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列国志》第 三 章 群魔乱舞
第 三 章 群魔乱舞
二千多年以前,妖魔国国王通天教主被二位师兄——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在诛仙阵与万仙阵中击败,门下弟子以及国内臣民伤亡不计其数,国力损失惨重,一时无法恢复。
在人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只要有卧薪尝胆的精神,百折不挠的毅力,重振国势,在百年内可能办到,但妖魔精怪修炼成道,非有数百年到千年的时间不可。因此,通天教主痛定思痛,决定先要整修内政,然后再谋向外发展。最紧急的,还是在于培养国民的道行和武功,以求加强国势。
可能是由于上界仙佛神圣在诛仙阵和万仙阵中杀性太重,不免犯了妄戮无辜之罪;也可能是因为许多妖魔精怪本来命不该绝,却被不分良莠地一律消灭,有伤天道好生之德;更可能是天理循环,仙佛神圣盛极而衰,妖魔精怪衰极而盛,所以在阴差阳错的情况下,失意的通天教主否极泰来,邂逅了玉面神猴,彼此一经交谈,万分投机,便成莫逆。
通人教主对玉面神猴极为倾心,甚至表示愿将妖魔国的王位禅让。根据他雄才大略的魔性,这不过是故意做作而已。但玉猴不察,却把他当作生平第一知己了。
通天教主性情刚愎,但也有许多优点。譬如:谆谆善诱,引渡妖魔修成正果;赏罚分明,督导精怪去恶从善;有教无类,不论是人是畜,只要有志修行,都肯收纳门下,一视同仁,不像有些道貌岸然的仙佛神圣,执意自高身份,以传薪于异类为可耻。这也是玉猴看重通天教主的原因之一。
通天教主对于人类的观念是:“人之初,性本恶。”根据这个原则,他少收人类。广纳异类。因此,他为正宗的仙佛神圣所不齿。
玉猴检讨通天教主过去失败的原因,认为不在于人类或异类这个问题上,而在于他本身太好胜,太刚强,不实心,不虚心。这—点,通大教主自己也承认:好胜多敌,太刚易折,不实心,不成事,不虚心,不知事。
不过,玉猴认为太上老君与元始天尊也有不是之处。他们身为师兄。不该联络佛界,打击同门师弟,借外力以锄内亲,不仁不义,丧失了为“仙”的品格。同时玉猴严厉地谴责佛国领袖,以众欺寡,以势凌人,以疏间亲,以义害仁,丧失了为“佛”的本性。所以他指出仙佛两界也都有偏差,必须受到适当的惩罚。自从玉猴出世以来,岁复岁,年复年,不知经过多少个千万亿春,千万亿秋,在这一段悠久的岁月中,他心不旁骛,努力潜修,从不注意天上地下所发生的事情。
仙是由乾坤的灵气所孕育,以天为父,地为母,以玉石为胞胎,雪梨为粮食;更兼他从初临世界起,就能专心—致,修炼道行,学习长生。他的道行虽从偷盗中得来,但往往知恩报德,暗中送给失主许多额外的好处,可谓盗亦有道。所以,表面上他行为丑恶,实际上心术善良,无亏修行人节。
无善无恶是玉猴初期的本性,后来变为好善好恶,那是从性的阶段发展到情的阶段。现在玉猴与通天教主共同相处,乳水交融,就变为去善从恶,可行善而不行,所谓近墨者黑是也。这个转变对玉猴来说,是很危险的。假如玉猴能够另得机遇,近朱者赤,克服去善从恶,进而改恶迁善,做到“势可为恶而不为”,那末,他的道行和德行就可达到至高无上的境界了。
在相识之初,通天教主对玉猴并不十分佩服。后来—经较量,知道他的道行深不可测,武功也高到极顶,不要说宇宙列国中没有像他那样的高手,就是在上一辈的仙佛神圣中也没有一个可与他相提并沦,即使自己的师尊鸿钩老祖恐怕也不及他那样的玄博精奥。因此,通天教主为了本身利益,就存心交结,蓄意要仰仗他重振魔国雄风。
他诚心诚意地对待玉猴,一切供奉,无微不至,二千年如一日,这使玉猴非常感动。
他与玉猴日日相见,无所不谈,见其所见,闻其所闻,无形中学习了许多本领和法术。他们平时谈活,并无君臣之分,彼此都以你我称呼,在客气时,一个叫猴公,一个叫大王,有时通天教主自称为“朕”,玉猴也不以为忤。奋愤为盛衰之本,勤惰为成败之原。通天教主自从当年在诛仙阵与万仙阵失败之后,立誓要报仇雪耻,于是他一方面虚心向玉猴求教,日日夜夜,孜孜兀兀,在道行上发展自己,另一方面,痛改过去缺点,忙则镇之以静,刚则练之以潜,不自是以露才,不轻试以悻功。在身心上修养自己。玉猴随时在旁指点纠正,俨然良师益友,使通天教主的道行和武功日新月异,超过了他的师兄——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
至于玉猴,他本来是无俦无侣,离群索居的。过去。他向群仙诸佛众神圣偷学本领,窃食珍品异味。都是独来独往。自从进入妖魔国以后。生活开始有了改变。他觉得集体生活非常热闹,较有意义,不像以前那样,只影单形,静悄悄,冷清清,寂寞得连讲话的机会都没有,除了进食和打哈欠之外,他的嘴巴似乎没有别的用处。他记得过去五百年中没有开口讲过一句话,一千年里也难得有一个机会讲两句话。他患过孤独病,深深地体会到孤独的痛苦,惟一自遣的办法是喃喃自语,或者引吭长啸,好像神经汉那样。
他厌倦了孤单生活,需要有人与他闲谈,甚至猫狗也好,使他有机会和它们挑逗作乐,解除寂寞,至少在精神上稍得安慰。
可是现在他的情况改善了。他在妖魔国地位崇尚,受到君臣敬重,一呼目诺,要什么,有什么,只要嘴巴一歪,样样都得。
玉猴的道行虽已至高无上,但久与畜牲为仇,童心未泯,本性难改。他什么事都要试验一下,以求体会个中的滋味。例如:以身试火,灼伤的痛苦如何;以身沉水,闭气是否难过;刀斧之刑,吊打之惨,也乐于尝试;辱为囚徒,贱作苫役,也不惜躬自体验。凡是新奇的事物,不论是快乐的,或痛苦的,都愿意一试,甚至想和女人性交,以便深切体验这事到底有什么乐趣。通天教主曾召本国最出名的美女——玉面孤女——去服侍他,但不知为了什么理由,她却未被宠幸。
物以类聚,玉猴在魔国交游广阔,生活过得非常舒适。群魔诸妖见他法道高强,权势显赫,个个都想投列门墙,希望学得长生不老之术,以成正果,或一枝半艺,作为护身本领。
玉猴也有意成全他们的志愿,来者不拒,量材施教,对于骨格奇特,品性良善的弟子无不竭力栽培,除了传授法术武功之外,另赏剩余的仙丸金丹,藉以增长他们的遭行。
在二千多年中,他已培养了不少奇材,而他的得意门生,像小夫子,狮首力士和撼天煞神等,乃是奇材中的奇材,在魔国掌握大权。
目前,魔国已经是人材济济,实力强盛,要比二千多年以前不知兴旺了多少倍。
依照通天教主的意思,他早想大兴问罪之师,侵犯仙国,以报昔年诛仙阵和万仙阵惨败的耻辱,使魔国扬眉吐气,重振雄风。
不过,玉猴反对这样的轻举妄动。
对通天教主详细分析宇宙列国的情势,并讨论今后魔国应该采取的步骤……
玉猴指出道:“魔国从衰到盛,经过了很长的时间,如今国势虽已崛起,单独对付宇宙间任何一国,力量绰绰有余,但进兵仙国,师出无名,势必引起列国联合行动,协力抵抗,使我们落入弄巧成拙的陷阱里,重蹈覆辙,咎由自取。”
通天教主道:“这可能性不会太大,因仙国进步缓慢,动作迟钝,我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一鼓作气,攻其不备,在列国采取联合行动之前,他们早已被消灭了……”
玉猴道:“大王,你有这样的把握?”通天教主道:“这不过是我的想法。”
玉猴道:“我们应该作最坏的想法和打算,任何事不能过份乐观……”
通天教主道:“你的意思是……”
玉猴道:“为君之道,治不忘乱,安不忘危,仙国国基可说是根深蒂固,牢不可破,一时不易摇动。在某些场合,他们虽已处于劣势,但潜力雄厚,难以估计,犹如百脚之虫,至死不僵,何况他们尚未死亡?”
通天教主道:“那么,我们要进兵仙国,报仇雪耻,应该怎样进行呢?”
玉猴道:“目前我们尚无充分理由,作为出师问罪的借口,所以我们必须隐藏自己实力,暂时伪装懦弱,切勿逞强,所谓:‘势到万难须放胆,事当两可贵虚怀’。”
通天教主道:“我方兵多将广,粮草充足,有实力而不使用,此话怎讲?”
玉猴道:“安危在于是非,不在强弱;存亡在于虚实,不在众寡。我们先要在是非上使他们屈服,所以下出兵则已,——出兵便是问罪之师;师出有名,则众望所归,无往而不利。假如我方是‘是’的,虽弱也强,反之,安能转危。我们不要在虚实上为他们所削,所以应该伪装懦弱,不可逞强。如果对方足‘实’的,寡能成众,反之,存可变亡……”
通天教主插嘴道:“当然,你的见解很有道理,不过,本国受挫于诛仙万仙二阵之战,含恨多年,此仇不报,寝食难安,因此,我无时无刻不想进兵仙国,以雪心头之恨。”
玉猴道:“大王的立场非常正确。对仙国宣战乃是迟早问题……但目前时机尚未成热。”
通天教主道:“再要等待多少年数呢?”玉猴道:“年数是难确定的……我们必须找寻出兵的机会和藉口。”
通天教主道:“机会……藉口?” .
玉猴道:“是的……可能我们明天就能找到机会和藉口,但也可能在十年百年之后还没有找到……”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同时,通天教主叹了一口气。
于是玉猴接着说道:“机会可遇而不可求……随便找一个藉口,不是难事,可是要寻出正确的藉口,谈何容易?”通天教主道:“正确的藉口?”
玉猴道:“是的……征伐邻国,最忌师出无名,因战争是凶事,骄兵必败……,大王要攻打仙国,虽说断在于独,但谋在于众,虽行之贵力,但虑之贵详。大王有权对外宣战,但若以为本国有了我玉面神猴,便可耀武扬威,有恃无恐,那是错误的。须知战事一旦发生,必须依靠许多本领高强的将士,上下同心,群策群力,方能得到胜利,而战前更要再三考虑,详细研究敌我形势。否则,不能知己知彼决难百战百胜……”
通天教主问道:“本国的实力是否足可毁灭仙国?”
玉猴反问道:“战事爆发,谁能抵抗太上老君与元始天尊?”
通天教主道:“你看我有此能力吗?”玉猴道:“以大王的功力,对付其中一仙则有余,对付两仙联手则不足。”
通天教主道:“以您猴公的功力呢?”
玉猴道:“假如他们二位大罗金仙并肩与我作战,我自信不致败落。”
通天教主道:“那就好了!只要你能独力缠住太上和元始,仙国群仙就像没有了蜂王的蜜蜂一样,也可说蛇无头儿一样,我就可率领众将官击败他们所有的属下……这样,我们获胜的机会不是非常之大吗?”
玉猴道:“但问题在于佛国。”
通天教主道:“仙魔二国交战,佛国会插手吗?”
玉猴道:“当然会的。”
通天教主道:“佛国的实力如何?”
玉猴道:“他们人才众多,势力雄厚。除了佛祖之外,还有提准、接引、燃灯、弥勒诸大佛以及恒河沙数诸小佛。菩萨方面,计有慈航、文殊、昔贤、大势至东南西北上下极乐世界里的诸大菩萨。次一级的,还有十八大罗汉、四百八十二位小罗汉、三千揭帝、无数的比邱僧、比邱尼以及善男子、善女人……佛国实力如此强大,试问我们妖魔精怪怎样抗拒?”通天教主道:“猴公,你无须忌惮,因我已有策略,分散他们的力量。”
“哦?大王用什么计策分化佛国的实力?”
通天教主在玉猴的耳畔轻声地讲了几句话。
玉猴点头,连称妙计,不过,他随即指出道:“我们还须顾虑天国也会帮助仙国作战的!”
通天教主微笑道:“天国的玉皇大帝高高在上,表面是万王之皇,实际不过是个傀儡而已,小事明明,大事懵懵,有名无实,何足惧哉?”玉猴道:“不然,我们对玉帝必须尊重,因他也有几个扎硬的支持者……”
通天教主惊异地道:“他有什么支持者?是谁?”
玉猴道:“他们是上一辈的神仙和圣人。”
通天教主道:“你是指盘古氏、大老先生、大地公公、阴阳老祖、混沌古仙、山川真人、天、地、人三皇氏、女娲氏等那些老东西?他们不是早已束之高阁了吗?”
玉猴道:“是的……还有大王的师尊——鸿钧老祖……”
通天教主听到玉猴说出鸿钧老祖,不由神态微窘,自悔失言,不该称那批上辈仙圣为“老东西”。玉猴不理会通天教主的窘态,接着道:“上辈仙圣虽已超然于物外的物外,但万一他们在必要时出山的话,力量不可轻视,试问大王有否把他们估计在内?”
通天教主道:“没有。”
玉猴道:“如果不把他们估计在内,这便是我们失算,也可能是我们将来遭遇挫折的败笔。”通天教主道:“我根本不曾想到上辈仙圣会是玉帝的后台主持人物……那么,为之奈何?”
玉猴道:“所以我主张尊重玉帝……不过,我们可以利用他。”
通天教主道:“如何利用?”玉猴道:“挟天子以令诸侯……”
通天教主拊掌道:“对极……我明白……不过,还有太空国,地国,水国和幽冥国呢?”
玉猴道:“那些国家无足轻重,不必忌惮……不是本神猴夸口,只要我一举手之劳,就能使他们上崩瓦解,俯首称臣……”
通天教主道:“可是,他们的实力也不可小觑。”
玉猴道:“太空国的太阳神乃是粗坯而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只会挟火以威胁下界万民,此外并无一技之长,我迟早要将他收拾……”
通天教主道:“月球呢?”
玉猴道:“月球上正面的嫦娥和背面的狄亚娜都是女流之辈,柔弱寡断,难成大事……听况狄亚娜很是美丽,犹是处女之身,可惜长处‘太阴’之域,阴气太重……否则……娶……不……取……取之用作下女,以供清赏,倒是个好主意。”
玉猴本想说出:“娶以为妻”,但忽觉不妥,连忙改口,改‘娶’为‘取’,接下去说出:“取之用作下女……”
通天教主见微知著,心里明白玉猴好色,并已暗定讨好对方的办法,但当时故作不知,接口道:“其他星座的实力如何?”
玉猴道:“著名的猎户星君——奥利安虽雄伟勇敢,力大无穷,但骄态凌人,骄者必败,无大作为……”
通天教主道:“武仙星君呢?”
玉猴遭;“海勾力士气盖世,力拔山,人所不及,过去他的铁臂曾将米尼亚山谷森林中的狮王抱住,咬断它的喉管,使它死于非命……那狮王早已在我国投胎成妖,他就是我的门下狮首力士……将来我们派遣狮首力士去消灭武仙星君—一海勾力士,以便完成一件因果循环报应的事情。”
通天教主道:“双子星座的实力怎样?”玉猴道:“关于双子星座里号称勇士的卡斯特以及波拉克斯,他们两神分享一神的寿命,此生彼死,彼生此死,轮流生存,力量打了折扣,微不足道……我们只用吹灰之力,就能奏功。”
通天教主道:“其他许多星宿的综合力量如何?”玉猴道:“其他星宿中,主要的是金,木、水、火、土、天王、冥王、彗王、空王,南斗、北斗以及二十八宿,但群星列宿之间,都有矛盾,互相倾轧,我们正好攻其内部矛盾,予以个别击破,犹如摧朽拉枯,容易之极……物必先腐也,然后虫入之,没有他们自己星君在内部捣乱,怎会引起外敌来?所以,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通天教主听了,心里甚喜,于是又问道:“地国的老太婆实力怎样?”
玉猴道:“宇宙列国之中,要算地国最为复杂……它有一百多个大小部落和邦族,人种分为红黄黑白棕五色,言语思想不同,生活习惯各异,兼之政体分歧,派别繁多,各是其是,各非其非,永久是处于一团糟的状态中……好在地母娘娘心肠慈仁,性直口快,虽喜排难解纷,但论事婆婆妈妈,缺乏决断力,只要她不来阻碍我们的行动,大王对她无须介怀,也不可欺侮女流,以免为仙佛神圣所笑……”
通天教主道:“当然,当然……那么,水国呢?”
玉猴道:“水国龙王始终是被仙佛神圣所戏弄或侮辱的对象,因此,我们就应施用反间计,破坏水国与仙佛二国的感情和关系,将龙王拉了过来,作为我们外围或附庸国。这样,本国就多了一个朋友,少了一个仇敌。”
通天教主道:“水国龙王本与妖魔精怪同类,理应归到我们的队伍里来,共同对付仙佛神圣,就龙王本身来论,向我们靠拢,他才有前途,至少我们不会去戏弄他或侮辱他……现在,我们不妨把鬼国的实力估计一下。”玉猴道:“幽冥国政治腐败,业已到达‘文教失宜,武臣用奇’的地步,乱事正在酝酿之中。我方只要略施小计,乘风点火,可混水摸鱼,搞垮十殿阎王,弄得他们手忙脚乱,不亦乐乎?”
通天教主道:“猴公,请你记住,我们如能占领鬼国,先要控制第十殿的轮回,使我们属下妖魔精怪的幽灵,都能升化仙道,或者超生贵道,这事对我国前途大大的有利。”
玉猴道:“那当然……”
通天教主道:“总而言之,猴公,对付列国,发扬我国国威,有无捷径可走?”
玉猴道:“没有捷径……我们要打击敌国,立威称霸,必须切实履行八太原则。”
通天教主道:“哦?请道其详。”
玉猴毫不思索,口若悬河,泪滔不绝地说出八大原则:
(一)尊重玉皇大帝,利用他的势力和威声压制列国。(二)施用种种方法,不挥手段,制造国际矛盾。引起战争,同时挟天于以令诸侯,阻止列国采取联合行动,攻守同盟,使他们各自为政,以便个别击破。
(三)派遣间谍特务分别侵入列国,从事(甲)窃取情报,(乙)腐蚀或收买敌国的人民与内奸,以引诱、行贿、拘捕、谋害、暗杀等方式,达到目的,(丙)偷盗敌国的宝贝法宝、珍晶奇物,必要时,得设法破坏或烧毁其物资和建筑物,并布置政治陷阱,使对方内部倾轧,自相残杀。
(四)名义上借着正理和公道做幌子,实际上借刀杀人施用阴谋,伤害敌国的实力份子,减少对方作战人才。
(五)遣派本国的臣民下凡人间,使世界上每一角落里发生纠纷,进行颠覆叛乱,制造饥荒贫穷,以及杀人武器,消灭上界遣派下界,投胎为人的仙佛神圣,并加以毒化,使他们成为釜底游魂,社会废物。
(六)挖掘列国首脑人物的错处和缺点,丑化他们的品格,把案情重大者列入我们攻击的对象,并以支持正义作为掩护,实行侵略列国。(七)设法把过去为敌国所收服,而现在已成仙道、佛道或神道的妖魔,引归本国,还其自由,既可使他们为本国效劳,又可减低敌国的威势.
(八)等到降服仙佛神圣之后,我们庶几可以问鼎天国,推翻玉帝的宝座。”
通天教主听了玉猴的一番伟论,拍案吹呼,大为赞赏。
他立刻起身,用右手紧紧抓住玉猴的右臂,井用左手拍拍玉猴的左肩,感激地道:“将来若有此日,你我何分彼此。”
从此之后,通天教主在暗中积极布置步骤,一切准备和措施都依照玉猴所述的八大原则进行。
又过了多年,恰逢玉帝颁旨,召开天廷会议,于是通天教主和玉猴都认为时来运至,风云际会,妖魔国可以大展鸿图了。
果然,在天宫会议中,玉猴锋芒毕露,大出风头,一举成名,使列国的仙佛神圣,包括玉帝在内,都对玉猴刮目相视。通天教主虽未出席会议,但他坐镇碧游宫,运用最上乘的心语传音妙术,随时与玉猴暗播消息,因此,天宫会议中的主要问题,他早已洞悉无遣犹如亲历其境。
后来狮首力士先回本国,又面禀详情,更使教主欣喜不巳。
当然通天教主也有许多事情处理,譬如:遣派得力部属,俘绑天机、天巧、地巧三位星君,天听地察仙师。以及过去现在未来佛等,另差计真元帅潜赴鬼国,协助叛鬼击败天兵,又分别派了暴窃队伍潜赴兜率宫、玉虚宫和瑶池,盗取宝物以及诱捕仙女等事,结果,处处顺利,事事得手。
不久,千手老怪到达,带同了狮象犼和青牛四位妖仙归来,并且还满载了天宫和内宫的奇珍异宝,不计其数。
通天教主喜出望外,众妖魔,诸人物也欢声雷动。
通天教主吩咐众妖魔把偷盗而来的全部珍宝,在碧游宫的大厅中陈列,并准备举行狂欢大会,以示庆祝。
不久,玉猴率领随员浩浩荡荡,得意非凡地胜利归国。通天教主早已率领众妖魔、诸人物在宫外欢迎。
等到玉猴降下云端,教主立即迎上前去,说一声“猴公,有劳了!”
玉猴回说一句:“托大王洪福!”
