奇龄撰。奇龄有《仲氏易》,已著录。先是,奇龄撰《古今通韵》十二卷,进呈御览,久经刊版单行。因其卷帙繁重,乃隐括其议论之尤要者,以为此书。李天馥序之。然较《通韵》特削去各部所收之字,而存其条例及考证耳。意在简径易明,而韵字不存,等於有断而无案。欲究其说,弥费检阅。编《西河合集》者,废《通韵》而存此书,非其韵学之全矣。

△《韵雅》·五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国朝施何牧撰。何牧,苏州人。康熙戊辰进士。其书仍用刘渊之部分,以收字必从经典,故以“雅”为名。所载《古通》,不甚谬误,而引据皆非其根柢。其《杂论》十条,则语多影响。至谓元之取士,不以诗而以曲,无稽实甚。又末附《识馀》数十条,每韵下杂采古事,挂一漏万。似乎欲为韵府而不成者,益无体例矣。

△《古音正义》·一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熊士伯撰。士伯字西牧,南昌人。官广昌县教谕。是书成於康熙丙子,又重订於戊寅。版心书首皆题“卷一”,似乎尚有别卷。而核其目录,已首尾完具,且附录三篇亦在焉,则刊版误也。是书所论,大抵以《说文》谐声为古音之原,以后世方言为古音之转,而以等韵经纬於其间。言之似乎成理,而其实不然。夫韵始谐声,其来古矣。然许慎《说文》主於解字,不主於辨声。所谓某字某声,不过约略近似。如“年阝”今音“奴颠切”,而云“读若宁”,宁、年双声之转也。“虔”今音“渠焉切”,而云“读若矜”,矜、鳏古字之通也。此本不可据以定韵。且以今韵、古韵互相参考,其间有可解者,有不可解者。如“江、杠”,工声,此谐声之字已变,而所谐之字未变者也。“阄”,龟声;“波”,皮声:此谐声之字未变,而所谐之字已变者也(龟古音邱,皮古音婆)。仪、议,义声。此谐声之字与所谐之字俱变者也(义仪议古并音俄)。祖,且声;姐,亦且声:此谐声之字与所谐之字俱半变半不变者也(且字入虞韵,又入马韵)。“诸、渚”,者声;“奢”,亦者声:此所谐之字全变,而谐声之字半变半不变者也(者古音主,今韵诸、渚谐此声,而奢字则入麻韵)。风、凤,凡声;泛,亦凡声:此所谐之字不变,而谐声之字半变半不变者也。皆与今说古韵者绝不相异。又如“”,咎声,读若皓,此《萧》、《肴》、《豪》、《尤》之通用也。“魔”,麻声。此《歌》、《麻》之通用也。“哇”,圭声,读若医,此《支》、《佳》、《齐》之通用也。“魂”,云声,此《文》、《元》之通用也。“茜”,西声;“移”,多声:此古今音别、一字之通用者也(西古音先、多古音夷)。“槐”,鬼声;“遗”,贵声:此古无平仄、三声之通用者也。亦与今说古韵者绝不相异。凡此可以解者,何必待《说文》谐声而后知。若夫“衮”,公声;“辂、赂、路”,各声;“讦”,干声;“莙”,君声,而云读若威;“挚”,执声,而云读若晋:此已难解。至於“熊”为炎省声,“訇”为匀省声,“杏”为可省声,更茫不知其所云。甚至如“萆、椑”,卑声,“卑”又甲声,则“萆、椑”皆当读若甲。“{需鬼}”,需声,“需”又而声,则“{需鬼}”当读若而({需鬼}奴豆切,去而音绝远。)更辗转至於不可通。凡此不可解者,或为传写讹误,或为汉时方音,均不可知,又岂可据以定古音哉?况经典初皆古文,许慎所说乃小篆,字体转变,或相同或不相同。如“慎”,真声,而古文作昚;“津”,声,而古文作{舟淮};“续”,卖声,而古文作赓;“虹”,工声,而古文作;“囿”,有声,而古文作:皆无可谐之声。即《说文》所载,已不可枚举,而欲据小篆偏旁以究三代之音,其亦左矣。至方言则唇吻之间,随时渐变,亦随地顿殊。其时同者其地未必同。刘熙《释名》所载天坦、天显之别,五方异呼之证也。其地同者其时又未必同。《左传》称楚谓乳“穀”、谓虎曰“於菟”,《穀梁传》称吴谓善“伊”、谓稻曰“缓”,狄谓贲泉曰“失台”。今验诸士俗,皆无一合。是古今异语之证也。偶执其一字、二字援以为证,则曾慥《类说》载真宗时闽人作赋,以“何”、“高”相叶,岭南人作诗,以《先》、《添》并押者,亦将曰宋韵如是乎?若夫等韵之辨,尤似是而非。考《隋书·经籍志》曰:“自后汉佛法行於中国,又得西域书,能以十四字贯一切音。文省而义广,谓之婆罗门书,与八体六字之义殊别。”是等韵久入中国,而审音者弗之用,唐以前无取以定韵者。自宋以后,其说渐行,乃以字母入韵书。实因韵而分等,非因等而定韵。古书所载,源委甚明。以等韵核今韵,已言人人殊。至以等韵定古韵,益本末倒置,全迷端绪矣。乃诋陈第《古音考》不知等韵,是犹怪断汉狱者不能引唐律也。大抵三代去今数千年,当日音声,但可以据经典有韵之文约其大略,犹之考地理者,可以据名山大川知某省当为古冀州、某省当为古扬州耳。必以今之州、县、村、堡犬牙相错之处定古某州之疆界,则万无是事矣。故士伯此书,引证愈博,辨驳愈巧,而不合於古法乃愈甚。总由於不揣其本故也。至谓经典皆北人所作,即屈、宋亦北学於中国,是以古无入声,如周德清之《中原音韵》摊入三声,则益为臆断之谈矣。