教主和玉猴一面说话,一面互相拥抱,彼此亲热非凡,只听得众妖魔诸人物齐声高呼:“我王万岁!猴公万岁……”
欢声久久不息,声震山谷,直上云霄。于是教主与玉猴携手进入碧游宫,诸人物都按步就班随后入内,但一部分妖魔精怪却蜂拥地争先恐后,彼推此挤,毫无秩序进入宫门。这时,众妖魔实在太高兴了。他们,除了高级分子较有礼貌之外,都要抢前夺路,争入大厅,希望得到狂欢大会场里的前排位置。
其中有一妖精,道号绿毛大仙,因急于奔入,忘记跨越大厅入口处的门槛,被门槛绊足,又被后面的众妖魔一推,使他立足不稳,“合扑”向前仆倒,嘴巴撞在地面,门牙撞落两只,满口鲜血,痛得哇哇大叫,当场现出了原形,原来是一只十尺左右椭圆形的大龟。庞大的龟壳阻碍了大厅入口处,挡住进路,但后面的众妖魔也不顾他的死活,纷纷从龟背硬壳上走了过去,进入厅内。另有一些妖魔,恨煞绿毛大仙挡路,就故意把脚在龟背上踏了几踏,蹬了几蹬.龟壳虽硬,哪里忍受得住他们的蹬踏,痛得那绿毛大仙双泪直流。
欲速则不达,等到绿毛大仙再变人形,他已是最后进入大厅的妖精。当然,好的位置早已给别的妖魔人物捷足先得,他只能在厅角勉强寻得了一个最坏的座位,离开前座很远。他埋怨自己龟目近视,对于会场前部的一切景象已经视线模糊,看不清楚了。
碧游宫的大厅,原是众妖魔诸人物的秘密练武场所,面积非常宽广,可容二万之众.现在有资格参加狂欢大会的大小妖魔,仅有一万左右,所以厅内尚有充分余地作为展览宝物之用。
厅内布置得富丽豪华,金碧辉煌。通天教主以元首身份坐在首席,右旁是玉猴、大夫子,左旁是千手老怪、小夫子,其他的妖魔人物:像撼天煞神,七海龙神,陷地煞神,独火大圣,太古鲸神,狮首力士,玉面狐女,虬首狮仙,灵牙象仙,金光犼仙,青牛大仙,金刚猿神,独角犀王,白仙娘子,黑仙娘子,牛魔王,蚊魔王,鹏魔王,狮魔王,猕猴王,猖狨王等也都依次面生,还有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地支真人,天山七奇,东方三十六妖煞,南方七十二魔煞,西方一百另八精煞,北方二百五十六怪煞,东南方五百十二鬼煞,东北方一千另二十四乱神,西南方二千另四十八力士,西北方四千另九十六散神,还有中央不计其数的男女野仙,散人狂客,以及金木水火土五形郎君等等(他们都是由人类修炼得道,做假妖有余,成真仙不足,因此投入妖魔国为臣为民。)
依次杂坐。
玉猴等到全都妖魔人物坐定之后,起身道:“本神猴现要作法,把天地隔绝,以免敌国的间谍侵入,盼诸位不要惊慌。”
他们说完话,立即清啸一声,用左手的中指向天一指,右手的中指向天一划,但听得连续霹雳两呐,惊天动地,大厅好像旋转似的,在厅内那些妖魔道行较浅的人物都已吓得魂不附体,有惊倒的,有跌坐的,有掩耳的,有抱头的,有面无人色的,有神态失措的,情况非常混乱。
假如没有玉猴预先关照作法,他们不知道要惊吓到如何的程度。
在厅角的那位绿毛大仙业已受惊过度,又现了原形,把头尾和四肢都缩进它的硬壳里面去了。
好在霎时之间,一切恢复平静,众心方始安定,而绿毛大仙也立即又变成了人形。
只听得玉猴道:“本神猴用指天划地金刚法,把天地隔绝,现在诸位可以安心乐意狂欢一下,不怕任何仙佛神圣前来捣乱。”
厅中响起了一阵“猴公万岁……”之声。
响停之后,接着通天教主高声道:“庆祝狂欢大会开始!”请黄衫客主持司仪,把大会的执行委员名单当众发表。
黄衫客是由人类修炼得道,精通文墨,智多谋足,只因过去杀心太重,未能列入天国的天仙品级,但若论道行法术,他并不输于天国一般的神圣。他有换帖兄弟四人,连他在内,号称魔国五狂。大哥红衫客,黄衫客是老二,其余蓝衫客白衫客和黑衫客,乃是老三老四老五。
那五位狂客各有所好。老大养了二只猛鹰,名叫铁嘴银喙,十分厉害。黄衫客养了一只黄犬,名叫晋獒,凶恶万分,当年黄衫客为仇人所伤,倒地不起,适逢吕仙过路,为之救治,哪知晋獒只是畜牲,毫无知识,误认吕仙欺侮主人,突然窜奔过来,咬了吕仙一口,所以后世有“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俗语。老三养了鹦鹉,非常聪明,但很狡猾,名叫绿衣使者,它生成巧舌,人言鸟言,甚至兽语,无所不通,专门躲在暗处,窥人秘事,偷听人语,然后转告主人,可惜还要加盐加酱,形同搬弄是非,利用它去做间谍,是最适当的材料。老四养了一只灵活的黑猫,取名家豹,善伺人意,替主人送信偷物,无往而不利。老五性喜玩猴,他的银丝灵猴号称白儿,能腾云驾雾,纵跳如飞,娇小玲珑,十分可爱。这时,黄衫客听到通天教主叫自己去当司仪,真是受宠若惊,觉得光荣之至,必里高兴万分,于是他走到大厅前侧右角,朗声报告道:庆祝狂欢大会开始!现在先发表大会的执行委员名单……
(一)东方妖煞主席海东青一品光禄大夫兼任大会主席。(二)南方魔煞统帅甫宫操,旌持公安秩序。
(三)西方精煞主将司徒文一品荣禄大夫,主办宝物展览及保管事宜。
(四)北方怪煞元首杜充二品资政大夫,主持狂欢游艺节目。
(五)东南方鬼煞指挥计真二级元帅安排节目演出事宜。
(六)东北方乱神魁首孟元二品通奉大夫负责公共关系。
(七)西南方力士统领铁金刚将军督导一切供奉事宜。
(八)西北方散神总管温戎将军与十二地支的首领子真人为正副监察。
(九)冷面阎罗金郎君与天山七奇的首领袁通将军为正副执法。
(十)三品通议大夫兼太医院院使安全子野仙女散人白仙娘子和黑仙娘子执行医务卫生事宜。(十一)号称神厨手易牙子野仙供应膳食酒晶事务。
黄衫客报完名单,大厅中轰起了一阵热烈的鼓掌和叫啸,同时担任职位的那些妖魔精怪人物等纷纷站起身来,指挥群下,负起应尽的义务。
不久,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其实这份名单在事前早已内定,现在不过当众宣布一下,做出官样文章的姿态,使他们的职位成为合法化而已。
接着,夫役杂工等扛来仙酒、交梨。火枣、蟠桃等,都放在十几只长桌上,但在中间的一张圆桌上排列了许多贮着金丹仙丸的磁瓶,那些奇珍异品都是从上界偷盗而来的。还有不计其数的鲜果饮品,山珍海味等分别放置在另外的长台上,那些食物也都是魔国的精选上品,准备给列席群众享受。
最耀眼的是大厅左侧布置着三口巨型金缸,每只直径十尺,高约六尺。大家议论纷纭,准也不知道那些金缸是派什么用场。
接着,群众又听到黄衫客朗声道:“大会主席奉上谕:赏赐在座各位仙酒—杯,火枣一只,仙丹金丸各一粒,立即分发,一切大小夫役杂工,同等待遇。”大厅中顿时响起了一阵欢呼:“我王万岁!教主万岁……”
霎时之间,全部工作人员做事十分起劲,大家手忙脚乱地把那些贵重的东西,依次分配,各自受用。
不久,黄衫客高声道:“大会主席奉上谕:关于交梨三百枚,蟠桃一百个,僧多粥少,数量不够分配。现在把交梨和蟠桃都平均分贮三口金缸之内,用木棍捣烂后,再加入仙水调和均匀,作为饮料,在座各位与一切大小夫役杂工同等享受。”
于是大厅之中群起次呼,高叫:“我王万岁,教主万岁,万万岁……”在群妖诸魔众人物中,有的竟然手舞足蹈,表示兴奋。
全部工作人员又各动手做事,万分高兴。
忽然,黄衫客高声道:“根据大会正副监察温戎将军及子真人报告:蟠桃一百个,只剩九十九,缺少一个,因为一百个分配于三缸,每缸三十三个,应该多出一个。目前这一个蟠桃不见了,显而易见,大会中有赃行窃。现在请这个窃贼自动走出来,当众认罪,罪可减轻,否则,如被查出,立即处死,不稍宽贷。”大厅中发出一阵骚动,大家都在议论,猜测谁是窃贼。
忽然,黄衫客又高声道:“又根据正副监察温戎将军与子真人报告:“火枣缺少五枚,金丹三粒,仙丸九颗,交梨也少了一只。”
现在请窃贼站出来,当众坦白认罪,罪可减轻,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大厅中又是一阵骚动。
不久,大厅后面角落里发出一个男人的粗糙而哑沙声音:“偷窃丈梨和蟠桃村贼捉到了!”
接着,又有一个女人尖声叫喊:“非礼呀!……不要脸,摸我的鸡头肉。”
大家都循着那声音回头过来,注视谁是窃贼,谁在吵架!原来男的是白痴大仙。他是由人类修炼得道,但因当年走火入魔,脑部神经受到刺激,以致他有时神智不清,疯疯癫癫,有时正常,和好人无异。恰巧他刚才饮了一杯仙酒,酒精发作,影响了脑子,使他的意志又糊涂起来,眼花缭乱,所以,当他看到旁边坐着那个女人,胸部两边高耸,以为一定是交梨和蟠桃,忍不住伸手去摸,摸到两个硬绷绷的东西,他心里想:“不错,不错,是交梨和蟠桃。”终于高声大叫“窃贼捉到了!”
那女的原是天山千年雌鸡,修炼成精,能变化一个绝色女子,还是处女,由于她性情暴躁,男人见到她都怕,叫她司晨仙姑。她双乳高矗,从来不曾被男性接触过,所以还是硬朗绷的,不料现在那白痴大仙有此斗胆,竟然敢当众前去摸乳,还冤枉她偷东西,如此侮辱,怎不叫她羞愤交集?她一边大叫“非礼”,一边伸出雪白的玉手,拍拍二下,左右开弓,清脆可听,打了白痴大仙二记耳光,只见到那白痴大仙,双手捧着面部,口里高声叫:“你这丑婊子,偷东西还要打人,来人呀,捉捉捉!……”
这种情形,引起了厅中的妖魔人物哄堂大笑。
这时,公安部门的南宫操元帅赶了过去,正要把白痴大仙推出厅外。但后者好像自知理屈,跌跌冲冲,歪斜着身子,脚步蹒跚地自动走了出去,嘴里却不清不爽,叽叽咕咕叫嚷着,走到门口,忽然大哭起来。
接着,黄衫客面色冷酷,高声道:“谁是窃贼,快快出来!”
上界的宝物虽由偷盗而来,但竟然有贼从中窃取,真所谓强盗碰到劫贼了,何况那贼子在众目昭彰,严密监视之下,竟敢动手,胆量可真不小,而且行窃手法高明,干净利落,得手之后,不露痕迹,真是神乎其技。可惜那窃贼火中取栗,百密一疏,由缺少一个蟠桃,引起工作人员的注意,于是重新仔细清点交梨金丹和仙丸等,发觉都有缺数,因此,这件窃案遂被揭发。
这时,大厅之中一片肃静,群妖诸魔众人物知道事态严重,不敢作声,各自正襟端坐,你向我望,我朝你看,大家面面相觑,都希望从对方的面部表情上或态度上找出破绽来,以便决定谁是窃贼。由于互相观察,互相估忖,大家都不肯放松,终于变成了疑神疑鬼,猜此猜彼,凡是“鼻管向下通气”的都是窃贼了。
“喂,老麻呀!你的口袋里是什么东西?怎么凸得高高的,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好不好?”
大厅的东北角忽然发出了这样的声音,在肃静的气氛中,那声音听起来似乎显得很刺耳。
群众集中目光,朝着那边发出声音的方向。原来那说话的人名叫陈巴大头,乃是西方精煞,头发秃顶,牛山濯濯,在强烈的灯光照耀之下,他那颗光秃秃的大脑壳射出了反光,好像一盏汽油灯。
“婊子养的,你以为老子是贼吗?你看看!这是什么?”
另有一人发出这样回答的声音。此人名叫王麻,也是由人类修炼得道,野仙品极,生得满面黑麻,很不雅观。他一边骂人,一边从自己的衣袋里挖出了一些零星杂物,送到陈巴大头的眼前,接着又大声道:“你看看,这是什么?婊子养的!”
陈巴大头道:“算了,算了!因为你的手脚一向不大清爽,老子就要大胆怀疑。怎么!你不服贴吗?龟儿子!”
王麻反膳相稽道:“嫂子养的,你是好人,好人的妈也不会嫁人哪。”
这句话刺伤了陈巴大头的心,不禁怒火中烧,撩起一掌,用力打了王麻一个嘴巴子,并且说道:“婊子养的,你嘴不干净,老子手不干净。”
王麻无故受辱,岂肯甘休?立即挥出五灵之掌,回击过去。
野仙和精煞都不顾体面,打起来了。
众妖魔人物连忙从中解劝,强拉也拉不开。
这时大会的公安主管南宫操手中拿着皮鞭,已经赶了上去,夹头夹脑,打在陈巴光秃秃的大头上,顿时鲜血直流,同时反手一鞭,鞭在王麻的背脊上,痛得他俩呱呱大叫,双双抱头鼠窜,逃出大厅。
这时,通天教主和玉猴等妖魔坐在席上,不发一言,一切事情都由大会的工作人员处理。
打架的风波早息之后,大厅中又重趋静寂。
只听得黄衫客高声道:“贼子静听!我现在叫数:一,二,三,如果我叫到三,你——这贼子还不站出来,大会主席就要用透视宝镜照射你的五脏六腑,到那时,不怕你这贼子遁形了。现在,我开始叫数:一……二……”
“且慢!”这声音是从大厅的栋梁上发出来的。于是大家都抬起了头,向上观看。忽然一只绿色鹅鹉从梁上飞下,停住在中间一只金缸的边缘上。它伸一伸舌尖,说道:“是我偷的!”群妖诸魔众人物听了,包括通天教主和玉猴在内,无不大感惊异。
这不是老三蓝衫客的鹦鹉——绿衣使者吗?黄衫客一见就认得。他大怒道:“畜牲,是你偷的,你有否搞错?”
“是的,是我偷的,我绝不抵赖。”鹦鹉弄弄舌头,回答道。这时,蓝衫客心中狂怒,已经奔了过来,从身边拿出指挥棒来,要想把它当场击毙。
“主人,饶命呀!救命呀……”那鹦鹉见势不佳,连忙发出惨厉的叫声,大喊:“主人,饶命,救命……”黄衫客连忙挥手阻止,说道:“老三,你走开!不关你的事。”
蓝衫客听了义兄的话,就悻悻地退了回去。接着黄衫客道:“请大会正副执法冷面阎罗金郎君和天山七奇的首领袁通将军前来,依法究办。”
金郎君和袁通连袂走到大厅的中央站停。
“绿衣使者!是你偷的吗?”金郎君冷冷地问道。
“是。”鹦鹉道。
“你知罪吗?”金郎君问。
“知。”鹦鹉答。
“脏物呢?”袁通补充问道。
“在肚子里。”鹦鹉回答道。
“说谎,掌嘴!你小小肚子,怎么装得下交梨一个,蟠桃一只,火枣五枚,金丹三粒,仙丸九颗?”金郎君怒喝道。
“有……有同谋!”鹦鹉无可奈何地道。
“有同谋?谁是同谋?”金郎君吃惊地道。
厅中的一部分大小妖魔人物居然担心起来,因他们都知道那蓝衫客的绿衣使者,专喜饶舌,是狡猾的扁毛畜牲。如果它胡言乱道,硬说某妖某魔或某人物是同谋的话,那么,被冤枉者就毫无办法辩护,即使用四海的水来洗,也洗不清那种冤情,这就是他们担心的原因。
这时,那鹦鹉低着头,不言不语,它似乎装聋作傻了。“谁是同谋?快说,畜牲!”金郎君厉声催促道。“不快说,打死你。”袁通也威胁地逼道。那鹦鹉犹豫了一下,看样子好像不大愿意,但过了半晌,它把鸟头播动几下,眼睛向东望望,朝西瞭瞭,终于说道:“兄弟们,对不起,东窗事发,我没法包庇,要招认了。我看,还是你们自己站出来吧!”
那鹦鹉刚刚说完了话,忽然大厅的东面厅柱上飞下了一对苍鹰,一雌一雄,飞到另外两只金缸的边缘上分别站住,态度自若,旁若无人,南面座位丛中的桌子下面钻出了一只黄犬,垂下着狗头,低拖着长尾,慢吞吞地走到金缸旁边蹲伏地上,好像罪犯似的,一声也不响;西面的坐位底下窜出了一只黑猫,同时大厅的北角带跑带跳地出来了一只银毛小猴,它们都走近黄犬的旁边,蹲坐下来。
这时黄衫客心里发慌,暗说一声:“不好,祸事到了!”
原来那些窃贼都是自己和义兄弟们的玩物,同时,另外四位狂客也很惊骇。他们担心的程度都不在黄衫客之下。厅里的众妖魔人物都料不到它们会是窃贼。
“它们都是同谋?”金郎君迷惑问道。
那鹦鹉黯然点头。
“还有别的同谋吗?”袁通加问一句。
鹦鹉摇摇头。
“谁是主谋?”金郎君又问道。
“当然是我。”鹦鹉答道。
“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你的主人唆使你去偷?”袁通追问两句。
“不,不不!不是我的主人,袁通将军,你不要冤枉好人……”鹦鹉发急地辩护道。
“孽畜作贼,由于主人教养不严,罪在主人。”袁通坚持道。
“袁通,你心术不正,使用移祸江东之计,是吗?”鹦鹉严正地责问道。
那鹦鹉的回答,引起了厅中的许多妖魔人物,一阵大笑,因它说穿了袁通的阴谋,顿时他被它说得面红耳赤,窘态毕露。
“我不大相信你们会偷东西。”金郎君道。
“如果你这样说法,我们就没有罪了。”鹦鹉道。忽然在大厅里的座位丛中发出声音:“你为什么要偷?”
那鹦鹉连忙回答道;“这位朋友说话毫无道理。这些宝物也是你们偷来的,你们好偷,我却偷不得?”厅中的许多妖魔人物又是一阵大笑。
“大胆畜牲,利口可恶,来人呀!先把这畜牲杀掉。”金郎君怒道。“不,不不!杀我不得,我是自首的。”鹦鹉理直气壮地道。
“本来自首可以不杀,但你这畜牲利口强辩,不肯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所以,我有权杀你。”金郎君喝道。“那末,现在你问,我答,好吗?”那鹦鹉道,它的口气显然已经软化了。
于是金郎君道:“好!现在我问。你说你是主谋,动机何在?”
鹦鹉道:“我也想延年益寿,长生不死。”金郎君道:“你为什么不向国王恳求赏赐,却用穿窬行为,暗中行窃?”
鹦鹉道:“这种天上的珍品,哪一个不想占有?所以,我预先估计,太宝贵的东西决不是恳求所能得到。如恳求可以得到,那只是我的痴心梦想。我考虑到机会千载难逢,只有用偷的办法。东西这样多,我以为少数偷一些,不要紧。”金郎君道:“少数偷一些,不要紧,你倒说得很轻松,畜牲!
那么,我且问你,这些奇珍异宝都有大批人员监视保管,你们如何偷法?”
鹦鹉道:“讲不清楚!”
金郎君道:“为什么讲不清楚?”鹦鹉道:“讲不清楚,就是讲不清楚!”
这时,袁通走近金郎君的身旁,附耳向他说了几句话。于是金郎君用手向黄衫客招了一招,暗示他过来。
黄衫客走到金郎君的身旁,后者也在他的耳畔轻轻地讲了几句。黄衫客听罢,转身回到原处,高声道:“现在叫绿衣使者和它的同谋实地表演偷窃的过程,作为庆祝大会的余兴之一。”
大厅中响起一阵鼓掌。
只听得那鹦鹉先叽叽咕咕讲了几句鸟语,也许是兽语,大家都听不懂,但那些同谋者——双鹰、犬、猫和猴似乎都已会意。它们仍旧动也不动,在原处站停着、蹲伏着。
又听得那鹦鹉道:“请你们把蟠桃和交梨都放回长桌上的原地方。”
一群夫役杂工连忙跑过去,从金缸里把蟠桃和交梨都拿了出来,重新安置桌上。在另外的圆桌上还有不少剩余的金丹和仙丸,那是刚才分配后多下来的。
恰正这时,那黄犬晋獒忽然从地上站立起来,开始坞呜地叫着,又汪汪连声狂吠,突然冲向黑猫家豹,向它猛咬,吓得家猫慌忙奔逃,窜入那群夫役杂工们的脚边躲避,同时双鹰——铁嘴银喙,鹦鹉——绿衣使者和银猴——白儿也都好像吓得魂不附体似的,一时鸟飞兽奔,惊慌地觅处逃避。
当那家豹逃到夫役杂工们的脚边,晋獒猛追过去,一追一逃,猫叫狗吠,只在他们的脚边绊来绊去,穿出穿进,弄得那些夫役杂工们不堪缠扰,不胜其烦,于是他们都大声叫骂:“嘁狗贼猫,混帐,快滚……”他们一边叫骂,一边用脚乱踢,狗被踢,吠声更响,猫被踢,叫声惨厉,一时之间,厅中响起了犬吠声,猫叫声,夫役杂工的叫骂声,脚步杂沓,混乱不堪。
只听得厅梁上面发出声音:“得手了,大家停止。”
原来那是鹦鹉的声音。
于是那鹦鹉从厅梁上飞了下来,依旧停立在金缸的边缘上,而家豹和晋獒也都走到缸边地下蹲伏不动。
“怎么得手了?”金郎君疑惑地问道:
“贼子们,还不出来?”绿衣使者——鹦鹉道。
霎时,从长桌底下走出银猴白儿,一只手拿着蟠桃,另外一只手拿着交梨,接着双鹰——铁嘴银喙也从高处飞下,分别在缸边停住,在它们的鹰瓜里各抓一只磁瓶和火枣数粒。原来那白儿在晋獒追咬家豹时,假装惊骇逃避,却偷躲在长桌底下,又乘着夫役杂工们分心于骂狗踢猫时,它攀上了桌边木档,伸上猴手,从桌面上迅速地偷拿了一桃一梨,因猴毛雪白,桌布又是白色,白与白成为它的保护色,又因厅里的群妖诸魔众人物都看到狗猫追逐奔逃,夫役杂工口骂脚踢,谁也没有注意到长桌上的动静,所以,白儿得手了。
至于圆桌上面的金丹和仙丸如何会落在双鹰的鹰爪里呢?那也是由于同样的情况,它们在狗咬猫和群众转移注意力的时候,也假装惊飞,在突然一刹那低飞惊逃,掠过桌面,迅若疾电,已经“顺手牵羊”,伸爪抓了磁瓶火枣等物,躲入厅柱之上。
群众只觉得眼前起了两道影子,以为是双鹰惊飞逃避,不以为意,所以,它们也双双得手了。
这时,大厅里的众妖魔人物都看到它们得手如此容易,起先都恨自己的观察力不强,料不到它们是这样偷法的,最后他们发出一阵喝彩的声音,继之以热烈鼓掌。“狡猾的畜牲!虽然你们表演很好,但偷窃行为总是有罪的,死罪可除,活罪难免,现在你们仍须受罚!”金郎君道。
“怎么,还要受罚?怎么……怎么罚法?”那鹦鹉吃惊地道。
“你割舌,猴鹰斩爪,狗猫斩脚。”金郎君道。
“主人救命……大王救命!猴公呀!救命……”那鹦鹉惨声叫喊道,同时那些鹰猴狗猫等都咪咪汪汪,吱吱,喈喈叫起来了。
“叫喊无用,来人呀,执法!行刑!”金郎君冷酷地道。
这时,它们的主人们——魔国五狂——心中都各万分焦急,它们都是自己的宠物,怎么舍得受此重刑?