△《等切元声》·十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熊士伯撰。是编成於康熙癸未,又其讲明今韵之书也。案等韵之法,约三十六母为二十三行,排端精於一、四,知照於二、三。是以出切行韵,彼此轇轕。元刘鉴以类隔、交互等二十门法取字,后人咸遵其说。是书於等子门法颇有驳正。至内外八转、通广侷狭之类,辨论尤为详悉。然等韵之学,唯凭唇吻,虽精究此事者,不能不杂以方音,故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左右佩剑,相笑不休。自以为豪发无憾,而听之又未尝不别有说也。即如此书,内外以照二为限。内门二等,惟照有字,俱切入三等,所谓内转切三也。外门则牙、舌、唇、齿、喉二等俱有字,仍切二等,所谓外转切二也。内三外二门法,不过如此。然《臻》之开合二摄,二等止照有字,何以谓之外转耶?通广侷狭,等子明列四门,而切法以三等切及第四为“通广”一门,四等切及第三为“侷狭”一门。此外又有“小通广侷狭”门,又有“通广侷狭不定”门。是门法与等子互异也。又谓知、彻、澄同照、穿、床,泥同娘,敷同非,皆可省。按照、穿、床系齿音,知、彻、澄系舌音。士伯云庄之与章,是照与照别,非与知有异。不知章与张自别,惟《中原音韵》中钟、追锥之类,皆不分别,不可以律等子也。然则泥、娘以上下等为别,非、敷以清浊之次为别,又安可废乎?独其於双声、叠韵及《五音九弄反纽图》,剖析微至,足证前人之误,为不可没耳。

△《古今韵表新编》·五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国朝仇廷模撰。廷模字季亭,宁波人。康熙辛卯举人,官知县。其书每韵分舌、齿、喉、唇、牙声。至其末卷论古韵,则多遵毛奇龄两界五通之说。奇龄《古今通韵》,欲以博辨胜顾炎武,已不免汗漫支离。廷模沿其绪论,又造为经通、纬通、变通、正叶、变叶、外叶诸例,尤为支蔓。古人用韵之法,轨辙可寻,又安有是纷纷也?