他们又不敢出头讲情,因金郎君绰号冷面阎罗,在魔国是出名的硬汉,公事公办,言出必行,素来不讲交情,同时,他们也仔细考虑过,如果自己出面拯救,金郎君不但一定不肯卖帐,而且可能还会被他反击一下,说他们宠坏了玩物,连主人也有罪,那时就悔之晚矣。
这时,那些畜牲似乎都通人意,知道自己将受惨刑,因此,身躯都颤抖起来。这时,厅角那边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显然已经有人过来执法行刑。这时,鹦鹉似乎有了主意,它忽然高声道:“冷面阎罗!且慢……且慢……且慢行刑。”
金郎君道:“为什么?”
鹦鹉道:“我有将功赎罪的办法。”
金郎君冷冷地道:“哦!什么办法。”鹦鹉道:“我看见,我看到别的……许多别的妖魔人物都在那边偷了奇珍宝物,我知道是谁……”
金郎君吃惊地道:“噢!是谁?……”鹦鹉故意刁难地道:“我不说……我不说……除非恕我们无罪。”
这时,大厅之中发生了大大的骚动,通天教主和玉猴也均各吃惊。
“畜牲可恶!你不说,我先惩死你。让我先拔掉你全身的羽毛再说。”金郎君说着,就想动手,做出像要打他的样子。
“冷面阎罗!你拔毛,我不怕,你打死我,我也不怕,你想打死我,企图灭口,你先有罪。”鹦鹉胆壮气雄地道。
它把“灭口”二字说得特别高声,因金郎君如果在这时真的把鹦鹉打死,那就意味着他自己做贼心虚,犯了杀证灭口的嫌疑。那狡猾的鹦鹉正确地估计到金郎君不敢打死它,所以,才敢如此倔强对金郎君讲话。“狡猾的家伙!你说,是谁偷的,我恕你们无罪。”金郎君衡量情况,终于屈服了,他只得这样说道。
“不过……不过……我如果说出来,牵连极大,大家的脸上不大好看。”那鹦鹉道。
“什么好看,不好看,畜牲,快说。”金郎君生气道。
“不是开玩笑,真的,牵连极大,说出来,不好看,要误大事的……不过,不过,我倒有一个主意……”
“放屁!畜牲有什么好主意。”金郎君打断鹦鹉的话柄,接着,怒喝道:“要误什么大事,快说是谁?”
这时,忽然黄衫客朗声道:“奉大会主席面谕:且听绿衣使者说明有何主意?”
金郎君听到主席要鹦鹉先说出的主意,于是就对鹦鹉道:“那么,你说,有什么主意?”
这时,那鹦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张了一张尖利的双目,把鸟眼睁得大大的,又振了一振翅翮,发奋地飞了起来,飞到大厅窗架上停住,伸出鸟头,向窗外探视,不知道它看到了什么,但从姿态上推测,它一定是见到什么东西的,因它好像愣了一愣,就惊慌地飞了回来,又停在原处。
它似乎心神不定,有所顾忌,但终于开腔道:“偷宝贼,都是据高位的,有些是低职人员,我说出来,大家都没有好处,可能我将来要被报复,甚至性命难保。所以,我的主意是先将大厅里灯光全都熄灭一下,让那些榆宝贼在黑暗中,自动去把赃物放还原处之后,再开放灯光,这样做法是给他们留些面皮,同时使他们有一个机会可以改过从新,而且国家对于宝物失而复得,也没有损害。不知道我这样的主意是否可行?”
“好家伙!你的主意倒想得好,亏你想得出来,这不过是为你自己打算而已,是吗?”金郎君笑道。他似乎赞成它的主意。
不过,这是一件大事情,他自己不敢作主,于是走到大会主席海东青的身边,附耳细说。
那边,公安主管南宫操刚才看到那鹦鹉飞来飞去,在窗口探望,行动奇特可疑,所以,他不动声色地也溜到窗口,用他如电的魔眼,向外观察,看了好久,没有看到什么,只好放弃,于是转身慢慢地踱了回去,站到自己的岗位上,留意一切可能造成情势转劣的动态。这边,大厅里的群妖诸魔众人物都听到那绿衣使者揭发了窃案。当然,其中仅有极少部分确是窃贼。他们个个惊慌非常,惟恐当场搜身,难免人赃俱获,而且都知道那金郎君执法,心狠手辣,倘被抓住,自己出丑事小,性命事大,这是不得了的事情。
他们心里又想:“明明自己做事秘密,手法敏捷,估计谁也没有看到自己行窃,怎会想到那婊子养的扁毛畜牲,却在近处窥看,实在运气不好,暗悔自己贪心,真不该偷,现在逃又逃不脱,怎么办?”
他们都有这种感觉,不禁心乱如麻,六神无主,冷汗从身体上的毛孔里渗出来了,但脑子里尚存一线希望,那就是大会主席肯依照绿衣使者的主意,关熄大厅里的灯光,好让自己在黑暗中去归还赃物……
他们一边心里盘算,一边把眼睛注意到那边金郎君和海东青的动态。
至于没有偷宝的那些妖魔人物,所谓“真金不怕火烧”,心中泰然,态度自若,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神气。
有些清白而小心的妖魔人物,却暗中提防,恐怕被窃贼把赃物转移到他们的身上来,造成栽赃事实,那真是有冤难伸了。
那边,这狡猾而聪明的鹦鹉,也恐怕被赃群暗算,使用暗器或其他利器伤害自己,早已飞到公安主管南宫操的肩上,轻声地道:“南宫元帅,求求你,暂时保护我。”铁嘴银喙晋獒和白儿虽有灵性,苦在有口难作人语,只得呆在原处,一声不响,它们的聪明和智慧与绿衣使者比较起来,显然是差得远了。
这时,主席海东青和执法金郎君已经走到通天教主和玉猴的座位前面,正在商量如何处理偷窃案,而这里的动静也最为那批偷宝的贼群所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能使贼群的神经紧张,提心吊胆。可怜的贼群,心里忐忑不安,如坐芒刺,早知有此时此景,悔不当初。
这时,大厅之中,一片肃静,众目炯炯都集中在首席座位,远远地只见到玉猴指手划脚,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而国王通天教主则连连点头,似乎是赞成玉猴的意见。
忽然海主席和金执法匆忙地走了过来,走到黄衫客的身边,轻声吩咐了几句。
于是黄衫客朗声报告道:“贼子们静听!大会决定接受绿衣使者的意见,暂熄厅灯,希望你们贼子从速把宝物如数送回放在陈列处附近的空桌上,不得有违。倘以后清点宝物,或有缺数,惟贼子们是问。你们知道:大厅已被指天划地金刚法封锁着,与外界隔绝,如果你们仍有隐藏宝物等情,一经查出,斩杀不论。现在你们已经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惟一可以挽救自己生命的机会,就是在灯光熄灭的时间之内,可借黑暗遮羞,速还赃物,等待厅灯重放光明,而贼子们仍未照办,那么,请记住!灯光重明之时,就是贼子们的死期到了。现在,大厅的灯光就将关熄,我会报告数字,从一数到十,贼子们必须在我数到十之前,归还宝物,数到十之后,就要开亮灯光。贼子们!这个办法好不好,赞成者请举手!”
其实黄衫客最后二句话是陷阱,也是圈套,因为这个办法只有偷宝贼才会赞成,如果本身不曾偷宝,扪心无愧,不论熄灯也好,开灯也好,都无须举手,何况他最后二句话是针对偷宝贼而发,所以本身清白的更加不必举手。
黄衫客说完话之后,果然有些偷宝贼上当了。
他们一听大会接受了那鹦鹉提出熄灯还宝的意见,心中暗喜不已,知道自己可以免祸了。现在又听到黄衫客说:“……赞成者请举手!”他们在思想上造成了错觉,也无暇详细考虑,就连忙举手,表示赞成,但等到发觉举手是暴露自己做贼身份的时候,手已举起,想连忙放下,但已来不及了,因大会早已派人暗作准备,记录了那些举手者的姓名。至于其中有些头脑比较迟钝的贼子,根本想不到举手就是中了陷阱和圈套,他们依然高举其手,得意洋洋。
于是黄衫客又高声道:“还有一桩要紧的事情,贼子们听清楚!本人报数,数得很快,时间非常短促,所以你们的动作必须迅速,否则时间不及,不要怪我不预先声明。现在,就要熄灯!……,二,三……”
大厅里立刻发出一连串的声音,来自不同的方向。有的说:“慢些!慢些!”
有的说:“报数太快!”
有的说:“谢谢你,报数慢些好吗?”有的说:“这样快,真要命。”
此外,还有一些诸如此类的声音。
厅灯未熄,先报数目:“一,二,三,”这也是大会安排的陷阱,那些发出声音的赃姓贼名,立刻又被大会的暗探记录下来。“灯还没有熄灭,刚才报数不算,现在重新报数。预备,快准备呀!”黄衫客高声叫喊道。
这时,又有好几个妖魔人物预先做好准备起身的姿势,以求行动迅速,但他们怎会料到:自己预作准备的姿态又已被大会记录在案。在这种场合之下,大会已经掌握了将近二十个窃贼的资料,当然,声明在先,主席决不会当场惩治他们,可是以后就难说了。
“熄灯!”黄衫客命令道。霎时之间,厅中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接着,他就报数:“一……二……”
大厅里立刻响起了一阵混乱杂沓的脚步声,彳彳亍亍,响个不停,由近而远,都到那边宝物陈列处的方向走去。
“卜笃……”那是贼子在黑暗中摸索,撞着了桌子或板凳所发出来的声音。
“蓬……”那可能是贼子的胸壳撞着了门档,或撞中了板壁的声音。“蓬”的声音很响,想像起来,撞得不轻,因接着又听到“喔唷……”这是有人叫痛的声音。“乒乒乓乓!”那是倒霉的贼子失手把宝物打碎的声音。
“三……四……五”这是黄衫客在报数。
“拍脱,别搭!”那贼子一定被什么东西绊脚了,跌倒地上的声音。
“呯嘭”那可能也是物撞物的声音。
“六……七……”黄衫客缓慢地报数。“叮铛……铿锵……”也许是那金属的宝物碰着了另外金属的东西所发出来的声音。
“啊唷……”,“喔唷……”两种不同的发音,谅必是二个贼子,在黑暗中撞个满怀,或者……也许……可能是头撞着了头,撞得很重,互相撞痛了,所以彼此不约而同地叫喊那样的声音。
“赤佬!”
“你赤佬!”
“嘘!”三种发音不同的声音。
推想起来,也是二个贼子在黑暗中互撞,可能都撞痛了,所以对骂起来,而另外的一个赃子发出“嘘”声,暗示他们不要相骂。“八……九……”黄衫客故意拖长报数的声音,把数报得很慢,以便拖延时间,这可能是黄衫客存着好心,使贼子们有比较宽余的时间,退回赃物。
当然,在座的许多妖魔人物都明白他的用意。
这时,又有许多急促的彳亍之声从远而近,分散到大厅里的座位丛中,但这时最吃亏的是那些穿白色衣服的贼子,因白色虽在黑暗中多少要显呈着白灰灰的影子。
刚才群众的眼睛从强烈的灯光到黑暗,视线打了折扣;现在群众的眼睛在黑暗中挨过了较长的时间,目力所及,白色衣服就隐约可见,所以,那些“白衣贼”又是被大会监视分子所注意的对象。
其实,大厅之中,玉猴的眼力最尖锐。他在黑暗中也能明白地看到一切动静,但现在他是何等的身份,何况又是做贼的老祖宗,怎会揭发那些赋子贼孙?所以,只好眼开眼闭,看见也当作看不见。
“十”黄衫客报了最后的数字之后,又继续道:“开……灯!”
立刻大厅里灯光重亮,大放光明,亮光显得格外猛烈。
“喂!王元,你怎么坐到这里来了?刚才你是坐在对面一桌的位置。”原来野仙王元也是窃赋之一,他从黑暗中摸索回来,找不到自己的原位,不得已只好逢到空位就坐,不料那个不识相的鬼煞,名叫周通,绰号快嘴,竟然当众给他难堪。王元的心里如何不恨?可是,这时他觉得自己处于劣势,脸色涨得血红,不但不敢发怒,且只能老老面皮装出笑脸,轻声地对周通道:“老兄!请你抬高贵手,少说句话。”
“啊呀!苏青,怎么你的额角头上起了一个疙瘩?什么时候撞肿的?红肿了,痛不痛?”
东面也发出像破锣一般的声音。发言者是七十二魔煞之一,名叫阿弥,绰号“洋烂屙”。
苏青是属于三十六妖煞之一的。
“喂,朋友,说话请轻些!你少撒些洋烂屙,好不好?”苏青愤然道。阿弥最恨是人家喊出他的绰号,因这绰号是怪难听的。
现在他自以为好心地问问苏青,表示关怀,反而被对方叫了绰号,心里很恼,气上心头,终于又发出破锣似的声音骂道:“老子好意慰问你,你倒叫起老子的绰号来。婊子生的,不识好人心。别个怕你‘半天松花’,俺洋烂屙……不……俺老子就不怕你。”
阿弥骂了苏青之后,心里很得意,以为自己也叫还了他的绰号。
“喂!洋烂屙,半天松花是什么意思?”旁边的另一位鹰煞李奕问道。
其实半天松花的意思就是吹牛皮大王。
“婊子生的,你也叫俺老子的绰号!你这个嚼不腐。”阿弥骂道。
原来李奕的绰号叫“嚼不腐”。对面的一个名叫凌姣,绰号“吹弹得破”的女妖煞笑道:“‘洋烂屙’是臭的,‘半天松花’是香的,‘嚼不腐”是老的。”
“那么,你的绰号叫‘吹弹得破’,一定是嫩的。”邻桌一个不知名的野仙也来从中凑趣说话。
这句话引起大家一阵欢笑。
这时,宝物保管大臣司徒文已经串领了十多名可靠的得力助手,前去重新点查各种宝物,陈列整齐,以备通天教主、玉猴和大小妖魔人物共同参观。
这时,黄衫客高声报告道:“大会主席奉上面谕:绿衣使者揭发窃案有功,除准予将功抵罪之外,另有重赏,原因有六:(一)率众偷窃蟠桃交梨,火枣金丹仙丸等珍品,手法干净灵活,不露痕迹,是其智也;(二)同伙共犯之间分脏平均,是其信也;(三)窃案暴露,立即自首,敢作敢为,是其勇也;(四)揭发另一窃案,不忍指出群贼姓名,既能保全彼等之体面,使其改过,又能免除可能发生之流血案件,是其仁也;(五)运用巧计,令群贼自动归还赃物,使国家不受损失,是其义也;(六)在要紧关头,仍竭力为主人辩护,是其忠也。以禽类之弱小,犯了大罪,竟然临场不惊不慌,自辩脱祸,它的辩解也有足够的感动力,掩护它自己的罪行。此种行动,有胆有识,理宜嘉奖……。”
厅中喝采拍手之声雷动,使黄衫客不得不暂停报告。
当然,欲加以功,何患无词,而欲加以罪,亦何患无词,任何事情都是这样的。
喝彩叫好声和拍手声停止后,黄衫客继续报告道:“大会主席奉上谕:赏绿衣使者火枣一对,金丹仙丸各成双,赏铁嘴银喙交梨各一枚,晋獒家豹和白儿受赏金丹及仙丸各一粒,使它们从今以后,都能化作人形,各成仙道,为国效劳……”
厅中又轰动地响起了一阵喝采和拍手的声音,不过其中有一部分妖魔人物却认为赏赐太重,心里既妒忌,又羡慕,反应不大起劲,所以喝采拍手的声音虽然响亮,而热列的程度显然有些退化了。
接着,黄衫客又报告道:“大会主席奉上谕:根据本国的法律,有功必赏,不论其职位如何低微,有罪必罚,不论其品圾如何尊高,以后希望大小臣民,一体遵循。现在讲到赏,本国五狂也有赏,蓝衫客教养鹦鹉有功,赏金丹仙丸各一粒,红黄白黑四位狂客,教养家畜颇有灵性,各赏仙丸一粒……”
厅中的妖魔人物又要喝采拍手,但黄衫客迅速挥手示意,制止了他们的动作。
于是黄衫客就继续报告:“大会主席奉上谕:现在讲到罚……
偷宝的贼子们都要受到……”黄衫客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一下,不说下去,却用尖利的眼光向厅中全体大小妖魔人物的面上扫来扫去,这一举动,把那些偷宝贼吓得大惊失色,神经紧张,坐态不稳,他们的心里都想:“晦气!祸事要发作了。”
只听得黄衫客又继续道:“讲到罚,现在偷宝的贼子们要受到……口头上的惩戒。大会希望你们从此改过,重新做人,并且各尽其力,争取立功,绿衣使者就是你们的榜样。如果以后怙过不悛,定要罪上加罪……”
大厅中欢声轰动,久久不息,其中尤以那批窃贼的喝采和拍手,更为热烈,因刚才他们个个都认为要大倒其霉了,不料现在仅仅是受到口头上的惩戒。这不是惩戒,简直是劝戒,当它屁弹过,所以,他们的心里一高兴,就得意忘形,大喝其采,大拍其手。魔国五狂虽非偷宝之贼,但他们的家畜却是窃贼,无形中使自己都受到牵累,那里会料得到现在不罚而反赏,真是喜出望外,因此,那五位狂客个个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而其中尤以蓝衫客更为欢悦,简直变成一个狂中之狂了。
这时,大厅里的群众忽见那批畜牲在首席坐位的前面出现,大家都感到非常奇怪。
只见那晋獒举起两只首腿,挺直着狗身,作人立姿势,合拢着双脚,远看犹如双手向通天教主和玉猴作拜谢状态,家豹和白儿都站在晋獒身后,作出相仿动作,铁嘴银喙分别停立在玉猴的左右肩上,而绿衣使者却站在玉猴的食桌上面,正与玉猴说话,好像有问必答,且对答如流。
他们又看到玉猴笑嘻嘻,状甚愉快,他伸手摸摸那绿衣使者的鸟头,似乎正在赞许它的智慧。绿衣使者真是了不起,聪明极了,畜牲们居然懂得礼貌,亲自到国王和玉猴前面谢恩。
这一定又是那绿衣使者出的主意,愧煞了在大厅里的那些妖魔人物,包括五狂在内。他们只知道喝采,拍手,以及高呼“万岁,万万岁!”在礼节上,他们还不及那批畜牲表现周到。
这时,黄衫客又朗声道:“大会主席奉上谕,交梨二百九十九只,除赏给铁嘴与银喙各一只外,尚存二百九十七只,平均分贮三只金缸之内,每缸九十九只……再把蟠桃九十九只,也分贮三缸,每缸三十三只,缸中另加仙水,然后用木棍捣烂交梨和蟠桃,调和均匀,分赐大小臣民,作为饮料,个个有份,以示公平……”
厅中的大小妖魔人物听到又有得饮,立时欢声惊天动地,高呼万岁,万万岁。
听到有得饮,就高呼“万岁,万万岁……”妖魔人物的本性于此可以推想。
黄衫客又高声报告:“大会主席批准绿衣使者的请求,重邀白痴大仙,王麻和陈巴大头进入厅内,事受饮料。”
须臾,夫役杂工已经捣匀交梨和蟠桃,他们手忙脚乱地分头将饮品送给群众享受。
这种恩赐,不但在魔国从未有此奇遇,即使在上界,也有许多仙佛神圣,还没有赏过金丹,仙丸,交梨、火枣,可能是物极必反,妖魔当兴,仙佛神圣即将遭殃的预兆,因那些上界珍品,一入妖魔人物之腹,无形中使他们精神焕发,长生不死,道行功力,突飞猛进,万古所未有的机遇竟然降临魔国。
不久,饮料已尽,三口金缸空空如也。
黄衫客报告道:“奉大会主席谕:剩余金丹仙丸应立即收藏内库,以备不时之需。现在……”请诸位起身排队,参观宝物,以增见识。”
群妖诸魔众人物听了,个个高兴万分,纷纷站立起来,排列队伍,等侯命令。于是国王通天教主、玉猴、大夫子、千手老怪等领率全体野仙、散人、狂客、五形郎君、十二地支真人、天山七奇、八大煞神及其部属,麟凤龙龟四族的妖魔精怪,甚至夫役杂工也都依次排队,循序朝着宝物陈列处鱼贯地行去。
当他们走近时,保管官员立刻揭开红绒幕帐,陈列处顿时射出万道金光,五光十色,那当然是上界宝物所发出来的光芒,奇彩异辉,耀目欲眩。’这时,宝物保管大臣司徒文高声道:“请各位遵守秩序,参观宝物,只许眼看,不得手触,现在开始参观!”
第一号:玉帝的镇天宝玺。
第二号:太极宝图。这幅宝图的妙用能将整个世界尽行卷收入画,不论任何仙佛神圣身入画中,永远无法自由。
第三号:乾坤神袋,妙用无穷,大致与太极宝图相同。
第四号:碧玉万有宝瓶。它的妙用是想什么,有什么,都可从瓶里倒了出来。
第五号:无坚不摧的透明尖头神舟。
只听得司徒文报告道:“请各位注意:这座透明神舟是上界工艺之神采用了宇宙间最坚固的稀有金属,花了五万年时间建成。乘此神舟,上能飞游三十三层天界,下可潜驶数万尺以下的海底,而它的另一妙用是穿山钻岭,深入任何星球的地下,进行地层测勘,探视地底的宝物。”
第六号:金刚宝圈。它是一种非常神妙的武器,一能化十,十能化百,百化千,千化万,专砸敌人的头颅,一经套入,立即生根,无法解脱,要比当年曾套孙悟空猴头的那只金箍圈还要可怕得多。
第七号:盘古斧。这是盘古氏开天辟地时所用的神斧,后来他送给玉帝,作为天国压邪之宝。
第八号:万宝天书,分上中下三册。
司徒文报告道:“这三本天书是天国的秘本,上册的作者是上一辈的无名古仙,可惜他和大地公公一样,失踪已久,书的内容是用金色古体象形文字写成,专讲修炼成仙的捷径,即使是凡夫俗子,懂此捷径,三年便可成仙,可是宇宙之中,仅有一位眇真人识得古体象形文字。他是无名古仙的师弟,因他偷看这本上册天书,书中发出极为强烈的金光,射瞎子他的眼睛,成为眇目。后来无名古仙为了爱护师弟,就把书中的内容讲给他听,口头传授,遂成古仙之一,但他行踪飘忽,居处无定,希望各位以后随时注意,如能遇到这位眇目古仙,务必请他前来,以便为本国培养大批神仙。中册是一本无字天书,作者是大老先生,他也是混沌时代的仙人。书里的内容专讲战争与和平的方法。战争是关于各种阵图,武功,法术,以及如何制造武器法宝等等:和平是关于治国安民以及一切纵横的手段。据说后世认为了不起的鬼谷子,他只不过是大老先生无数代以后不成材的弟子之一而已。可惜那本无字天书要用一种特别秘法才能把无字变为有字,而且这种秘法,惟有大老先生之子——小老先生才能处理……”
忽然玉猴插嘴补充道:“小老先生是我的好友之一,过去我曾救他三次性命。他已经接受我的邀请,不日可到本国……,现在请司徒大夫继续报告。”
于是司徒文接着道:“能得小老先生降临本国,那真是天大的喜事了,这也是我国国运转旺的预兆,可贺可贺……,现在要讲万宝天书的下册,作者是‘须菩提’祖师,内容分为顺逆二部,顺部专讲天地造化和宇宙变幻,顺天者存,逆部专讲翻天覆地和颠倒乾坤,逆天者亡。所以这三册天书都是上界珍本,古代奇篇,诸位切勿等闲视之……”
群妖诸魔众人物听到那三本天书有这样的奇妙,个个都想染指,据为已有,可是他们只好在心里暗想,而在这种众目昭彰的场合里,谁敢妄动?
只听得司徒文又朗声报告道:“第九号玉中神剑。五中神剑的另一名称叫做混沌天剑,乃是纯阳利器,为洪荒时代的剑仙白头翁老祖费了五百年时间铸成。当他弭魔平妖之后,封剑归隐之前,就担心此剑落入邪道的手里,所以把它隐藏于昆冈的玉矿里面。过了无数万年之后,此剑偶然被天听地测仙师查到,但他也担心它落在邪道的手里,所以设法从玉矿中把它发掘出来,送呈玉帝,收入天库保管……”
这时,玉猴又高声插嘴补充道:“请各位注意!这柄混沌天剑,与混沌地剑可以配成一对,称为乾坤双剑,都是太古时代的神物……”他一边说,一边从身旁拿出一柄短剑,顺手向空挥动,但见一道白芒,犹如银凤飞舞,寒气逼人,吓得许多妖魔人物心神不宁,面容失色,有些道行较浅的竟然抱头缩颈,不敢仰视。
接着玉猴把地剑放还身边,又说道:“这就是混沌地剑,是我从女蜗氏那里得……得……不,暂时借用。刚才狮首力士在上界大战元始天尊,就用这把地剑护身,否则,他早已在元始天尊的手下丧命……。一把地剑在手,已可制服混元大罗金仙,假如双剑并用,一长一短,远攻近击,威力可增数倍。”
原来玉猴在出席天宫会议之前,早已料到在上界必有动武的机会。因此,他预先准备了利器,分给每一个随员,作为护身之用。他给狮首力士的武器,就是那柄地剑,但散会归来,众随员都已把利器归还给他了。
其实,那地剑是玉猴从女蜗氏那里偷来的,但目前在群妖诸魔众人物前面,他不好意思讲出来,只好说暂时借用,可是,他已经漏了口风,一部分妖魔人物的心里都已明白。
第十号:太上老君的护顶金塔。
第十一号:元始天尊的三宝如意。
那二件宝物是玉猴在天宫会议时,与老君和天尊比划功力,从他们那里巧取豪夺而来的。
第十二号:瑶池仙杖。第十三号:兜率宫的急急如律令牌。
第十四号:太上老君的风火蒲团。第十五号:元始天尊的八卦万能道袍。
第十六号:五虚宫的杏黄旗和瑶池的皂白旗。
第十七号:陷仙,诛仙,戮仙,绝仙四把宝剑。
第十九号:轰天神弹十二枚。第二十号:万年仙酒十瓶。
第二十一号: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和丹房全套炼丹用品。
(以上第十号到二十一号各种宝物的妙用,有的早已在封神榜小说里讲过,所以不再重复细述。)只听得司徒文高声报告:“请诸位注意,以上二十一号宝物,都是宇宙间宝物中精粹的一部分,至于其他宝物,除了打碎破坏不予计入之外,共总编敷一万另五十六号,例如:明月夜光之珠,瑶屿,琬琰之玉,孔方兄,阿堵物,琉璃瓶,琥珀盏,九龙杯,玉如意,金带钩,飞雀印,炼丹方,生花笔,打神鞭,捆仙索,珊瑚树,玛瑙盘,名画古玩,奇书秘帖等等,都是山川之宝,乾坤异珍,不但经过无数的仙家之手,细唐细琢制成,而且他们所花的心血和时间也不知道有几千万年。所以,这些上界宝物,决不是人间所有。现在,我们作一譬喻:人间的卞和之壁,价值连城,但把那卞和之壁与这里陈列处的任何一块宝玉比较,那和壁几乎可说是一钱不值。再以字画来沦,人间王羲之的铁画银钩字法,如果与上界的地文星君或文曲星君所写的任何一份字帖比较,那王氏的字体简直是柔弱无力,真所谓小巫见大巫,相差不可以道里计了。还有这里的任何一幅神画,假如拿到地国人间去卖,相信最富有的人也买不起,即使是最富有的部落可能也没有能力购买……刚才我戏问本国著名朝奉——神眼散人朱宝,估计天国画师所绘那幅‘织女图’的价值,他说:它最少可值五百亿金元……’金元是人间最富有一个部落里所通行的币制。可是那幅织女图还是天国画师初期尚未成熟的作品,若以他后期成名的那幅‘日月星辰图’来说,它更是难以用人间的币值来估价了。”
许多参观的群众听到司徒文的报告,莫不感到惊奇。一幅“织女图”居然可值五百亿金元,真是吓坏了人。有些群众认为不值,有些群众认为值得,因它的价钱是由神眼散人估计,一定不会错的,但有些群众将信将疑,另有一部分群众却起了贪心,他们暗想:“想不到那些东西都是这样值钱,有机会一定要偷一二件,逃到下界去卖给富人,得到了钱,就可享受人间的快乐,宁愿不学神仙。”
还有一些群众,他们是贼子,就是刚才已经偷宝得手,而又去归还的那些窃贼,心里想:“呱,值这么多钱!懊悔去归还宝物,否则,自己已经是大大的富翁了。”
陈列处的宝物总共有一万多件,五花八门,应有尽有,虽然主要的宝物都已由保管官员讲解来源效用,但观众也看不胜看,听不胜听,只能像走马看花那样,眼睛略为一瞟,无法细赏,同时观众又多,前拥后挤,前面的观众对于某些宝物要想多看一下,但已被后面的观众大声催促快走,因此他们不能多看,只得怏怏而行。所以,时间不久,参观已经完毕。
当时,司徒大夫连忙吩咐部下,把全部宝物收拾妥当,送入内库保存。等到所有的参观者都回到原位之后,黄衫客报告道:“在座诸位注意,现在可以享受本国的精选上品——肉类美酒,山珍海味,鲜果生瓜,糕饼点心等等,请大家放怀大吃大喝,不要客气!”
厅中顿时欢声四起,大呼:“我王万岁,猴公万岁,万万岁……”
现在夫役杂工们又有工作做了。
由于人数多,食物又多,他们一时忙不过来,有些妖魔人物都自告奋勇前去帮忙,分配食物。
有的妖魔人物看到某些食物,色香味俱全,已经馋涎三尺,乘着别的帮手不注意时,用手偷偷地拿了一件或二件——例如:一块肉,或一件饼,或二只熟虾等等,假装抹一抹嘴巴,其实已经把食物塞入口内,但这是小事,即使被别人看到,也不会告发,因大家都在这样做,彼此心照不宜,即使有人告发,也不算犯罪,所以,帮手们乐得先尝尝异味再讲。
于是,在大厅里,一时觥筹交作,开怀痛饮。在妖魔人物之中,食量最大的要算牛魔王了,牛肚子好像永远塞不满,吃不饱的。
食量最小的是绿衣使者,它啄一些鲜果生瓜就吃饱了。
最慌相的是太古鲸神,他张开了血盆大口,把大块肉,大只腿,不断地往自己嘴里送,随便嚼两嚼,就吞入腹中,胃纳真好,大瓶酒还不过瘾,他索性叫杂工拿缸盛酒,作鲸饮了。吃相最难看,是撼天煞神,他的胃口也不差,不论何物,来者不拒,每种食物,不管滋味如何,都要尝过明白,而且吃东西时,嘴里发出喷喷声音,喷声很响,二十尺范围以内的邻桌,都能听到他的吃声,真是难听.白仙娘子和黑仙娘子吃得最为斯文,到底她们都是有修养的女人,坐有坐相,立有立相,端端正正,不苟言笑,吃东西比较细气。最淘气是猕猴王,他拿着半杯酒,跑到东桌去搞七廿三,硬劝别人快酒,寻伴猜拳.不久又跑到西桌去,昏盆打酱,叫对方拼酒,不拼也得拼,不拼吵嘴,大骂山门.忽然他又到南桌或北桌去扰乱一番,有些对方,酒量甚浅,搞不过他,给他吓倒,当然他也会遇到敌手,猜输了拳,只好饮酒,饮得大醉醒醒,面色绯红,步法蹒跚地回到自己的坐位,再寻伴斗口,强逞好汉,出言粗鄙,毫无顾忌,大家给他搅得一塌糊涂。不过,他的酒性还好,不打“相打”,是他的特点.像青楼里婊子那样的,最讨男人欢喜,要算是玉面狐女了。她先到玉猴那桌去敬酒,名为敬酒,实则勾引,可惜玉猴颇知自爱,不会上当。他对她,态度冷淡,并不叫她伴坐,只和她对饮一杯,也不回敬,就回转头去,藉故与邻桌的千年老怪说话了。狐女何等聪明,一看情形不对,心里明白,只得悄然引退,转到别桌去搭讪,在别桌上的妖魔人物,看到狐女肯来,个个心里高兴,真是欢迎之至,大家都争着让位奉承,我敬她一杯,你敬她一杯,他也敬她一杯,她再回敬我你他各一杯,好在那狐女酒量如海,所谓洪量是也,酒只管来好了,不怕。一忽儿,她被邻桌强拉过去,又受到热烈的欢迎,除了敬酒和回敬之外,大家争着吃她的豆腐、那无所谓,男的不是善男,女的岂是信女?以酒遮面,男女戏谑,都不以为忤。霎时之后,她又已在另外的桌前出现了,只听到那边发出声音:“大家快些让位呀!还是再添一个坐位好,狐姑娘肯来,我们有面子,敬酒,敬酒!”
当然有些妒忌的妖魔人物,都看不惯玉面孤女那种轻骨头的丑态。他们正在窃窃私议,忽然有人这样说:“你看!那骚贷真不要脸,她把手搭在那个小白脸的肩上。喔唷!……越来越不对了,你们看呀!她在摸那个小白脸的面孔……那小白脸叫什么名字?”另外有人这样回答:“你不要看轻这个小白脸,此人大有来历……他是散人辈中的杰出分子,自称水上浪子,道行武功可与地国的陆压真人较长沦短,最近又列入猴公的门墙,虽未入室,却已登堂,武艺更进一步。龙凤山的五姊妹都在追求他,看来他要继那骚狐女夺去了。”
接着,又有人在说话:“噢!有这样的事?那龙风山的五凤仙子——金凤,银凤,丹凤,花凤,白凤——是何等样的身份,怎会同时追求那小子——水上浪子?……啊!是了,男女间的事情真是不可思议的。”“怎么今天五凤没有看到?”“她们都在东边的席上,和她们的爸妈坐在同桌。
“哦!不错,那是野仙龙公朱元龙和野仙凤母孙美凤,那么,他们的九个儿子呢?”
“大儿子神龙太保不是也坐在一起吗?还有他们的八个儿子都坐在旁边一桌。”
“噢!是,是。”
“你们看!五凤姊妹们都在注意孤女和水上浪子的动作了。”
“唉!看样子她们都要吃醋,我们有好戏看了。”
“你们看!神龙太保走到孤女和水上浪子那桌去了。”
“他去做什么?”
“他和水上浪子说话。”
“怎么?水上浪子让位了。”“做什么?神龙太保坐到水上浪子的座位上去了。”
“唆?奇怪!水上浪子走了。走到那里去?噢!走到神龙太保的位置上去坐。噢!原来两人对换座位。”“那一定是五凤姊妹们的主意,恐怕爱人给狐狸精迷住,所以叫她们的大哥出场,去把爱人抓了回来,厉害,手段厉害,水上浪子好福气。”“你们看,神龙太保和那狐狸精在对饮,看来,那大太保要被那九尾骚货迷住了。”
“我看不会,那神龙太保是有名的硬汉,决不会被迷。”
“啊!小伙子,你不知道,九尾玉面孤女是本国的第一美人,手段非常高明,英雄难过美人关,哪个男子不好色?只有白痴,才不好色。”忽然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自另外的一桌:“我就不好色!”
“你是白痴,如果不是白痴,一定是太监。”
“喂!老兄,是你呀!果然是太监……请你恕我失言。”
那些话引起了一阵哈哈大笑。
原来那发出沙哑声音的人是“散人辈”中有名的狠客,名叫沈三保,绰号“赛缪毒”又叫“三保太监”。他本是市井无赖,但得天独厚,生有异禀,他那个家伙像古时缪毒一样的巨型。过去,他奸淫过不少的妇女,后来被仇家寻到,打成重伤,斩掉了他的子孙根,但他命不演绝,在恹恹待毙时,恰巧遇到西北方散神之一——神医子,算是有缘,把他救活,从此改邪归正,投入魔国,专心修道学仙,已有成就,凡逢魔国有事,他专打头阵,勇不可当。
当然,神龙太保与水上浪子对换位置,确是受到妹子们的暗示,因五凤姊妹都深深地爱上了那浪子。在她们的心目中,即使自己五姊妹共事一夫,也心甘情愿,偏偏那浪子野心,用情不专,到处留情,不但要想把那龙家五凤照单全收,而且另外还有许多意中人。
其实,那五凤个个天姿国色,道行武功,已臻上乘,别的妖魔人物要想接近其中的任何一个,已经难如登天,但这个桃花运当头的浪子,竟然能蒙五凤同时垂爱,他一定是有特殊的长处。他的长处在哪里?原来他是古代龙祖的后裔,早已列入仙班。他眉清目秀,面如冠玉,文武全才,见识过人,方巾儒服,萧洒风流,可是生性不羁,不惯仙律约束,往往做出为仙家礼法所不容许的事情,受到群仙指责。
有一次,他酒醉之后,因天气炎热,赤身裸体在天河里沐浴,又不服从巡河天使干涉,由口角以致动武,失手打伤天使,后被太上者君奏请玉帝,革除他的仙级。
他一怒之下,奔入下界,路过龙凤山,适逢虎狼山五恶兄弟,为了要强娶五凤为妻,恃众侵入龙凤山抢亲,当时,龙公凤母正在云游天下,九位太保又不在家,因此,五凤不是五恶的敌手。
她们正在危急之际,忽然水上浪子拦路杀出,独力把五恶击败。
那五恶——虎大,彪二,豹三,豺四和狼五,也不是寂寂无名之辈。他们都是野仙富钰和野仙郎三妹的儿子。
当时的风气是仙妖不两立,正邪不共天。富饪和郎三妹听到龙凤山勾结上界神仙,把自己的五个宝则儿子打伤,这事还当了得。他们不问情由,急向国王通天教主前面奏了一本。
教主闻奏大怒,立遣南方魔煞的首领——南宫操元帅到龙凤山问罪。结果,查明根由,错在五恶,通天教主大大地斥责富钰和郎三妹夫妇教子不产,并责成他们以后严加管束,否则罪上加罪。
那水上浪子久闻通天教主的大名,如雷贯耳,所以他乘此机会前往拜谒。
教主见到水上浪子一表人材,谈吐文雅,又是祖龙的后裔,心里大为高兴,就坚邀浪子投入本国。浪子也觉得教主和蔼可亲,态度诚恳,而自己又被上界革除仙级,正感无家可归,所以,就毅然点头答应。
那五凤自从水上浪子搭救了她们,免受十恶不赦的五恶兄弟之辱以后,芳心都大为感动,又见那浪子道行深厚,本领高强,更兼貌如潘安,文采风流,不觉一见钟情。
后来龙公凤母和九个太保相继回家,得悉五恶抢亲,心中大怒,要向虎狼山用兵,大兴问罪之师,但被海东青大夫和南宫操元帅竭力劝阻,总算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为了要感谢水上浪子,龙公凤母出面,邀请他光临龙凤山,作客三月。
在那三个月中间,浪子和龙氏的家人混得很熟。他为人圆活,面面俱到,使龙家上下人等,个个对他表示好感,尤其是五凤姊妹,对他更为钦慕,都肯以身相许。
他原是龙种,水性极好,号称水上浪子。在上界时,许多仙女也喜欢他,常有不合礼法的韵事传出.他以情场老手的资格,周旋于五女之间,也从容不迫,胜任愉快,何况那五凤都是黄花闺女,同时龙家家教甚严,除了家中的九位兄弟之外,她们较易见不到别的男性,所以、现在初出社交就碰到了风度飘逸,娶态俊秀的浪子,俗语道:好女只怕浪荡子,她们那里经得起对方甜言蜜语的上乘佳作。
初时,她们含情脉脉,若即若高,以维持少女的尊严。
不久,她们对他,比较热情了,大家欢笑无忌。继之,竟然个别约会,他和五凤姊妹们私下轮流相见,花前月下,投怀送吻,但不及于乱。
大凤心里以为那浪子已是自己的情人,惟有自己才能获得他的青睐,不禁暗自庆幸。
二凤已是热恋昏头,也有这样的想法。
三凤四凤和五凤都是天真烂漫,对浪子更为痴情,缠住了他,不肯放松。
她们都备以为自己已是浪子的心上人,个个芳心暗喜。
她们做梦也不会想到:姊妹们都已给他拥抱过了,接吻过了。在初期,五女争相献媚,各不相知,这就是浪子的本领。这种本领决不是一般凡夫俗子所能望其项背。
可是,这事情除非不做,做了之后,只能受愚于一时,决不能瞒骗于永久。所以,日子稍久,浪子的行径终于在某一晚间被五凤察觉,她们万分愤怒,准备联合起来,在第二天早晨要向浪子大发雌威。
不料那浪子,好像未卜先知,风声灵通,发觉苗头不对,祸事临头,于是乘着黑夜,脚上加油,闻风而遁,且不辞而别。
次晨,五凤相约前往问罪,已经人去楼空,但见书桌之上留一字条,那是浪子亲笔所写。说明:因有急事,必须言归,不及辞行,万分抱歉等语。
五凤见到字条,怅然若失,怨恨交集,含怒而来,懊伤而去。小妹白凤竟然眼泪汪汪,要想立刻追踪,三妹丹凤和四妹花凤也要同去寻访,但她们的主意当场被大姊金凤和二姊银凤竭力打消。
到底大风二凤年龄稍长,比较有些理智,认为三个妹妹出外追寻一个男子,有辱家声,所以,五姊妹只好暗暗商量妥当办法,因她们都已受到那浪子的轻薄,虽未及于乱,但怎能另嫁别人?
她们又因水上浪子实在可爱,谁也不肯割爱,最后大家取得协议,决定五凤同事一夫。有了这种默契,姊妹们格外亲热。可是龙富两家就此有隙,以后在妖魔国生出于许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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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祝狂欢大会是妖魔国万古以来所未有的盛典。三山五岳的妖魔精怪,洞天福地的散人托客,和许多与妖魔有关系的散神野仙等,都被恭请光临,而他们也都莫不以参加此会为无上的荣幸。
五凤坚决要求龙公凤母和兄弟们同往参加,当然别有用心,因她们知道,这是惟一的机会可以遇到她们所暗恋的情人——水上浪子。
她们一进会场,五女十眼已在到处搜索,可是人数众多,一时也不容易找到那水上浪子。
其实,那浪子早已看到五凤,但自觉汗颜亏心,不敢前来相见,同时知道大凤温柔多情,二凤贤淑痴情,三凤放浪热情,四凤娇羞含情,都比较容易应付,但他独怕那幺凤泼辣撩情。所以他担心:如果自己前往相见,万一那幺凤反目不认人,当众暴露自己的丑行,那是不得了的。因此,他故意低着头,混在群妖诸魔众人物的队伍里,隐匿身形,但偏偏逢到那玉面孤女,太不识相,像“妓女出堂差”那样,东桌转到西桌,南边移到北边,转来移去,阴使阳差,辗转地到了水上浪子的桌旁,她一走到,就把手搭在那浪子的肩上,同时还去抚摸他漂亮的面孔。
姐儿爱俏,人类和妖精都是一样。
妖魔精怪,凶恶粗鲁,面目狰狞可怖,不屑狐女的一顾。
煞神狂客,大多数是鄙俗老丑,态度放荡,而且大部分已有配偶,又不值得狐女追求。在散人野仙中,当然不乏品貌出众之辈,可是一时之间,狐女也不便冒失勾搭。
至于一般道行较浅,武功低微的人物,虽然也有年轻漂亮的,但也不为狐女重视。
其实狐女的外表看似淫荡,内心恰正相反。她自视甚高,虽急于求偶,但决不肯轻易委身于人,所以至今还是纯洁的处女。
玉猴原是她的理想对象,不过,经过几次撞板之后,自知没有希望,退而求其次。她想来想去,惟有那水上浪子,可配自己,对于此人,她闻名久矣,但从未谋面,不料此刻给她见到,眼睛顿时一亮,觉得他的容貌姿态,风度神韵,无一不美,而且美到极点,简直是乎生少见。
她终于情不自禁,一上去就搭背摸脸,这种戏谑动作,似乎是“打打绷”,但严格地讲起来,狐女此举真是大失仪态。
至于水上浪子,他本是情场中的斫轮老手,应付女性,他是惯于采取主动的,但现在,他竟然被狐女戏弄,一开头就处于被动的地位。
首先,他在毫无提防的情况下,突然发觉自己被一个女子搭住了背,顿时吃了一惊,心里暗叫:“不好了,给龙氏五凤姊妹找到。”
他回转头来,不料看到的却是一位陌生而美丽的少女,穿着一身银色衣衫,笑喀嘻地站在自己背后。眼睛盯着自己。
他不觉呆住了,因此女娉婷颇如玉,隐隐双峰胸前矗,好像“生观音”一样。
四目相对,各自惊诧,那男的心想道:“妙呀!一双横波眼,美似白牡丹。”
那女的心里暗想:“龙章风姿,温文潇洒,好一个金玉君子。”
浪子面如冠玉,也穿着洁白如雪的长袍,又处身于丑陋的妖魔精怪丛中,更加显出他的优美点,宛如鹤立鸡群。
由于狐女把手搭在浪子的肩上,又由于浪子的美妙姿容吸引了狐女的惊异,使她感觉到;“冻仑五楼(肩也)寒起栗,光摇银海(眼也)眩生花。”一股男性香气冲入了狐女的鼻内,她非常爱嗅,顿时使她心神荡漾。
她情不自禁地一面瞟着秋波似的媚眼,一面用春笋般的纤指,毫无顾忌去抚摸那浪子的“小白脸”。
真是好大胆的狐女呀!