△《八矢注字图说》·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顾陈垿撰。陈垿有《钟律陈数》,已著录。是编乃其所定韵书。八矢者,譬字为的,以八矢注之:一分四声,二经声,三定清浊之界,四审五音,五分阴阳,六分正变,七分轻重,八分留送,凡八门也。经声分先天九声、后天九声。凡四声直下为先天。其《二九并入图》,枯苦库酷、伊倚意乙之类是也。四声旁转为后天。空恐控酷、因引印一之类是也。四声之外又增一下声,则亘古之所未闻矣。其《纬音清浊正变阴阳轻重留送图》,分宫为浊、商为清,实皆喉音。角、徵、羽皆分清、浊,而清、浊二徵之外,又增浅、中、深三徵音,其外又有清闰、浊闰二音,实即非、敷二母之轻唇音也。其所谓正变者,正即开口呼,变即合口呼。又分轻重留送为三成。皆变幻面目,别立名字,而反谓三十六母为乱道,过矣。

△《声韵图谱》(无卷数,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钱人麟撰。人麟字铸庵,武进人。康熙庚子举人,官萧山县知县。是书即等韵旧法而变通之。以三十五母定声,删徵音四、轻唇音一,析齿头音五母。以十四摄定韵,并“江”於“宕”,并“曾”於“梗”,剔“蟹”之三等入止。以四十五韵为图谱,并於光,并黔於兼,并肱於觥,并诸字四等於三等。首列《诸母阴阳均变之图》及《诸韵正闰内外等第之图》。末为《韵法》八条,《丛论》十八条,附《翻切古韵转音例》及《词曲韵通转例》。

△《类字本意》(无卷数,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莫宏勋撰。宏勋字诚斋,钱塘人。前有康熙庚子《自序》。其书取梅膺祚《字汇》之字,依其卷末所列《韵法横直二图》,一一分隶。平、上、去三声为一类,入声自为一类。尽改古来韵部之旧,并尽乖古来等韵之旧,不足据为典要也。

△《韵学臆说》·一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王植撰。植有《四书参注》,已著录。此书前列《唐韵》目、吴棫古韵目及所为《臆说》十条。次列光、官、公、昆、高、乖、钩、规、过、皆、孤、基、瓜等十三字首群字谱。大抵不知韵学因革源流,而惟恃唇吻之间,以等韵辨别。犹之以近日词曲之工尺而评定夔、旷之乐章。其辨愈精,其说愈密,而愈南辕北辙,毕世不得其所适。其所引据,不过宋吴棫、近时毛奇龄、马自援之说,而抗词以攻顾炎武,所见左矣。

△《韵学》·五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王植撰。音韵之学,自古迄今,变而不常,亦推而愈密。古音数变而为今韵,历代各殊,此变而不恒者也。今韵既定,又剖析而为等韵,此推而益密者也。古韵与今韵音读各异,部分亦殊。吴棫不知其故,而以音读之异名为叶,部分之殊注为通转,而古韵遂乱。今韵之定在前,等韵之分在后,实因韵字而分等,非因韵等而分字。韩道昭、熊忠不知其故,於是以字母颠倒韵字,而今韵又变。自明以来,惟陈第、顾炎武及近日江永识其源流。他若马自援之讲今韵,愈细而旧法愈失;毛奇龄之讲古韵,愈辨而端绪愈淆矣。植作是书,不能从源而分流,而乃执末以议本。攻所必不能攻,而遵所必不可遵,故用力弥勤,而弥於古法未合也。

△《五方元音》·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樊腾凤撰。腾凤字凌虚,尧山人。是书论切字之法,以阴平、阳平析四声为五,犹属旧例。其部分则并为二十:曰《一天》、《二人》、《三龙》、《四羊》、《五牛》、《六獒》、《七虎》、《八驼》、《九蛇》、《十马》、《十一豺》、《十二地》。字母则并为十二:曰梆、匏、木、风,斗、土、鸟、雷,竹、虫、石、日,剪、鹊、系、云,金、桥、火、蛙。皆纯用方音,不究古义。如《覃》、《盐》、《咸》之并入天,《庚》、《青》、《蒸》之并入龙,其变乱韵部,又甚於《洪武正韵》矣。

△《诗经叶音辨讹》·八卷(通行本)