浪子受宠若惊,他一方面心里这样想道:“软绵锦的手指,面孔给她摸得好舒服,她要摸,就让她多摸摸罢!”但另一方面心里又那样想:“本浪子调情,专在暗地里偷偷摸摸,而那少女,胆敢在大庭广众之前,进行戏谑,这一次本浪子心服口服,认输了。”他索性闭了眼睛,一动也不动,假装怕羞,由她抚摸,自己乐得享受舒服。
这种艳福,羡煞了和水上浪子同桌那些桌伴。
其实,浪子那种做作,完全是假装正经。为什么一个出名的调情圣手,突然会变成这样的“老实头”呢?
原来浪子为人非常机警,他早已注意到五凤姊妹都在东张西望,还没有发现自己的所在,不料那少女——大名鼎鼎的玉面狐女——忽然前来缠扰,使自己所在的目标,全部暴露。这时,他若对狐女稍为轻浮,必定惹起五凤的醋性,她们如果前来找他,正似瓮中捉鳖,要逃也逃不了。
因此,他惟一的办法就是伪装正派,假扮持重,如此做法,一方面能够博取五凤的欢心和同情,使她们认为他有“美色当前,不为所诱”的品德,可能依靠此种欢心和同情的结果,来冲淡她们对他的怨恨,再进一步,使她们原谅他以往的丑行。另一方面,他认为和羞怯的少女调情,男方应该运用主动手段,但时付有大胆作风的少女,男方应该采取被动的姿态。
果然,他的策略成功了。
当时。在会场冲,狐女的行踪最为那些妖魔人物们所注意。她到东,众目随之向东,她到西,众目随之向西,正如奥肉所在,群蝇趋之。
所以,当那狐女戏弄水上浪子的时候,五凤都已看到,而幺凤就准备立刻赶过去,把心上人抓过来。
不过幺凤没有这样做,因大风悄悄地暗示小妹应暂取观望态度,以便暗察那浪子——五姊妹的情人——的本性。
五女十眼,都牢牢地注视那边的情况,且焦急地等待着事态发展的程度。
结果,大二三四凤都感到非常满意,因看到意中人丝毫没有对狐女有越轨的举动,他对狐女的轻狂不理不睬,维持了男性应有的尊严,这就使她们四姊妹芳心大慰。
可是,那时独么凤却有不同的看法。她轻声而带着愤怒的口气对大凤道:“他为什么不拒绝那妖女的侵扰?显然是居心不良,施用欲擒故纵,扮猪吃老虎的手法。”
大凤也轻声地回答道:“小妹不要误会,那妖女是国王手下的红员,他是客卿,所以不敢得罪她,这就是他的聪明之处。”
大凤究竟是忠厚的。她哪里知道浪子的心事,这显然不及幺凤聪明。其实,幺凤的想法是对的。她已猜中了浪子的心事,因浪子确有一石六鸟之心。既想五凤齐收,又想把妖魔国的第一美人——玉面狐女——据为己有。
幺凤听到大姊这样说法,不便公然坚持异议,但内心却不以为然,于是她秀眉一皱,灵机一动,有了妙计。
她一边用左肘向她的大哥——神龙太保轻撞了一下,因他坐在幺凤的左面,一边低声对他说了几句话。
这几句话,大有效力,立刻说得神龙太保,雄心万丈,心花怒放,终于站起身来,迈步向水上浪子那边走去。
在那边,那狐女见到水上浪子如此老实,如此嫩羞,芳心顿生好感,愈觉浪子之可爱。她决定要想使用进一步的功夫,把他成为自己裙下的不贰之臣。
不料,恰在这时,神龙太保已经走到水上浪子的身旁,用手轻推浪子。
浪子张开眼睛,一看是龙家的大哥,使他精神大振,因他以前在龙家作客,与大哥最为莫逆,两人讲话,可以互相推心置腹,现在久别重逢,真是高兴极了,但忽然想到自己和龙氏五凤的暧昧行为,误会自己见花爱花,大哥前来问罪,不觉心里又愣了一愣。浪子到底是老练的角色,他连忙立起身来,推开狐女,热烈地和神龙太保握手言欢。
他们交谈了几句话之后,神龙太保就暗示浪子坐到那边去,因他谎言自己的双亲要想和浪子谈谈。
当然,浪子想到:大哥来此,必有用意,这一定是幺凤主谋,她识穿了自己的心事,叫大哥来拆墙脚,使自己功败垂成,罢了,罢了!
神龙太保也不管浪子愿意与否,他自顾自先占坐了浪子的位置,一边挥挥手,叫浪子坐到那边去。
水上浪子并非不愿意去,而是不敢去。他做了错事,作贼心虚,但现在他处于这样的境况之下,那是非去不可的。
可怜身为丑媳妇,哪敢不见公婆面。
玉面狐女正要向浪子施展第二步的狐媚功夫,不料突然在中途挤入了神龙太保,三言两语便把浪子遣走,使她前功尽弃,心里如何不恼。
可是狐女也是聪明绝顶,生成玲珑七窃心,踏着尾巴,头会动的角色,她鉴貌辨色,知遭那浪子必有什么“把柄”落在神龙太保之手,因此,浪子只好服服贴贴地让位,同时她斜着美目略为一瞟,见到那浪子走向五凤那边的桌旁去,心里已经十分了然。
如今,她自己的身份也不是低三下四之辈,当然不好意思阻止浪子离她而去?只得眼巴巴望着他走开,不过,她未免有些暗恨。
好在神龙太保倒也知趣识礼,他一方面已经斟了二杯美酒,另一方面他招呼同桌的桌伴,赶快多添一个坐泣,恭请狐女就座。狐女在懊伤之余,见到神龙太保殷勤招待,使自己有了“落场势”,也就乐得乘机坐下,接受了神龙太保的敬酒,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未尝不是好办法,何况那神龙太保乃是龙凤山龙公风母的长子,不但他们的上代祖宗都是仙威赫赫,名传宇宙,而且神龙太保本人也是魁梧奇形,文武全才,在妖魔国称得上是“廊庙之彦”。因此,她就转移目标,和神龙太保厮混起来,加上同桌的桌伴又都乘势凑趣打诨,一时之间,这里的气氛又变成热热闹闹。
再说水上浪子一边走过去,一边整理一下自己的衣冠,身未走近,他那带着令人哀怜的眼光已经瞟向五凤姊妹们的面部上,一掠而过。他见到大二三四姊妹们都面现喜色,这就使他稍为放心,惟有那幺凤小妹却双眉深颦,红唇翘起,面色不太好看,似乎还在生气,这未免使他担心。
水上浪子走到龙公凤母前面,恭敬地双手一拱,屈腰深揖,发音清响,口称:“伯父伯母在上,小侄有礼!上次小侄在尊府叨扰,因有上界仇敌侵犯,恐连累尊府,诸多不便,因此不告而别,尚望长辈恕罪。”
这是浪子预先编造的谎言。
龙母抢先道:“贤侄无须客气,请先就座。”
于是浪子转身向着五凤姊妹也拱手作礼,小心地道:“诸位贤妹都好!愚兄有礼。”
“坐,坐……坐!”“请先坐……”
除了幺凤面呈重霜,一声不响之外,大二三四姊妹们都各满面春风,高兴地异口同声请他坐下。但那浪子并不立即就坐。他笑嘻嘻,用手指指着另外在那边的一桌,走了过去。
原来那边的一桌坐着龙家的兄弟们——八位太保。
只听得那边发出一片热闹的声音。
“浪子!你几时来的?怎么那天你不告而别,什么事?”
“罚酒,罚酒!”众太保七嘴八舌地嚷道。
“好家伙,浪子!过来,过来,坐坐……”又是不知道其中的那一位太保发出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各位弟兄,你们都好!那天愚兄有些要事,来不及向你们辞行,对不起……”这个浪子又在打躬作揖地道歉,博取大家的宽恕。
“不行!说一句‘对不起’就算了吗?不行,非罚酒不可!”“好,愿意罚酒……”
一杯斟得满到不能再满的美酒已经送了过来,浪子一饮而尽。
“再罚……”
只见那浪子摇摇双手,并且指一指那边龙公凤母,说道:“那边有事,愚兄回头再来。”他说完了话,拔足就跑。
只听得又传来一阵声音。
“好家伙,饮一杯就走,哈哈哈……”“你回头要来呀!嘻嘻……”“不来,我们要来抓你!哈哈哈……”
“浪子……嘻嘻……”
水上浪子向龙家八个太保打过招呼之后,连忙回到龙公凤母那桌,坐在原来是神龙太保的位置上。
在他的右边是幺凤,左边是凤母。浪子向幺凤要了酒壶,替龙公凤母斟满了酒,又替自己也斟了—杯,然后捧着酒杯,立起身来,说道:“小侄借花献佛,敬祝伯父伯母二位大人,万福金安,万寿无疆。小侄光干杯,先干为敬。”
龙公和凤母看到那浪子礼貌周到,心中甚喜,连忙双双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二老之中,以凤母心里更为喜悦,她也不让龙公开口,又抢先道:“贤侄到底是从上界来的,知礼识理,多谢祝词。”
浪子又拿起子壶,先替大凤斟酒,大凤略为起身,连声道:“不敢当……”
浪子又依次给二凤,三凤,四凤和幺凤斟满了酒,最后替自己也斟了一杯,然后把壶放下,捧起自己的酒杯,笑嘻嘻,对着五凤姊妹们,说道:“五位贤妹,上次愚兄不告而行,实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望各位贤妹见谅,今日重逢,让愚兄先敬一杯,以赎前愆。”
大二三四凤个个美目含情,心里欢喜,各自举起酒杯,准备陪饮,惟有幺凤翘起了嘴唇,按杯不动,理也不理。
“小妹,怎么啦!为什么不高兴?”浪子一看形势不妙,连忙小心而且带着不安的声调问道。
“没有什么,不过,你说有不得已的苦衷,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你不妨先讲一讲。”幺凤生气地道。
“愚兄有仇人寻上门来,因此……”浪子话未说完,话柄已被幺凤打断。
“什么仇人,何事寻仇?一定是浪子野心,除非惹桃拈李,争风吃醋,见不得人,否则,决无难言之隐……”幺凤心直口快地道。
“小妹不得无礼!”龙公截断幺凤继续说下去。
这时,水上浪子已经被幺凤说得面红耳赤,因她话中带骨,自己心里有数,好在龙伯伯已经喝断了她再说下去,免得自己当众出丑,于是他讷讷地道:“小妹,小……小妹!等一会愚兄坦白……坦白告诉你,现在先敬你,敬你一杯,来,来,我先干……大妹,二妹,三妹,四妹,来来来,小妹!—齐干杯!”
“如果你不坦白告诉我,我们……我……我们不理睬你。”幺凤终于一边说,同时也拿起酒杯,和大家一同干了杯。
水上浪子一看幺凤肯饮酒,心里高兴得无法形容。
正在这时,忽然听得黄衫客报告:“游艺节目开始——天魔舞。”
厅里立刻发出一阵轰天似的掌声。
在筵席对面的巨型舞台上,卷起了红色绣幕,迷人的音乐也悠扬地演奏起来,但出人意外的,通天教主和玉猴却连袂而起,步出大厅,显然,他们是到内宫去商量要事。
教主与玉猴一走,群妖诸魔众人物更加无拘无束,得意忘形了。爱酒的开怀痛饮,美酒供应不绝;爱色的个别去找寻对象,但最多只限于谈情说爱,因这是国王的大厅,谁也不敢过份放肆;贪口福的,可以放宽裤带,大吃大喝,食物应有尽有,只要他们的胃纳强健;贪眼福的可以尽情享受丰富的文艺和武术节目。
这时,台上已经有百余个绝色美女,婆娑起舞,她们的服饰五颜六色,个个裸着雪白的酐胸,嫩滑凝脂的大腿,环肥燕瘦,极为肉感妖艳。音乐也充满着色情的声调,观者如醉如痴,听者似迷似惑,有的怪声喝采,有的拍手叫好,有的评头品足,有的说长论短,这批妖魔人物大部分都给台上的那些美女疯狂了,暴露着男人的丑态,所谓色不迷人人自迷,何况那些美女也都是妖魔精怪,个个善于表演淫荡姿态,极尽勾引男性的能事。水上浪子风流成性,他对于那台上的艳舞当然兴趣极浓,眼光不时瞟向台上的美女。幺凤醋性最重,她看到浪子如此作风,心里有气,就用左肘在浪子的腰眼里重重地撞了一下,作为警告。
浪子也很敏感,立即明白她的意思,所以,他就轻声对幺凤道:“小妹,我不要看这种艳舞,我们还是出去走走,呼吸新鲜空气,好吗?”
“好!”幺凤说着,站起身来,临走时,她向四位姊姊抛了一个眼色。
这是暗号,是她和四位姊姊预先讲定的。
浪子临行,向龙公凤母和四凤姊妹们打了一个招呼之后,就与幺凤并肩步出厅外。
在厅外的花园里,幺凤引导着浪子,走到一棵大梧桐的浓荫之下立定。
浪子想来拥抱幺凤,吻她的小嘴,因她的撄口是他以前吻惯的。
“拍拍!”两响,幺凤撩起玉手,重重地左右开弓,捆了浪子两记巴掌,声音清脆可听。
“小妹……你这是什么一回事呀?”浪子苦着脸说着,他的左右两手捧着自己的左右面颊。由于幺凤落手很重,这二记耳光打得浪子的脸上热辣辣,又疼痛,又难过。
“什么一回事?先得问你,你做得好事。”幺凤怒气冲冲地道。
“小妹,愚兄知错了,该打该打。”浪子颇有自知之明,他早已明白幺凤打他的原因。
“知错!太迟了。我恨你入骨,现在我要打死你。”幺凤一边说,一边又举起了玉手,要想再刮浪子的嘴巴子。
这一次,浪子已有准备,连忙抓住幺凤的小手,哀求道:“小妹,小妹!请你抬高贵手,饶了愚兄罢!”
“饶你?没有这样容易,你这个浪子野心,今天我要和你拚了,去,去见我的爸妈,你当我们是什么人?”幺凤说着,挣脱了他的手,又顺手抓住了浪子前胸的衣服,拖着他,气势汹汹,要同他向厅里走去。“不,不,不,小妹……小妹!我求……求求你,这使不得,有……有话好讲!”浪子心里发急了,哭丧着脸,哀声讨饶,一面赖着不肯走,双手捧住幺凤那只拉他前胸衣服的玉手。
“你这不要脸的狂徒,你把我们姊妹当什么人?对你这种浪子野心,没有什么话好讲,走,走!有话到里面去讲。”幺凤说着,又要拉他走路。
“不,不,好妹妹,我……我下次不敢了,我……我求你,求你饶我这一次,下次如果再……再犯……再犯……我宁愿给你打死。”浪子心慌了,他语无伦次地恳求道,脸上流下了冷汗。“下次不敢,谁相信你?”幺凤见到水上浪子发急,急得冷汗直流,她心里也有些不忍。幺凤这样对付浪子,都是她事前预先和她的姊姊们商量好的。
所以现在他既已讨饶哀求,她也就适可而止,但态度依然装出严肃冷酷,大有凛然不可侵犯之概。
“好妹妹,我真的,真的下次不敢了,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依你。”浪子诚恳地说道。
“你的话,叫我如何信得过?因为你这浪子,见花爱花,到处留情,你的话岂能作准?”幺凤气呼呼地说着,一面放开自己抓他前胸的手。
“好妹妹,真的,这是我心里的真心话,你不信,我发誓!”浪子道。
他说完了话,连忙双手向天一拱,双膝一屈,跪倒尘埃,口中念念有词道:“皇天在上,下跪者散人水上浪子,今因犯了多情的罪恶,被龙家幺凤仙子发觉,蒙她宽宏大量,不加追究,衷心感激。为了报答她的大思大德,下脆者决心改过,以后她说什么,我做什么,不敢有违,倘将来再犯错误,皇天不佑,因恐口说无凭,特此郑重宣誓。”浪子罚咒既毕,叩了三个头,站起身来。“既然你肯改过,我就饶你,从现在起,你是否要听我的话?
我说什么,你做什么?”幺凤道。
“好妹妹,一定,我一定听你的话。”浪子道。
“那么你以后对我怎样?”幺凤问道。
“好妹妹!我以后一心一意对你。”浪子回答道。
“除了我之外,你还敢见花爱花吗?”幺凤问道。
“我不……不敢,决意不敢……”浪子答道。
“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幺凤问道。
“是的。”浪子答道。
“什么是的?我现在告诉你,除了我之外,我还要你同样对待我的四位姊姊,但此外,我以后不许你接近任何别的女性,你可答应?”幺凤大胆地道。
“小妹!是你说错。还是我听错?”浪子吃惊地道,一边挖挖自己的耳朵。
“我没有说错,你的听觉也不错呀?”幺凤说着,笑了。“呱,好妹妹,多谢好妹妹,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浪子心花大开地道。他欣喜若狂,连忙深深一揖到地之后,走前一步,把幺凤搂在怀里,狂吻了。
正在这时,从梧桐树后面,悄悄地出现了四个人影,连袂走了过来。
浪子听到了步声,吃了一惊,抬头一看,原来是龙氏四姊妹。
幺凤并不惊慌,因她早已知道她的四位姊姊躲在树后偷听。
浪子连忙放开幺凤,举步迎了上去,大喜道:“四位妹妹,来得正好,我正要来请你们。刚才小妹……”
大风连忙打断他的话柄,说道:“不要说了,我们都已听到。”
浪子连忙向四位风妹深深地作了一揖,然后开心地道:“本浪子蒙妹等见爱,三生有幸,从今以后,浪子回头,要做一个真正的好男儿。”他说完话,就从自己身边拿出了五颗龙珠——那些龙珠都是水上浪子传家之宝,从古代龙祖传下来,不知道已经传了几万年,乃是珠中之王,分赠龙氏五凤,作为私订终身的信物。
五凤接过龙珠,珠光夺目,知是无价之宝,姊妹们心中甚喜,都各把龙珠妥藏身边。
五姊妹随即交头接耳,窃窃私议.她们终于都从头上拔下夹发凤钗——那是五支玉质凤钗,可以合拢,拚成一只大风钗,玲珑美观,栩栩如生,那也都是上界的宝物——郑重地交给浪子收藏。
交换子信物以后,五凤和浪子都甚欢喜。
幺凤对浪子道:“从今以后,我们姊妹之身都已属于郎君,希望郎君不要辜负我们的一片真情。”
浪子拱手道:“妹等放心,从今以后,愚兄一定要做妹等的好丈夫。水上浪子那绰号不好听,我想改为水上郎君,表示愚兄改过的决心,不知妹等的意见如何?”
五凤听说,芳心大慰,都甚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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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厅中,天魔舞已经表演完毕,接着蛇舞开始。其实那蛇舞就是经过改良的古代“一字长蛇阵”,充分显示着作战的气氛。
领导演出者是蚊魔王,因这是他的精心杰作,非常厉害,能够困得住千军万马。假如敌人攻击阵头,阵的蛇尾就会反击敌人,如果攻击阵尾,阵的蛇头就会进行回击,使敌受困,假使击其阵的蛇身,那么,阵的蛇头和蛇尾就能联合进攻,置敌于危。
要破此阵,以前的办法是:同时攻击阵头和阵尾,使其首尾不能相顾,然后再用中央突破的战术,把那长蛇阵拦腰截断。
可是蚊魔王却改良了古代的长蛇阵,它并不是以前老一套的战术所能击破。因此,他出口狂言,叫台下的观众——群妖诸魔众人物——前去攻阵,谁能击破此阵,可得黄金十万两,作为奖赏。
当时就有许多观众上台破阵,但结果,都败下阵来,个个头破血流,轻伤重伤不一,忙煞了野仙安全子、白娘仙子和黑娘仙子,为他们裹伤治疗。
当然这不是正式的战斗,否则,他们早已送命。摆阵和破阵的场面非常伟大,台上有一百多人,双方虽非真的战争,但破阵者都要想拿到赏金,个个施展全力。
那长蛇阵包含着无数的变化,而破阵者仍用老一套的办法,结果他们就大上其当,受伤败回。
至于长蛇阵如何变化,现在暂不说明,要等到以后天仙两国举行千年大比,蚊魔王摆没此阵,大闹考场时,再行补述。
蚊魔玉领导演出蛇舞,非常成功,胜利下台,得意洋洋,因上台破阵者,不乏道行和武功高强之辈,所以台下观众连声喝彩,纷纷上前道贺,大家都对那蚊魔王另眼相看。
这时,黄衫客又报告:“本国第“歌唱家——歌后葡萄仙子独唱,‘警世歌曲’。”
厅中顿时爆发了一阵热烈的鼓掌。警世歌曲在古代很是流行,犹如后世劝人为善的那一类诗歌,词浅意深,不但大家爱听,而且都会唱和。
音乐开始,听众肃静,歌后即将出场,又是一阵响亮的喝彩声。
那时,忽然绣幕上移,台上出现了一位亭亭玉立的美女,戴着漏孔的粉虹面纱,包住了整个面部,不见庐山真面目,这是大煞风景的,因为看她的衣裳,是紫色绸衫绛色裙,七寸金莲裙下露,看她的发型,是云鬟高髻流行妆,红钗绿簪装扮俏;看她的姿态,是蛮腰窈窕不禁风,一朵艳丽紫牡丹,看她的双手,是十指纤纤如春笋,白里透红爱煞人。”
她开始唱了!“人穷只图利,人富复米名。名成兼利遂,犹作姝锱争。
何物为主使?难填欲壑盈。铜山僵饿死,金谷惨剧生,
人间万恶事,为贪名利营。成都卖卜客,百烽心自清。”
葡萄仙子的嗓子美妙权了。她全神贯注,从丹田里发出抑扬顿挫的曲调,配合着声韵和谐的音乐,使听众有抛弃名利,置身物外的感觉。
座上的听众——都是妖魔人物,顽恶不化之辈,但竟然也能受到她歌声的感染,只少暂时不作争名夺利之想,可见音乐歌曲感人之深。
一曲既终,掌声不绝。“再来一个……再唱一支……”厅中的听众都要求葡萄仙子再唱。黄衫客报告:“葡萄仙子再唱:‘桃花诗歌’。”“好……桃花诗歌……”
“我们要听桃花歌……”听众又叫喊了。音乐开始,接着葡萄仙子唱道:
“桃花笑春风,风憎桃轻薄,一阵飘扬处,缤纷虹雨落;花也本多情,风何太狂虐,可怜美人颜,难保长绰约。刘郎不归来,无主身谁托?何处是仙源,历乱盈溪壑。”桃花受人轻薄,蒙千古不白之冤,这篇诗歌独反其意,不失温厚之旨,可能是那葡萄仙子自感身世,因此,她唱出那凄侧悲哀,富有感情的曲调,一曲既终,顿使听众黯然不欢,似乎也变成了多愁善感,分扭她的忧郁.从葡萄仙子凄凉的歌声中,他们想像到她在哭泣了,所以大家心里难过,并且都很关心,反而忘记了拍手喝彩。
“请葡萄仙子把遮脸的面纱拉开……”
“我们要看仙子的真面目。”“她为什么不拉下面纱?”“我们的仙子呀!你是西施王嫱,还是嫫母无盐?”
“她一定是母夜叉,盾则她决不会戴着面纱……”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用面纱遮脸,必是丑女无疑。”听众中涌起了骚动,争论和辩论声音嘈杂,大家都要求葡萄仙子解除面纱。
他们一方面要看清楚她是丑还是妍,另一方面有些妖魔人物已经开出了赌博的盘子,盘口是丑三对妍五。
当听众提出要求时,那仙子不声不响,轻盈地回转她美妙的身子,想要往后台走去。
“不行,不许走!”“留步!行不得也,妹妹!”
“我们一定要看到你的面孔,不管好看或难看。”
听众大声呐喊,坚决要看到葡萄仙子的尊容。“天生丑女,不足一观,请免子罢!”仙子轻启玉喉,委曲地恳求道。
她这几句话使赌博的盘口立刻改为丑二对妍十了。
“不行,非看不可!”“你越是不让我们看,我们越是要看……”“不要装腔作势,快些自动把面纱拿下来!”
“好,你不拉下,我们来拉!”
听众吵闹不休,有几个妖魔人物,居然不约而同,飞跃登台,准备动手拉掉仙子的面纱。
仙子畏缩地后退一步,连续摇手道:“我拉,我自己拉,请你们不要动手!”
“哈哈……嘻嘻……吃硬不吃软……嘻嘻……哈哈……”
那些上台的妖魔人物听到仙子自己肯拉面纱,心里高兴,边笑边说,跳下台去等侯。
不计其数的眼睛都全神贯注地盯着葡萄仙子。
只见那葡萄仙子伸出玉手,把面纱解除,她的真面目立即显示在炯炯的众目之前。
“呱!好标致的面孔呀!施脂太赤,施粉太白,美极了!”
“啊,美目盼兮,真绝妙佳人也!”
“我从来不曾见到过女人有这样漂亮的容貌,回眸一笑百媚生,太悦目了!”
“比玉面狐女还要好看了,倾国倾城,实是难得!”
“这娘子,如此美丽,还说自己是‘天生丑女’,害得老子们输钱……”
“这一定是骗局,为什么她自己说是丑女?”
大厅里的群妖诸魔和众人物争吵,笑骂,纷纭不一。赢钱的当然哈哈大笑了,输钱的不但大骂山门,而且还要上台去责问葡萄仙子,是否串通作弊,造成骗局。
这时,黄衫客报告道:“请诸位肃静!查葡萄仙子本是罗刹小邦出身,该邦早已被别的部落并吞。众所周知,罗刹邦的习惯,以妍为媸,以丑为美,吾人认为美者,在罗剃邦适得其反,所谓逐臭者以臭为香,就是这个道理,因此,罗刹邦只重形貌,不重文章,如果面目狰狞,形貌怪异,犹如夜叉那样,便可做大官。反之,容貌美好,却被当作怪物,只准担任低微的工作。所以,刚才葡萄仙子自称丑女,这是她的本性来能忘怀她以往的观念,这种观念在她的心目中已经根深蒂固,一时很难改变。由于这个缘故,诸位如果要责难她,那是不公平的。”
“啊!原来如此,仙子呀!我错怪你了。对不起。”散人萧山子高声道歉。”
“唉,我输实了。”西方精煞之一名叫陈巴大头叹息道。
“仙子……仙子呀!你太美丽了,我要娶你……娶你为妻。”东方妖煞之一姓李名元,号赤鼻,得意忘形地叫喊道。“我要娶她!”南方魔煞之一,火头陀连忙抢着道。
“喂!老兄,我先讲的,由我先娶她。”李赤鼻提醒火头陀,表示自己有优先权。“你用镜子先照一照你的红鼻子,癞蛤蟆怎好吃天鹅肉?”火头陀反唇相讥。
“你这丑头陀,恶和尚!妖魔国里笑话多,和尚开荤想天鹅。”李赤鼻以牙还牙,他把讥语原封回敬。
“赤鼻佬,本头陀还俗。你管得了?”火头驼怒道。
“不许争!还是由本散人娶她,比较适合。”散人白生道,他也想分一杯羹。“你们不要吵,葡萄仙子乃是大众情人,岂能随便由你们信口雌黄?”黄衫客喝断他们的争论,接着他又报告道:“太古鲸神要求葡萄仙子再唱一阕,以娱众宾。”说到这位太古鲸神,来头不小,他本是洪荒时代的鲸精。
当时地壳变动,陆地发生大地震,海洋发生太海啸。由于劫数关系,陆地上的巨型岩石震到海洋里,把鲸神的头脑击伤,昏迷不醒,使他现出了原形,变成一条长约二百里、阔五十里的大鲸鱼,在东海之滨浮卧着,一动也不会动,好像进入沉睡。
这样经过了许多年数,鲸身密密层层地生上了无数的海苔与海贝,同时由陆地随着水流冲下海去的泥沙,又都堆积在鲸背和鲸身上。
有了泥沙,就长出了花草树木。年数越过越久,泥沙也越堆越多,越积越厚,而花草树木也愈加茂盛,把这条巨鲸俨然形成为一座有森林花草的海岛。
这样又过了无数的年代,陆地上的渔民在东海驾舟捕盘,见到这座海岛风景优美,土地肥沃,是一个居住的好地方。所以,为了捕鱼方便,就纷纷在这海岛上建造几间简陋的茅舍竹屋,作为栖息之所。后来,渔业逐渐兴旺,他们索性把家眷也搬来居住。
这样又经过了无数的年份,子子孙孙传接下去,岛民越来越多,房屋随时加建,渔业也更为发达。再过了不少代数,海岛上的人口愈加繁殖,差不多有一二万人,形成了一个小部落,因此,原来的屋舍不敷应用,新的建筑物也陆续增加。
最初,他们的祖先建筑茅舍竹屋,后来子孙的生活比较富庶,遣的是木屋.又后来,居民造起砖墙瓦屋。再后来,由于岛上海风猛烈,有时还要遭到飓风侵袭,往往把砖墙瓦屋吹塌,所以,一般富有而聪明的渔民竟然异想天开,想到建屋可用铁柱,比较坚固,又能抗拒飓风。
用铁柱造屋,必须打桩入土。因此,他们雇用许多工匠,铸造铁柱和铁桩,把铁桩硬劲桩入海岛的土地下层。
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得到:这样做法,闯大祸了。
那条昏迷沉眠了几千万年的巨鲸,不知己身已经形成了海岛,它忽然被渔民建屋的铁桩打入鲸背,觉得非常疼痛,因痛而醒,由醒而动,鲸身一动,岛民大惊失色,以为是地震了,太哭小喊,群呼救命。
那无情的巨鲸摆动鲸身,一刹那,钻入海底,无数岛民,不论老幼男女,除了极小部分赶快驾船尚能逃得性命,成为劫后余生之外,大部分都已葬身鱼腹。
海面上漂浮着许多树木花草,其他一无所有,但当时沿海的人都认为是海岛陆沉,历史家也作出这样的记载。
他们哪里知道这海岛的陆沉乃是鲸精作祟。
现在这个罪孽深重的太古鲸神,似乎对葡萄仙子很有兴趣,想动她的脑筋,所以他向黄衫客疏通,讲些情面,请求她多唱一曲。
葡萄仙子知道太古鲸神道行高深,法术无边,在妖魔国极有地位,此刻他要求自己再唱,这是义不容辞的。
音乐开始,仙子调整一下歌喉,唱了一曲“放歌”。
“虹日难照阴山阴,明月最引愁人心,卞和献璞遭刖足,
季子上书因尽金。向秀笛,嵇康琴,纨扇赋,白头吟,
曲调抑扬声凄怆,此中寄托一何深?才人怨女血和泪,
千古同情有知音,事不关己谁怜惜?听时未必泪沾襟。
我欲问天天不语,天何梦梦与沉沉?”
歌声悲惨,音调凄切,仙子一边唱,一边流泪,使听者愁眉不展,心襟不畅,大家都觉得奇怪,为什么那葡萄仙子专唱悲歌?
座中有许多妖魔人物,都怀疑她的身世,认为她本身必有一段血泪史,她无形中终于获得他们的同情了。
那时,妖魔国野仙集团中的首领大夫子,是个正派人物,性情温和,心肠善良。他听了葡萄仙子的歌曲,凄凉悲切,极为感动。他忍不住站起身来,走到黄衫客的身边,向黄衫客附耳说了几句话,同时,那妖魔国的邪派首领,千手老怪也走到黄衫客的身边,轻声地讲话。
这两位人物,一正一邪,竟然不约而同都对黄衫客谈话,很显明的,他们必有重要的事情。
只见黄衫客面对他们两位,鞠躬如也,态度必恭必敬。
于是黄衫客报告道:“大夫子和千手老怪两位前辈,都想查询葡萄仙子的身世,请仙子用歌词明白唱出。倘有委曲冤情,当有两位前辈代为伸雪。”
大厅中立时响起一阵欢呼声。
那葡萄仙子把明亮的眸子分别向大夫子和千手老怪作了一个感激的注视,于是她随着音乐的节拍,唱道:
“千山万径路难行,百里蛮区五里平,六日期雾三日雨,
二天雾霭半天晴。淡月浓烟笼水绿,土人未改古风俗,
出作入息来往勤,餐风饮露忘荣辱。可怜岁岁苦用兵,
年未及壮即从征,纵有老农锄陇亩,南阡北陌荆棘生。
前年我从故乡过,曾在酒家门前坐,十间茅屋九间倾,
八个布衣七个破。少女丁男笑语频,载歌载舞喜相亲,
蛮妇阁中怨离别,朝朝暮暮祷笛神。忽闻野外吹竹笛,
凄切声凝节堪击,碧溪曲折水潺潺,古家纵横春寂寂。
我感此景意悄然,自叹飘零复自怜,愿将萍踪寄流水,何必彷徨恋徽边?”
原来那葡萄仙子是罗刹小邦邦主的女儿,由于她生得貌如天仙,太美丽了,但却被族人视作丑女妖怪、下贱、祸水等等,所有最恶毒的名词都加诸她的身上。因为罗剃邦人的审美观点和常人恰正相反,葡萄仙子就成为此中的牺牲者,为本邦所不容,结果她终于被逐出邦,投入魔域,屡逢机遇,修炼得道,列入野仙品级。
后来,罗刹邦被邻邦的崛起部落侵略,邦主和亲属都遭杀害,邦族败亡消灭,而亲属之中,其实只有葡萄仙子一人硕果仅存。
当时仙子身在邦外,消息隔膜,不知本邦已遭惨变,所以,她在得道之后,曾经化装回到本土,希望能够重见爹娘和族人,可是一入邦境,方才发觉事与愿违,因在那时,她才知罗刹邦业已变成“国破山河在”了。她见到荆棘铜驼,举目无亲,徘徊良久,不胜禾油麦秀之悲。
她自感身世凄惨,于是在诗歌里申诉内心的悲哀。
在这首诗歌里,葡萄仙子首先反映了本邦是在群山之中,荒边僻壤,地理环境很差,而且天时的条件也坏到极点,可是人民却都是古朴善良,勤俭耐劳。由于少壮都被异族强征当兵,邦内只剩一些老人耕种,生产力不够,许多田地都荒芜了。当仙子重临故土,坐在酒店门前,看到残垣旧屋,百姓衣衫破烂,虽有天真无瑕的少年男女,不知亡邦之恨,还在欢笑歌舞,但许多闺中少妇,心里怨恨丈夫出征未归,难料生死存亡,只好日夜求神,保佑亲人平安。当然,在草莽之中,还隐居着爱邦志士,用竹笛吹出凄凉的曲调,怀念故邦,奈何河山依旧,邦事全非,许多亲友旗人早巳埋骨黄土了。仙子触景伤怀,复感自己孑然一身,行踪无定,所以她只好又黯然重离邦土。
现在,葡萄仙子唱完此歌,向群众鞠了一躬,冉冉地走向后台而去。当时,厅中的群妖诸魔众人物发出像暴风雨一般的掌声,喝彩欢呼声和叫啸呐嘁声。
他们之中,感想不一,有的觉得她的歌喉犹如莺转鹂啼,韵音润稳,唱到凄凉处,令人情不自制,凄然落泪。
有的觉得她的歌词是节短韵长,古致历落,大有齐梁间歌曲遗意,可称佳品,但他们不知道这首歌曲是谁所作,想来想去,妖魔国实无这种人才。
有的觉得这手首歌音韵协调,颇似长庆体,而且作此诗歌者,必是从生活实践中体验得来,很可能这是葡萄仙子自己的作品。
有的评论她的唱工是:“快而不乱,慢而不断,高而能抑,低而能扬。”
有的认为她的歌曲固然唱得好听,富有感情,能够引入入胜,但她的台型更妙,姿态没有摇摇摆摆,也没有冲前倒后,或偏左斜右,真可说是“端庄杂流丽,刚健含婀娜”。
有的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音乐,什么叫韵节,什么叫歌词,那些听众只感到她唱出的声音好像鸟鸣,听起来尚称顺耳。有的听众太不行了,他们毫无欣赏的能力,连好听和难听都分辨不出,只看别人欢呼叫好,鼓掌呐喊,于是他们也就跟着看样学样,随着大家拍手叫喊一番,凑凑热闹而已。有的听众更不像话,他们只觉得葡萄仙子是女人,是女人就好,何况是美妙的女人,那真所谓重色不重艺了。从大体上说来,那些听众之中,散人和野仙都爰好音乐和歌唱,欣赏能力较强,但妖魔精怪当然要差得多,他们不大喜欢高雅的歌曲,但最合他们的胃口,要算是“下里巴人”之类的俚歌,这很可能等于后世的“十八摸”歌曲,关于那一类的歌曲,他们不但爱听,而且也都会唱,可惜那仙子不唱那种歌曲,否则那些妖魔精怪,恐怕都要听得发狂了。
“我们联合起来,要求那美人唱一阕‘下里巴人’好不好?”其中有些妖魔想发动群众,叫葡萄仙子唱妖魔国的流行歌曲,可是他们的计划,立刻就告吹了,因为黄衫客报告道:“猴戏开始演出。请各位注意!这出猴戏是猴公(玉猴)的精心杰作,内容是‘孙行者大闹天宫’,名为‘猴戏’.其实是一场真的战斗,天上诸神的武功以及我们如何击败他们,都要用戏剧的内容表演出来。由于我们总有一天要攻打天国,消灭诸神,所以,现在,我们必须要详细了解他们的武功路数,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原来通天教主除了要报当年宿仇之外,另有极大野心。他处心积虑地要消灭宇宙之间所有的国家,使他自己成为宇宙的主宰者。于是他开列了一份各国著名的群仙诸佛众神圣名单,作为假想的敌人,然后他再挑选本国道行高深,武功强大的妖魔人物,经过严格训练和教导,作为抗拒和进攻敌人的对象。
不过,这个阴谋和野心,通天教主并没有时玉猴说明,因他顾忌玉猴反对,所以不敢说明。
他只用掩护办法,请玉猴教导群妖诸魔众人物各种武艺,以击败上界的仙佛神圣为基本原则,但玉猴是何等的角色,他的智慧岂是通天教主所能蒙蔽?他早已洞悉对方的心意,不过,他为了显示自己的本领,同时,也静极思动,想要有些事情做做,以解多年的寂寥,所以,他对于教主的野心和阴谋,不但明知不问,反而加以赞助,欣然接受教主的要求。
经过了多年的教导和训练,群妖诸魔众人物的道行武功都已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后来他们又服食了仙丹、金丸、交梨、火枣等,道行愈加深厚,大多数已成仙体。因此,通天教主认为时机已成熟,心中甚喜。
现在,他借“演戏”为名,假戏真做,练习战斗,一方面晓喻群下,暗示本国不久就要发动战事,使大家在心理上作好准备,以免临时慌张。
金锣响处,战鼓雷鸣,假戏真做开始了。
台幕上移,首先出场的是天兵们,个个生龙活虎,精干劲强,服色新艳,神态焕发,不比天国真的天兵逊色。
天兵乘机显示一番本身的武功,然后分列戏台双旁站定。
于是许多天将包括巨灵神、哪吒、杨截、李靖等数十演员相继登场。
扮演天兵天将的角色都是妖魔的精萃,而扮演孙行者的角色却是玉猴最得意的首席弟子,名叫小夫子。
此人的道行武功都已登峰遣极,深不可测,只见他身穿黄金甲,头戴紫金冠,手拿通天棍,脚踏金丝步云鞋,双目炯炯,两耳垂肩,熊背虎腰,意气飞扬,口齿清爽,发音响亮。
好一个齐天大圣也!
在戏台上,每一演员都全力显出本身的武功,因他们在事前都已接到上级的密令,确实地关照:这是一场真的战斗,伤亡在所不免,偶一不慎,就要当场受伤,作战不力,立即横尸台上,被杀者艺不如人?无话可说,杀人者也不算犯罪。
因此,双方打斗,非常激烈,见招还招,各不容情,在震耳的锣鼓声中,顷刻之间就有若干演员流血受伤,扛下台来,自有医务人员代为包扎治疗。戏台犹如战场,打斗各出全力,观众看得惊心动魄,但为了印证功艺,他们都聚精会神,目不稍瞬,谁也不肯忽视每个演员的一举一动,尤其是那个扮孙行者的小夫子,他力敌群神,面不改色,可知其胜任愉快,显然,扮演群神的某些妖魔人物,其武艺可能还不及天上的真神,但小夫子的武艺已超过了真的孙行者,这是可以肯定的。
现在暂时搁置台上,大闹天宫的武斗,再说道天教主和玉猴离开大厅,进入密室,他们正在商量如何进攻佛国。
这是妖魔国的主要步骤之一,必须在最近要解决的问题。
在碧游宫的密室中,通天教主和玉猴相对而坐.在中间的檀香木案上陈列着仙酒仙丹鲜果等珍品,他们且饮且食,悠然自得。
通天教主首先发言道:“这次猴公出席上界,言论震动宇宙列国,武功慑伏仙佛神圣,使我国威势大振,这都是猴公的功绩,我不知应该怎样报答你。”玉猴谦逊地道:“大王不要客气,区区徽劳乃是卑职应尽的义务,何足挂齿。”
教主问道:“佛国如来佛法无边,猴公竟然从容翻出他的掌心,但不知你除了太古毒针之外,还用了其他什么武功?其实他可施展无坚不摧的佛门秘技——大力金刚掌,把你在掌内震死。”玉猴笑道:“大王有所不知,我以前曾在佛国的藏经楼中潜影隐形,匿居百年,偷阅了各种经典秘笈,早已学全了佛法武功,因此,我当时一边用左手持针,刺伤如来的手心,一边以我右手中指发动‘大力金刚指’武功,直戳他的腕脉,叫他用不出劲,这就所谓以其佛之道,还治其佛之身,因为大力金刚指也是佛门秘技。”
教主骇然道:“噢,原来如此!佛国伤了如来,力量大损,我们是否即可乘此机会,进攻佛国?”
玉猴道:“最近还不可能。佛祖虽已受伤,但佛国的力量依然强大,其势未衰,我们若要进攻佛国,必须等待接引古佛和慈航菩萨率领金身罗汉、优婆塞、优婆夷等离开佛国,到下凡进行点化工作时,我国方能用兵。在天宫会议中,我曾用变相的声东击西之计,引诱燃灯古佛自己提出接引古佛率领大批佛员下凡的建议,所以,到了那时,佛国内部空虚,力量转弱,我们就可发动战事,乘虚进攻,胜利的机会较高。”
通天教主心急地问道:“不知他们何时下凡?”
玉猴答道:“根据我的推想,如来佛的伤势在五百年以内难以复元,他可能暂时退休,但阿弥陀佛不久或将摄政佛国。我料此佛嘻嘻哈哈,笑口常开,为政宽仁,无大作为。在阿弥陀佛当政后,接引古佛或燃灯古佛等就将下凡。”
通天教主道:“这样说来,我们在不久的将来就要进行战事。
大体上我已做好了准备,但不知我们是否还要补充一些紧急措施?”玉猴道:“我已在各方面仔细检查,觉得大王的准备非常充分,但目前还有两件事情要做:(一)从速收集百千万年的奇花异草,。
山珍海宝等物,交与本国著名的炼丹大仙混沌子,会同太医院的野仙安全子,使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以及其他全部丹房工具,精炼各种神丹妙药,以备救治作战时受伤的战士;(二)等待小老先生到达本国,运用秘法,透露无字天书中的文字后,钻研各种阵图,武功,法术,以及配制武器法宝等。这二件事如能完成,佛国指日可灭。”
玉猴生性饕餮,他一面说话,一面大吃仙果,狂饮仙酒,口中喷喷有声。
通天教主道:“第一件事轻而易举,立刻可以做到,但第二件……不知小老先生何时降临本国?”