国朝刘维谦撰。维谦字让宗,自号双虹半士,松江人。是书首列《等子图》,次为《分隶字母总音》,次为《音叶互异汇辨》,次为《叠韵变声》,次为《辨论顾炎武音学五书毛奇龄古今通韵》,次《发明康熙字典》。其三百五篇之叶音,则一一逐句详注,考论颇勤。然古音之学,自宋吴棫而晦,自明陈第乃渐明。国朝顾炎武诸家,阐发其旨,久有定论。维谦欲创为异说以驾乎前人之上,反以吴棫为是,陈第为非,业已黑白倒置。而又以等韵三十六母牵合古音。夫等韵所别为今音,而《诗》三百篇则古音。音随世变,截然不同。维谦乃执后以绳前,是何异以行草之偏旁而释仓颉、史籀之篆文哉?至於双声叠韵,乃永明以来之法,古人或偶尔相合,实非有意。维谦之牵合经文,亦多附会。充其量之所至,将“覯闵既多,受侮不少”,亦且谓古诗有对偶乎?

△《诗传叶音考》·三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吴起元撰。起元字复一,震泽人。是书专论三百篇叶音,如《关雎》“服”古音匐,引《礼记》“扶服救之”为证,亦间有可采。至如“吁嗟乎驺虞”不知为无韵之句,乃谓“虞”、“乎”相叶。然则《周南》之“吁嗟麟兮”,《郑风》之“狂童之狂也且”,又以何法叶之乎?大抵其病由於不知古音自有部分,惟以今韵部分取读;又不知古无四声,更以华严字母分等:故愈辨而愈远也。

△《四声切韵表》·一卷(兵部侍郎纪昀家藏本)

国朝江永撰。永有《周礼疑义举要》,已著录。是书前列《凡例》六十二条,备论分析考定之意,而列表於后。其论古法七音三十六母不可增减移易,凡更定者皆妄作,最为有见。其论入声尤详,大旨谓顾炎武《古音表》务反旧说之非。然永亦不遵古法,颇以臆见改变。夫字有数而音无穷,故无无音之字而有无字之音。永既知《冬韵》无上声字,《臻韵》无上、去二声字,《祭》、《泰》、《夬》、《废》四韵无平、上二声字,而入声乃必使之备。或一部之字使分入於数部,或数部之字使合入於一部。自谓穷极精微,其用心不为不至。然如“伐”之一字,《公羊》自有两呼;“天”之一字,《释名》亦复异读;陆法言亦云“吴楚时患轻浮,燕赵多伤重浊”。顾炎武至谓孔子传《易》,亦不免於方音,其说永亦深取之。而乃欲以一人一地之音改古来入声之部分,岂沈、陆诸人惟能辨三声,不能辨四声乎?至其杂引偏旁谐声以申交互之说,虽有理可通,而牵合亦甚。永作《古韵标准》,知不以今韵定古韵,独於此书乃以古韵定今韵,亦可谓不充其类矣。

△《本韵一得》·二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龙为霖撰。为霖字雨苍,成都人。由拔贡生官至潮州府知府。是书为所定新韵。卷首载《答赵国麟论韵书》,有“此道自汉以后,如漆室长夜,千数百年於兹”之语,其自命甚高,故历代相传之旧法,无一不遭诋斥,亦无一不遭变乱。大抵以十二律分平声,以七音分入声,又以四声不备五音分阳平、阴平为二,以合五声之数。骤而观之,以乐律定声音,以声音定部分,端绪井然,言之成理,似乎得声气之自然。其附会不能遽见,亦不能遽攻。然探其本而论之,律之作也,应阴阳之气而写之以音,此出乎天者也。至於文字之作,其始用以记载,别而为形,因而宜诸语言,别而为声,其声由点画而起,不由律吕而起,此定於人者也。故古人律吕之妙,穷析毫芒,而音则并无平仄。此韵不与律俱生之明证矣。颜之推《家训·音辞篇》曰:“郑玄注《六经》,高诱解《吕览》、《淮南》,许慎造《说文》,刘熙制《释名》,始有譬况假借以证音字,而古语与今殊别,其间轻重清浊,犹未可晓。孙叔然创《尔雅音义》,是汉末人独知反语。”此韵之始萌,不言配律也。封演《闻见记》曰:“魏时有李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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