玉猴道:“论时间,我想:不出三日,他就可到达。”教主大喜,喝了一口仙酒,道:“那好极了,我们决定等候上述二件事情完成之后,立即进行战事,攻打佛国……哈哈……噢!还有一事,我不明白。听说大师兄太上老君在天庭会议中,论到散仙和醉仙问题时,他竟然大发牢骚,火气极盛,且大声叫喊:‘……不管他们是仙,妖,或人类,见一杀一,见百杀百,逢千杀千,逢万杀万,杀杀杀……杀杀……杀尽为止,使他们永沦下界,不得超升……啊呀啊呀阿呀呀,气死我了……’他这种言沦,不但有失自己混元大罗金仙的身份,违反了过去一贯安静慈仁的本性,而且他简直是发疯了。我想不透他这样说法,是否故意做作或另有目的?”玉猴大笑道:“大王!太上老君毫无目的。他这样失态是暂时迷惑本性,那只不过是我对他做了一些手脚而已。”
教主将信将疑地说道:“噢,这是不能理解的,他是第一混元大罗金仙哪,何至如此?”玉猴傲然道:“大王有所不知,在我的眼中,混元大罗金仙不值一钱。当时,我一边用精光之火烧掉了太上老君的胡须,一边我在火焰中试放了一些烈性的‘迷幻药气’,让他不知不觉中把它吸入鼻内,因此,历时不久,药性发作,他就迷失本性,顿时胡盲乱语,大先仙态。亏得他的道行特别高深,功力非常强盛,所以,仅仅受到短时期的迷惑,否则,嘿嘿!他有得出丑了!”
教主心里暗惊,想道:“此猴智计百出,实在可怕,有他在侧,我难酣眠,日后我必除之。”但他的想法一瞬即逝,面上并不改色,因此,玉猴无法察觉,接着教主故意装出高兴的样子,赞道:“猴公法术高妙,如此做法,做得好呀!做得妙呀!全仗你的大力,替我出气,真使我万分钦佩,万分感激。但……我还不明白,如此妙药,不知猴公从何处得来?”
玉猴道:“不瞒大王,我当年曾在神农氏的丹房里隐身匿居,十年之久,读通了他的百草全集,又化了百年的时间,上天下地采集了各种药料,后来又经过五百年工夫才炼成这种迷幻药气,可惜数量不多,只能使用三次,除了在太上老君身上用过一次,以后尚有二次可用,所以,此药万分名贵,我不肯轻易使用。”
教主赞叹地道:“噢!原来如此。这药气确实宝贵,猴公神通广大,使我钦慕之至。”干穿万穿。马屁不穿,玉猴听到国王通天教主赞美自己,心中大悦,但口里却谦虚地道:“没有什么,好玩而已。”
教主又问道:“还有一事,我也不明白,狮首力土竟能击伤我的二师兄——元始天尊,这也是不可思议的,不知其中是否另有玄机?”玉猴道:“大王不问这事,我也要报告。我早已算定在天宫会议时,可能有动武的机会,所谓有文事,必有武功,因此,我预先暗嘱千手老怪,要他在听到狮子吼声时,就必须出去做帮手。所以,当狮首力士大战元始天尊,他连发狮子吼声,那时,千手老怪已经运用潜影隐形之法,神不知,鬼不晓,在旁伺立,待机助战。后来,仙妖激战良久,狮首力士不敌,形势危急,天尊自以为胜利在握,却不料那千手老怪在暗中挥动冷拳,奋力当胸一拳,击中了元始天尊,使天尊当场吐血受伤。那时,狮首力士要下毒手,想夺取天尊的性命,但千手老怪及时阻止了他。‘不可,不可!
他是我王的师兄。’这两句话,就是千手老怪说的。”
教主道:“噢,现在,我都明白了。”
玉猴道:“我们对大王的两位师兄如此无礼,大王不会见怪吧!”
教主答道:“你们替我消气,雪恨,理当感谢,怎会见怪?想到当年吾师鸿钧老祖处处把我遏制,事无大小,无不偏护二位师兄,使我十分气恼,早想报复,怎奈他们两位沆瀣一气,万事联手,令我双手难敌四拳,以致事事吃亏。还有,使我痛恨的,就是当年我被他们在诛仙阵和万仙阵杀败之后,吾师不但不肯为我作主,反把我当着他们的面前责斥一番,使我在数千年以来面目无光,威声扫地,是可忍,孰不可忍?最可恶的,就是我师鸿钧当年强迫我吞服一粒焚肠丹,此丹常在我的腹中作祟。每次当我想及报仇时,那焚肠丹就会发出热火,使我的腹部万分难受。因此,我常为这事烦恼,若不报仇,心有不甘,倘一兴报仇之念,丹火焚腹,这种痛苦,我只能讲给你听,但不足为外人道,不知猴公有无治疗方法?”
玉猴道:“让我想一想,可能有……”他停了一会,低头作沉思状。
不久,他好像想到了,抬起头来,欣然道:“有了!上次我在紫霄宫匿居,在鸿钧老祖的摘记簿上看到,不过,这不是叫焚肠丹……好像是叫清心祛邪丹。此丹是用纯阳玄功炼成,神妙非凡,一入腹中,立即生根,水难消化。不生邪念,平安无事,若生邪念,丹发神火,顷刻焚身死亡。依我看来,在大王的腹中,一定是清心祛邪丹了。”
教主顿悟地道:“不错,一定是了,但不知猴公有否在我师的摘记簿中看到治疗方法?”玉猴道:“没有看到,但不要紧,我有办法,不妨一试。”教主心急地道:“什么办法,请快讲?”
玉猴道:“此丹是由尊师用玄功炼就,它能发挥纯阳神火,十分霸道,惟一的办法就是要你大王等待,到了水年水月水日水时,运用法术,化身一丈八尺,把你的五脏六腑扩大,然后跌坐入定,于是由我也施用法术,将我的身体缩成六寸,带着宇宙间阴气最浓的混沌地剑,从大王的口中进入腹部,以便我在大王的腹内使用地剑,轻轻地把那颗玄丹从胃壁上刮下来,最后我就带着玄丹,再从大王的口中出来。动此手术,是以水克火,以阴制阳,必能奏功。”通天教主听了,大惊,他暗想:“如果这猴头不怀好意,在我的腹内用地剑刺了几下,岂非我命休矣?”他疑迟一下,迷惘地道:“请问猴公,动这手术,有无危险?后果如何?”
玉猴是何等人物,岂有听不出教主言中之意,弦外之音?他当即严肃地道:“我感大王知遇之恩,所以事事尽忠直言,竭诚效劳,但若大王心有顾虑,这事就作罢论好了。”
教主听到这样说法,心里发急,连忙谢道:“猴公请勿误会,我毫无顾忌,对你更无疑心,要除此心腹之患,我决定遵照你的主意办理。”玉猴见到教主谢过,就心平气和地道:“在我的目光中,小小妖魔国的王位不足以动我之心,何况我生性放任,不惯俗务,这一点请大王明察,此外,你我既无仇恨,又无利害冲突,但由于双方志趣相投,又属同类,自能和谐相处,岂有害你之心?这一点,也望大王明鉴。”教主听到玉猴说话诚恳,内心也自觉惭愧,但他原是老奸巨猾,机诈百出的妖仙领袖,当然他知道如何应付局面,所以,也心平气和地道:“我与猴公虽是君臣,但我并不当你是臣,我与你谊属师友,情同手足,一切何分彼此,当年我从万仙阵铩羽而归,若无猴公相助,岂有今日?记得在那时,我曾想退位,要求你继任本国的王位,但你立即拒绝,从这一点看来,我现在岂有疑你之理?”
玉猴道:“你能明白这一点,我们就好说话。”
于是通天教主起身替玉猴斟了一杯仙酒,又替自己也斟了一杯,斟毕,他举起酒杯,与玉猴对饮。
这时,他们又继续议事了。
玉猴道:“在天宫会议中,玉帝邀我到密室谈话。承蒙他看得起我,要赐给我御宴全席,这一顿吃喝,我是要叨扰他的。此外,他又要我归化天国,封为混元大罗金仙,担任天国总监,督察宇宙万国,但我虚与周旋,未加肯定,仅说:可以考虑。当然,我这样对付玉帝,其中大有文章……大有文章呀!”他一边晃动猴头,一边说罢起身,屈身靠近通天教主的耳边,轻声地说了一篇大道理。教主听得面现喜色,连连点头,口中连呼:“妙极……妙极……
就这么办……”
于是玉猴替教主斟酒,自己也斟了一杯,又相对而饮,大家面对着面,笑嘻嘻,双方肚里有数,心照不宜。“请问大王!幽冥国的事情是怎么搞的?”玉猴忽然想起了这件事,开口问道。
“这事我们做得非常得意,你不讲起,我倒忘记了。鬼国策动作乱,是我命令东南方鬼煞首领计真全权办理。此公不愧姓计名真,真所谓鬼计多端,鬼才纵横,实是不可多得的鬼头军师。鬼国作乱顺利成功,计真领导有方,居功第一,因为他预先布置了四件大事……
(一)遣派百名部下(都是鬼煞)进入鬼国,混在鬼族之中,散布谣言,制造舆论,引起内部矛盾,构成上下仇恨,同时收买间谍,行贿鬼官,播传瘟疫,损害鬼民,唆动鬼差鬼工,罢役怠工,减低生产,广印冥钞,以假乱真,投机倒把,扰乱鬼国金融,屯积鬼货鬼粮,造成地府物资失调。这种勾当直接扰乱阴界社会秩序,间接是散布鬼国造反的种子。
(二)特派百名鬼煞川流不息地偷渡阴界,混入鬼兵队伍。他们施用种种谄媚方法,奉承鬼官,又百般巴结鬼官的太太,因此博得上司的欢心和信任,使他们的职位渐渐高升,掌握机会抓住兵权,或施展别种毒辣的阴谋,只求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篡夺了军职,以便在时机成熟时领导鬼国的兵变。
(三)指定百名经过严格训练的女鬼煞,鱼贯地进入幽冥区域,渗透了许多鬼国的公私机构。有的栖身在阎王判官或鬼吏的家里,充任女佣,使她们有机会在食物里暗下腐蚀性的药物。因此,有些阎罗王,判官,和鬼吏等都患上了慢性的神经麻木症。逐渐性的脑力衰退迟钝症,以及延缓性的骨格硬化症。有的女鬼煞在地府扮成高贵的优伶歌女表演淫荡戏剧歌唱摩摩之音,或以响导交际女郎的身份出现,引诱鬼官,人其彀中,做他们的外室情妇,露水情侣,不论是长期结合,或临时姘搭,甚至是零碎的肉欲供应,无不一视同仁,均表欢迎。她们的主要任务是促成鬼国上等社会阶级的官吏生活腐化,沉迷于酒色,懈怠政事,同时她们利用爱情,随时从鬼官鬼吏的口里或手中,骗取秘密的政治情报,以及盗窃或影印重要的国防军事文件。有的女鬼煞不惜担任老鸨,卖婆,女巫,淫媒,在鬼国厮混,并收养了许多阴间美丽的女鬼,从事娟寮妓院,燕子窠,私门头,以及创教设坛,播传异端邪说,腐蚀地府中下等官吏鬼民的意志。他们仅以低廉的代价,除了享受女色之外,即可吸食白粉鸦片,注射吗啡等毒品,助长肉欲精神,因此,螵客烟鬼接踵而至,门庭若市。有的女鬼煞串通了阴间的地痞流氓,黑色党团会员,恶势力份子,风雅淫徒,文教败类,善棍恶霸,以及一切不法的神使鬼差,蔑片打手,并贿赂地府的文武官吏,假借势力,互相掩护,官冕堂皇地开设有牌照的歌台舞院,赌馆酒肆,和没有牌照的教坊公寓,演唱话剧淫曲,舞蹈快慢狐步,喝雉呼廑,猜举行令,以及乱搞风流韵事,她们并非以牟利为目的,她们不过是要损害鬼国的民族健康,使他们醉生梦死而已。”
(四)计真元帅亲串部属二百十二名鬼煞,在约定的日期,发动紧急行动,混入鬼国,而所有早已潜伏在鬼国的男女鬼煞三百名,也立即起义暴动,里应外合。他们把千古以来禁闭在地狱里,永不出头的一群恶魔邪鬼都释放出来,共同参加乱事,声势雄厚,同时鬼兵也叛变了,反过来协助攻破鬼国。因此,计真只用五百十二名鬼煞,好像摧枯拉朽一样推翻了鬼国……。
通天教主起劲地说到这里,停了一会,喝一口酒,润润喉咙,又接着道:“目前计真已把鬼国重新组织起来,进行彻底变革,吩咐蚩尤之魂暂摄政事。鬼煞们在击败天兵之后,功成身退,归返本国,都已隐居幕后,以免将来被天国查到,诸多不便。”
玉猴道:“计元帅领导鬼国造反,确实做得妥善,但不知事成之后,进行了哪些变革?”
通天教主道:“千古以来,鬼国治鬼,用刑最惨,他们想出无数酷刑,例如:抽肠、吊筋、拔舌、剥皮、磨椎、礁捣、车崩、脱壳、火坑、油锅、刀山、塞冰、黑暗、秤杆、阿鼻、血池、幽枉、酆都等地狱,都是鬼国的苛刑,必须废除。人生在世,虽有许多坏人,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但这批坏人理该在他们的‘生前’受到惩罚,不应在他们的‘死后’再受鬼刑,否则,就是不公道。在世界上,谁能见到那批坏人死后做鬼在受鬼刑?所以,将来蚩尤之魂就要做到这一点。他决不让一个善人得到恶终,而恶人反得善终,一切的善善恶恶,都要在他们的生前了结清楚,得到或善或恶的报应,但到了死后,一了百了,不用鬼刑。因此,蚩尤之魂已经烧毁了十七层地狱,废除了鬼刑,这是鬼国的第一件合理的变革。”
玉猴道:“很好,第二件如何变革呢?”
通天教主道:“阎王之中,只有五殿阎罗包拯尚有人性,其他的阎乏都是残暴成性,凶恶不堪之辈。他们在地府仗势作咸,滥用酷刑,虐待鬼民,惨无鬼道。从前,鬼国的第一殿本来是由包老坐镇,那时,包老看到了许多生前屈死之鬼,或老母尚存,无人奉养之鬼,或妻少子幼之鬼,以及一生行善之鬼等等,放回阳间,使他们死而复生,继续做人。包老做得对,但他的同僚们却群起攻击,并在幽冥教主面前说他的坏话,终于把他迁调到第五殿去,因为新鬼到了第五殿,已经过了五七三十五天,尸体腐烂,无法魂归本尸还阳为人,包老即使有恻隐之心,也无能为力了,所以,蚩尤之魂要惩治过去一贯作威作福的阎王、判官、鬼使、神差等等,进行彻底清算,以其治鬼之道,还治他们的本身。当然,另有—批心地善良,未做恶事的鬼官鬼民,则不在此例。上次天兵天将被困在毒雾阵里,包老也在其中,但计真元帅有意放包老一条生路,使他安然逃出生天,否则,他要从毒雾阵里脱身,谈何容易?”
玉猴道:“这变革倒是必要的……还有什么重要变革吗?”
通天教主道:“有!第三件变革是六道轮回……在过去,行善的,升化仙道;尽忠的,超生贵道;行孝的,再生福道;公平的,还生人道;积德的,转生富道;恶毒的,沉沦鬼道。这样的六道分类,原无不可,但嫌太粗略,不够精细……”玉猴道:“怎样才算精细?”教主讲出下列一篇大道理……
“行善就可升化仙道,似乎太容易。我们必须详细辨别行善的程度,大善可入仙道,中善与小善就不能升化仙道。”“尽忠就可超生贵道,这中间就有许多弊端,为大众的利益,而尽忠可入贵道,但为少数人而尽忠,可能只是一只‘忠狗’,算不了什么,那就不能超生贵道。”
“行孝就可再生福道,这中间的缺点更多。为人子者,孝顺父母乃做人的天职,这是应该的,用不着赏,但生前不孝之人就应该罚,罚入畜道。所以’行孝再生福道’,必须取消,应改为不孝者堕落畜道。凡是世界上一切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死后作鬼受过审判,等到再行转世,全部推入畜道轮回。”“公平的进入人道,积德的可入富道,以及恶毒的沉沦鬼道,尚称合理,不必改动。”
“还有,过去主持六道轮回大权,都由幽冥国独霸操纵,以致偏差百出,必须变革。将来这事应由宇宙列国派出代表,联合管理六道轮回,以示绝对公平。”
玉猴连连点头,说道:“大王说得极对。不过,对于不孝者堕入畜道,我有一点意见补充……”教主道:“愿闻猴公高见。”
玉猴接着道:“我记得古人说过这样的话:‘敬父如天,敬母如地,汝之子孙,亦复如是。’很有道理。因此,我认为‘不孝者堕落畜道’似欠斟酌。何不让不孝之人受其子孙加倍的不孝,在他生前得到报应?”
教主道:“猴公,你的话符合了我们刚才所讲的现世善恶,现世现报,不必等待其人死后,再在阴间判刑……我们一定要这样做到……此外,你对于六道轮回是否尚有意见?”
玉猴道:“六道轮回虽可注定宇宙间一切众生的天禄,但—切众生的本身,不论是胎生,卵生,湿生或化生,一入世间,仍须力争上游。譬如:从仙道出世的人物,其本身的行为就应依照仙道的规律,否则,即将降级,转入人道,甚至贬入鬼道。反之,从鬼道出世的人物,如能在世行善积德,为群众造福,则再世之时,就可升入人道或仙道。诸如此类,依次推算,因此,六道轮回只不过是一切众生出世前在天禄上所播种的‘因’而已。至于他们出世后,能否得到天禄上的‘果’,那还是要依靠他们自己的努力争取。此中颠倒循环的因果,非常复杂,我们必须详细议定,方为合理。”
通天教主道:“猴公说得对。还有一点,如今主持六道轮回之权暂时操在我们的手中,我已密令计真转饬蚩尤之魂,将千古以来修炼不成,或因走火入魔而死的一切鬼魂,全部送入仙道轮回,投胎为人,让他们重新修行,或能炼成仙体,再将千古以来的冤死之魂,屈死之鬼,一律送入富道或贵道轮回,让他们出世为人,也享受一下人间的荣华富贵,尝尝百万财主和高官厚爵的滋味,所谓枯木逢春,苦尽甘来,片瓦碎石也有翻身之日。猴公,你看我的主意如何?”
玉猴拊掌笑道:“赞成,赞成!好主意。大王的真本领就在于颠倒乾坤,翻天覆地,做出别人所不敢做的事情,使宇宙间一切众生,另辟途径,这样做法……哈……妙极了……大王不妨再将我国过去被仙佛神圣所杀害的许多妖魂魔魄召集起来,分别品级,统统送入仙道、贵道或富道轮回,投胎入世,让他们到人间兴风作浪,为善为恶,好做酒,坏做醋,各凭其本身福份的厚薄,索性把世界大搞一番,试试看,天国有什么办法来阻挡我们?”
通天教主道:“不瞒猴公,我早已这样做了。不过,做得并不彻底。过去一小部分妖魂魔魄已被我私遣下界投胎,但他们并未经过轮回手续,所以根基不稳,靠山不硬,可能他们在人间搞不出什么名堂来,不过,成事虽然不足,但捣乱世界秩序,绰绰有余。现在……就是最近,我已面谕计真转饬蚩尤之魂,将另一批小部份的妖魂魔魄,分别送入仙贵富三道轮回,投胎去了……”玉猴道:“好家伙,不……好大王,你真是先得我心了。请问:还有其他变革吗?”
通天教主道:“暂时没有了。”玉猴道:“我也想提议一个变革。”
通天教主道:“猴公,你尽管说,你说我办。”
玉猴道:“开天辟地以来,南斗主死,北斗主生,先注死,后注生,宇宙之间的一切众生在未生之前,南斗星君的死簿上已先注定了他们的死期,和死亡的原因。这种办法极不合理,因为用‘先注死’来决定一切众生的天禄,是消极的。换一句话说,假如某一人物,在尚未出世之前,先被注定了阳寿八十岁,但到了他投胎为人,行为不正,作恶多端,那么,他为社会造祸,一直要等到他在八十岁阳寿满了之后,方可终止,岂非时间太长吗?坏人在世,时间越长,危害越多,这对世界有什么好处呢?因此,我主张‘先注生,后注死’,善人长寿,恶人夭亡,冥冥之中有了这样的规律,就可以让世界上的人类自己主动去争取‘长命’。这是积极的,因善人能享遐龄,所谓仁者必寿,那么人人都要争做好人,世界从此兴盛,天下太平。注定生死之事目前虽仍由南北二斗星君掌握,我们暂时无法干涉,但执行生死之权,却操在幽冥地府。换一句话说,蚩尤之魂现在鬼国当政,这就意味着执行人类生死的实际权力是操在我们的手中。因此,我们不必理会南斗北斗的生死天禄簿,只要依照地府的生死博执行‘先注生,后注死’的办法……啊呀呀……大事失算了……”
玉猴说到这里,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大声叫喊:“啊呀呀……啊呀呀……大事失算了……”
通天教主吃了一惊,心急地问道:“猴公,什么大事失算了?”
玉猴懊丧地道:“我在天宫会议中,听到攻破鬼国时,六道轮回的设备已被炸毁,生死簿也被群鬼撕成碎片,无法拼凑成页,这两桩事情阻碍了我们的工作。”
通天教主听了,顿时心里一宽,笑道:“我道为了何事……这两件事现已不是问题。六道轮回早已修复,正在照常使用,生死簿的副本则在幽冥教主地藏王的翠云宫里搜到,可资参考。”
玉猴大喜道:“原来如此,这就好了。那么‘先注生,后注死’的办法,大王以为如何?”
通天教主道:“猴公的意见非常宝贵,这可算是第四件变革,理应立即照办。等一会,我当面谕计真火急命令蚩尤之魂执行勿误。猴公,你还有另外的意见补充吗?”
玉猴道:“鬼国的生死簿既有副本,但不知南斗和北斗二位星君的生死天禄簿有否副本。”
通天教主沉思一下,道:“可能有!根据我的记忆:上界生死天禄簿的副本,好像是由‘福禄寿’三星共同保管,但不知猴公问它作甚。”
玉猴道:“据我所知,鬼国的阎王和判官们,在过去,常有私自涂改生死簿,徇情枉法的罪恶。我想暂借上界的生死天禄簿,和鬼国的生死簿核对一下,以便查出那个阎王和那个判官曾犯此罪,作为清算和处罚的对象,因此,找就问起这事。”
通天教主领悟地道:“噢!那么,猴公为何不向南斗北斗两位星君那边去动脑筋?”
玉猴道:“大王有所不知,南斗手不离死簿,北斗身不离生簿。
除非用强硬手段夺取,否则很难得到,因此,我想到生死天禄簿的副本,可能它们并不为‘福禄寿’三星所常用。如能从他们那里取到此物,我们就有充分的时间核对。”通天教主为难地道:“天上三星之中,福星文质彬彬,不懂武功,寿星老而矍铄,道行虽高,功力平平,容易对付,他如要逞强抗拒,等于他想自杀,所谓老寿星活得不耐烦了,惟有禄星的道行和武艺,俱臻卜乘,是比较难缠的角色,但只要制服禄星,就没有问题了。”
玉猴笑道:“不要紧,我叫千手老怪占办这事,告诉他只许暗取,无须动武,他一定能够如愿以偿。”通天教主附和道:“对!只有他才能得手,就这么办。”
玉猴道:“鬼国的事情表面上似乎告一段落,但实际上,鬼国内部正在进行一场尖锐的斗争和清算。阎王们本身的势力已经连根拔掉,看来无所作为,但只怕从外界渗入力量,重使他们复辟,不知大王认为有无这种的可能性?”
通天教主道:“我认为外界方面,只有佛国还有恢复鬼国的力量,至于天国,何足道战?因此,我所念念不忘者,只想攻打佛国,一则让他们自顾不暇,二则可使蚩尤之魂有足够时间完成鬼国内部斗争和清算的任务。”玉猴道:“找倒有一个釜底抽薪之汁!”
通天教主道:“猴公有何妙计?快说!”玉猴道:“我们先把关在地狱里的幽冥国几个阎王,许多判官阴吏和鬼使鬼差等都释放出来,一律赶入人道轮回,同时就把‘先注生,后注死’办法使用在他们的身上,作为开端的榜样,让他们投胎为人,注定在人间只能做普通的百姓.不过结他活得长命些,大约享寿九十岁左右,这是一种变相把他们逐出鬼国的策略,即使以后佛国生事,暂时也找不到复辟的对象了。”
通天教主赞道:“猴公,此计甚妙,亏你想得出来,至少在九十年以内鬼国没有复辟的机去了。好的,我们就这么做。”玉猴道:“据我推算,玉帝最近必来邀我到天国去一次,这事对我是祸是福,未可逆料,但好在我是自古以来惟一漏列于生死天禄簿里的妖精,想来他们对我也是无可奈何的。所以,我可能不久又要重赴天宫,到那时,我会运用智慧,随机应变。如果我在天宫做得并不越轨,大致上我是有惊无险的,可能还会得到许多好处。不过,有一件重要的事,我必须先告诉大王:在我还未从天宫回到本国之前,大王切不可对佛国发动战事,即使万不得已,非要攻打佛国不可,你必须在事前先通知我,否则,我国必败无疑。”
通天教主道:“谨遵台命,猴公不必过虑。”
玉猴道:“如此甚好。我还有一事要问,大王把仙国的许多醉仙和散仙捉来,困在‘捆仙牢狱’之中,他们的近况如何?”
通天教主道:“这些犯仙目前正由冷面阎罗金郎君和袁通将军联合审问中,三日一小问,五日一大审,叫他们自认错误。”
玉猴道:“结果如何?”
通天教主道:“有的犯仙熬不住刑罚,屈服了,写了认罪书,但另有一部分非常倔强,至今仍未认罪,如何是好?”
玉猴道:“不要紧,这批废料认罪或不认罪,都不在乎,但现在他们仍须继续拘留,因他们除了有些‘仙质’的价值之外,已经一无所用了。还有,天听地察仙师,过去现在未来佛,天机星,天巧星和地机星呢?”
通天教主道:“他们都已受到特别的禁制,暂时决无活动能力。”
玉猴道:“那几位仙佛对我国并无多大作用,但对仙国和佛国却都是重要份子,所以,大王切不可轻易释放他们。”通天教主道:“猴公说得极是。”
玉猴道:“鬼国地府已经实行了我们合于天道的政策——那就是从征服以至变革。在地国阳间的许多部落里,目前对下凡的神圣,我们也正在进行同样政策,少数的部落显然获得成功,但大部分尚在酝酿的过程中……请问大王,我们的援助工作业已做到如何程度?”
通天教主道:“援助地国各部落的工作,可分正反两方面讲。
正面的,是由北方怪煞的元首正二品资政大夫杜充主持,并由东北方乱神的魁首,从二品通奉大夫孟元副之,他们专门针对天国下凡的神圣,采取人盯人,物盯物的手段。譬如:上界为了要完成某种任务,下凡了十位神圣,分向人间各部落投胎为人,我们也就派遣了二十位旗鼓相当的对手下凡,以二对一,盯住他们,破坏天国的计划。根据初步检查,人盯人的办法非常有效,因我们已在地国的某些部落里取得胜利了。至于反面的,现由西方精煞的主将从一品荣禄大夫司徒文主持,并由东南方鬼煞的指挥二级元帅计真副之。他们发动鬼国的‘鬼雄’,进入‘贵’道及‘富’道的轮回,投胎到人间各部落,以便完成我们的政策。”
玉猴道:“好的,大王所委派的主持人物非常适当,想来解决下凡在地国的一切神圣问题,只等待时间成熟了。”
通天教主道:“仙国方面似乎也需要变革,不知猴公有何高见?”玉猴道:“对于仙国,我们暂时采取宽容忍受的态度,宽容和忍受并不代表懦怯,这正是我们的策略。以后,我们要变革仙国,必须先从‘重订封神榜’着手,这事在天宫会议中业已有案可稽,将来实行变革,不怕他们反对。不过,重封神祗,在时间上只怕要等到征服佛国之后,才能办到,因到了那时,仙国势孤,我国力强,在势力一消—长的情况下,我们多少可以占到便宜。”
通天教主道:“关于重订封神榜的事,我已交野仙瞿真人主办,而以东方妖煞主席——正一品光禄大夫海东青,南方魔煞统帅南宫操和本国的智囊之二,野仙陆朋与文元子副之。他们正在草拟初稿,兹事体大,将来初稿完成,一定要先给猴公和大夫子过目。”
玉猴道:“让我们参阅一下也好,可能我或大夫子会贡献一些意见,略作增删。”
通天教主道:“猴公,你说:‘变革仙国要等到征服佛国,重订封神榜之后。’这样也好。不过,在攻打佛国之前,我们妖魔国的内部也需要彻底改革一下。你知道,当年三教大战万仙阵,我的门下出了一个叛徒,那就是长耳定光仙,他盗窃了六魂幡,投奔仙国,使我无法置接引,准提,老子,元始,姬发和姜尚等于死地。万仙阵失利,大功不成,国内精华尽遭伤亡,这都是为那叛徒所害,也是我自二干多年以来,磨牙咬齿的深仇,愈想愈恨,此恨绵绵,决不能为时间所冲淡。现在,那叛徒定光仙现已皈依佛国,成了正果,但我一定要捉他回来,将他碎尸万段,以泄我心中郁郁多年之恨。前车之失,不可不鉴,因此,我想:本国应该发动一次内部清查,把国内的那些立场不稳,思想摇摆,言论媚外,和行动诡秘的份子都揪出来,严行整肃,加以洗脑,甚至禁囚诛戮,亦无不可,未知猴公之意如何?”
玉猴笑道:“正邪不两立,善恶难相容,所谓正邪和善恶的说法,都是立场问题。以我们的立场而论,当然仙佛是邪恶的,但从仙佛的眼光看来,我们是邪恶的,此中理论混淆不清。本国的叛徒是定光仙,但仙国也有一个叛徒,那就是申公豹。为什么定光仙要叛国投敌?为什么申公豹也要叛仙投妖?我们必须先挖掘这二者的思想,找出论点,决定内部清查的基础,然后再从这个理论的中心加以发扬,作为思想教育的典型例子,以便启发群众,使他们有所警惕,将来不敢叛国。这样做法,比严行整肃更为有利,原因是:(一)如果内部整肃太宽,形同儿戏,效果等于零,反而打草惊蛇,有始无终,必使群众暗生异心;(二)如果整肃太严,立威过甚,行刑过苛,等于‘以力服人,非心服也’。其效果只能使群众屈服于一时,决不能维持于永久,若他们以后犯了错误,每到要紧关头,事在两难,权衡轻重,不免又会想起整肃的可畏,为了求生,还不如叛变投敌,以免再受整肃,因此,整肃目的是要群众对国忠贞不贰,但结果适得其反,那就是太严的整肃逼得他们要投敌了;(三)思想是听不到,看不见的东西,思想虽偏差,还没有到犯罪的地步,不应该整肃,我们只能够以教育的方式来改造群众的思想,使他们不要由坏思想而作坏言论,由坏言论而作坏行动,何况只因改造思想而妄用峻刑,有失天和而伤国家的元气。未攻敌国,先伤本国实力,智者所不为。所以,我不赞成思想改造,但思想教育倒可以考虑。当然那些言论媚外,理应惩罚,至于那些行动诡秘和立场不稳,而没有显著事实构成罪行的家伙,只可暗中观察,暂时可以不理。”
通天教主道:“猴公的意见极是,但不知如何发动思想教育?”
玉猴道:“我想起来了,这次狂欢大会的节目中不是有两幕‘斗财神’和‘斗灶神’吗?我们就先以这两幕作为典型案件,启发群众,然后再加一幕‘斗定光仙’,作为思想教育,不知高见如何?”
通天教主听了,大喜道:“好极了!我们决定这么办。目前,我们虽然尚未捉到财神、灶神和定光仙,但不妨采取戏剧形式来表演那三幕的斗争。”
通天教主和玉猴在密室会谈,气氛甚佳,物以类聚,所以谈得非常投机。
* * * * * * * * *
现在再说大厅里的戏台上,假戏真做,打斗正在激烈进行,因这是一场印证武功的演习,每个战斗员都显出其本身最拿手的看家本领,浑身解数,参加打斗,真是惊心动魄。
当然,其中以小夫子的功夫最为突出。
对于他,玉猴颇有信心,所以,在这场战斗的过程中,玉猴自己并不需要临场观察,但其他的妖魔都有不同的看法,尤其是那些参加打斗的家伙,深信群殴围攻一定能够击败小夫子。
因此,那些打手,各以天兵天将的姿态出现,起了杀心,个个勇气百倍,施展毒辣的招数,来对付小夫子,希望一击成功。如一击不能成功,就准备在群起而攻的场合中,获得胜利。.
出于意料,他们打了几千个招面,始终无法合圈,围住小夫子,而围攻者的形势反受牵制,有几个好手忽然中棍倒下,显然负了伤,可能是小夫子棍下留情,并未把他们击毙。
不过,在参加打斗的群妖诸魔中,像饰巨灵神的野仙江帆,号称踏崩泰山,饰王灵官的散人霹雳子。绰号平地雷公,饰哪吒的龙中子,他是七海龙神的幼子,以及饰李靖的乱神之一——卫武真人等都是道行高妙,武艺超群的,而且由通天教主亲自选拔,来斗小夫子,然而,论到真实功夫,究竟是小夫子技高一筹,他终于把那些围攻者击得缚手缚脚,发不出威风。假王灵官——散人霹雳子,杀得心头火气大盛,他的右手执着钢鞭。不顾性命,向前直冲,用于十成的劲力,一鞭向小夫子当头打下,同时右手暗发拳心雷,霹雳地击射大敌。小夫子一见那家放竟然不以真功夫作战,而胆敢施用掌心雷偷袭,显然破坏规矩,顿时心中大怒。他立即侧身向左略闪,避过了对方的鞭风,同时也用手掌发出一个响雷,以牙还牙,抵住了霹雳子的掌心雷。
同样是掌心雷,但功力不同。小夫子的掌心雷雷声要比霹雳子响亮得多。惊天动地,震耳欲聋,威力也更为强大。
此外,那霹雳子发雷时,面红耳赤,显然是用了全力,而小夫子发雷的姿态却是手挥目送,轻描淡写,只不过用了一二成的劲力,虽然如此,这还是小夫子存心仁厚,得饶人处且饶人,所以雷声一发即止,否则,霹雳子早已被他当场轰毙。
可是,在当时,那霹雳子已经吃不消了,他感到自己的手心犹如受到电噬,整个手掌酸麻,通过全臂,半身失却自由,顿时,劲力消失,无法动弹,被小夫子轻轻一推,跌倒台上。
在另一方面,野仙江帆看准了那小夫子正在对付霹雳子的时候,以为有机可乘,立荆飞起双腿,踢向小夫子的后身。那左右双腿差不多是同时踢出,称为连环金刚腿,威力好似排山倒海,何况他的绰号叫踏崩泰山,足上功夫也可算是妖魔国的一绝,如果给他踢中,谁也抵挡不住。
奇怪的,小夫子好像背后生眼,可能是眼观四方,耳听八面,连头也不回转去看,仅仅是横身斜跃,同时反手向后戳出一棍,戳中了江帆的足踝,痛得他哇哇大叫,和霹雳子几乎是同时跌倒台上。
小夫子侧身左闪,避鞭发雷,横身斜跃,避腿戳棍,一连中的动作和姿态既自然,又美妙,一刹那,连伤两位假天将——魔国著名的散人霹雳子和野仙江帆,这真是不可思议的。推其原因,那并不是霹雳子和江帆的武功较差,因前者过去曾经击败过佛国的护法韦陀和仙国的和合两仙,而后者也曾施展连环腿,踢倒过佛国守山门的四大金刚——魔氏四菩萨,遂使他的连环腿成名,改称为连环金刚腿。他们具此能耐,确有真实本领,不料竟然在小夫子的手下不但一筹莫展,而且反受损伤,可见他的功力高强极顶,顿使这两个假天将败得口服心服、甘拜下风。
这时,大厅中发出像暴风雨般的鼓掌和喝彩声,观众对于小夫子的武艺,称赞不已,叹为观止。
伤者立即由黑白仙娘子等接送到医务处诊治不提。
这时,黄衫客报告道:“猴戏暂停,可能中辗演出。”
群众发出一阵骚动,大家都表惊奇:为什么要中辗猴戏?
一部分的群众已经站起身来,走向黄衫客,询问暂停演出的理由。猴戏暂停演出,和猴戏中辍是不同的,前者是暂停一下,等于休息片刻,不久就要继续演出,而后者却是猴戏演到这里为止,立即中止,不再继续,等于腰斩。
为什么猴戏要暂停或中止演出呢?
这是大家都要了解的问题。
原来妖魔国的东妖,南魔,西精,北怪等四大巨头,事前都得到通天教主口谕:如果小夫子在战斗中占了上风,猴戏应立即停止,以免发生不必要的意外伤亡。因此,那四个妖魔精怪对于在台上打斗的过程,每—动作,每一招数,都聚精会神地观察到,可是他们越看越寒心,发觉那小夫子的武功已到达了至高无上的境界,远远地超过了当年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虽然对手们——许多魔国的妖魔人物——的武功显然与他们所影射的天国神将差不多。所以,那四个巨头聚会在一起,窃窃私议,结果,他们决定立即暂停或中止猴戏。黄衫客的报告是由东方妖煞海东青大夫授意的。
在猴戏停止以后,大厅里的群众都在议论纷纭,检讨刚才台上所发生的战斗情况,长话短说,他们无非都在赞扬小夫子武艺超群,以及批评某些妖魔人物的武功不行,尚须好好地锻炼。
猴戏中途停顿,下一节目的时间未到,大厅里的妖魔人物各作自由活动。
这时,在大厅的另一角落里,却发生了下列一段事情。
妖魔国正派野仙的领袖大夫子已经差遣随从,把葡萄仙子邀请过来。
仙子走到老夫子前面,先见过礼,然后坐在他的对面,开始谈话。
仙子轻启莺喉,恭敬地问道:“蒙前辈厚谊,召见小仙,未知有何指教?”大夫子掀须道:“刚才老夫听到仙子的歌唱,极为感动,歌声绕粱,响遏行云,虽歌词清雅,但歌章凄伤,心知仙子必有悲惨的身世,老夫为同情心所驱使,所以特恳黄衫客转请仙子,以歌词唱出你自己的身世,一曲既终,果然不出老夫所料,你确有重大的冤情,因此,老夫请你前来,要想问明详细冤情,老夫可能代你报仇雪恨,不知尊意如何?”
葡萄仙子听到老夫子肯为自己报仇,内心激动,热泪夺眶而出。她当即站起身来,向老夫子深深梭衽致谢之后,又复坐下,含泪道:“小仙……”“且慢……本鲸神先要问老夫子几句话。”一个粗鲁而暴躁的声音阻止了葡萄仙子说下去。
原来这声音是太古鲸神所发。他对那美丽的仙子极为倾心,要想和她接近,苦无适当的理由,但正当他抓手摸耳,苦思理由的时候,那仙子忽然在者夫子前面出现,这使鲸神怒火狂升,妒心和醋意油然而生。他终于悄悄地溜了过来,立在旁边,偷听他们谈话的内容。
鲸神不听犹可,一听到那老家伙——老夫子连声自称:“老夫……老夫……”使他的醋性倍增,怒火更炽,忍耐不住,高声阻止仙子说话,要想责问那老家伙——老夫子。
当时,老夫子集中心思和仙子说话,由于心无二用,报本未曾注意太古鲸神在何时走近。现在,忽然听到他要向自己问话,心里暗暗惊疑,不知对方要问些什么?
“鲸神先请坐下!有何见教,但请吩咐,在下自当洗耳恭听,有问必答。”老夫子掀须道。
“你这无耻老翁,忘记了自己的年龄,竟敢对着美丽的仙子,自叫‘老夫,老夫,连声不绝,难道你这老家伙还要想娶仙子为‘少妻’吗?你不自知耻,但本鲸神却代你羞耻。”太古鲸神滔滔不绝地怒声责道。
大夫子听到鲸神这样说法,不怒反笑,心里已知那粗坯误会了“老夫”的意思,但他不加解释,故意反问鲸神道:“在下承认自称老夫,不知有何不是?”
鲸神见那老家伙不肯认惜,心中大怒,当即用手指指着老夫子的面孔,高声骂道:“老匹夫,厚颜无耻!请问你这只老狗,仙子几时嫁你为妻。你这畜牲居然自称‘老夫’,为什么你不自称‘老夫子’?老夫不是老丈夫吗?”
那大夫子是何等人物,早已知道鲸神误解,但他城府甚深,极有修养,对于鲸神的责骂,置若罔闻,毫不激动,依然态度恬静,只不过淡淡地笑了一笑,说道:“鲸神可能是未通文墨,不知老夫二字之意,因此,责骂在下,似欠合适。最好鲸神自己能够先细细反省,等待领悟了‘老夫’的意思之后,到那时,感到羞耻的并不是在下,而一定是你自己了。再到那时,你若不来向在下道歉,那真是畜牲了。不过,谁是人,谁是畜牲,自有公论。”鲸神听了这一番言论,心里还以为那老家伙强辩,顿时怒不可遏,立即声势汹汹地走了过来,卷起衣袖,要想动武,且大声道:“什么?我向你道歉!本鲸神先要教训……“
忽然千手老怪出声阻喝道:“鲸神,不得无礼!你错了,还要行凶霸道,国法何在?还不向老夫子道歉!‘老夫’两字是高龄者自己谦虚的称呼,并非‘老丈夫’的意思。”
太古鲸神见到千手老怪前来说话,心里先有了顾忌,暗想:“既然千手老怪也说是我错,那一定是我错了,但要我向那老家伙道歉,实不愿意。不过,若不道歉,那老家伙也不是好吃的果子,一定不肯干休。”这时,鲸神自觉内心羞惭,但他迫于形势,踌躇不安,在无可奈何之下,只得红着脸,向老夫子作了一个长揖,揖罢,用手掩面,匆忙地狼狈遁走,不过,他还是色星高照,对那美丽的葡萄仙子念念不忘,因他在走出大厅门口之前,还要回头向她瞟了一眼。鲸神动了凡心,老色霉。
这时,千手老怪对着老夫子笑道:“到底是我们的老夫子德高望重,宽宏大量,想来不会对那粗坯介怀。”大夫子连忙拱手谢道:“多蒙喝退鲸神。若非你老前来,在下定要多费许多唇舌,可能还会惹上不少麻烦。你老请坐,快来参加我们的谈话。”
千手老怪也不客气,随即在旁坐定,因他对于那仙子也很关心,巴不得藉此良机,可亲芳泽。
这时葡萄仙子连忙起身,向老怪见过礼之后,坐回原位。
大夫子等到仙子坐定之后,就一边掀须,一边对千手老怪道:“刚才在下正与仙子谈到她的身世和冤屈问题,现拟仍请仙子继续讲述,不知尊意如何?”
千手老怪点头道:“我赞成,就请仙子说吧!”他说着,侧过头去,凝神细看仙子的脸部,又点了几下头,心里暗叫:“好容貌,妙呀!”葡萄仙子刚才看到太古鲸神与大夫子发生龃龉,心里万分惊慌,惟恐仙妖相争,祸及于己,她又自知职卑言微,道行浅薄,不敢相劝,几次想要离位走避,又恐得罪他们,只好呆坐原位,蛾眉深颦,噤若寒蝉,那种楚楚动人的姿态,真使见者又爱又怜。
后来她看到千手老怪忽来喝退鲸神,知道事态不会扩大,于是转忧为喜。
此时,千手老怪同意她自述身世,正是她吐诉冤情的好机会,于是她又站起身来,向本国正邪两派的领袖各作深揖,然后坐下道:“小仙原是罗剃邦人氏,罗剃邦表面虽是一个国家,其实只不过是小小的部落而巳,邦主赫利乃是家父,母后生性柔弱,又无权力。庶母荆娜面如重枣,眼若铜铃,十分美丽,生有三子,深得父王宠爱。小仙自幼由老媪抚养,直到十二岁那年,庶母乘父王酒醉酣睡,勾通奸人,将小仙驱逐出邦。小仙在外吃尽千辛万苦,后来遇到恩师霹雳山人,传授修炼之法,并得投入本国为民,同时又蒙本国的许多前辈教导武功,法术和琴棋诗画,因此,略有成就,得成野仙……”
“且停!你说本国的许多前辈,不知是那几位?”
千手者怪插嘴问道。“他们是青城子、赤城子,玄阳生、太阴生、妙法道人、妙音仙姑,还有……”仙子道。她直呼师尊之名,并非不懂规矩,实因魔国疏于礼节,所以大家都不计较。
“呱!料不到你竟然大有来头,后台扎硬,原来那些双城昆仲,阴阳兄妹,葱岭父女,再加上霹雳山人都是你的师父,岂不是法道武功,和琴棋书画等一切本领都集中在你一人的身上吗?那么,你既有这班野仙散人作你的后盾,为何他们不去替你报仇雪恨呢?”千手老怪笑嘻嘻,又插嘴打断仙子的说话。
“这事说来话长,且容小仙详禀……”仙子道,她说到这里,她的话柄又被打断。
打扰她继续说话的人,却是大夫子。
他说道:“刚才你说还有……可知你的尊师之中,尚有别的高人,不知是谁?”
“小仙又是龙凤山凤母的义女和记名弟子!”仙子补充道。“呱,来头越弄越大了!”千手老怪惊异道,同时他心里暗忖:“我自己是妖精魔怪,只怕高配不上她了。”这时,大夫子也就接着道:“是了,怪不得仙子有着高贵的品德,有其师必有其徒。现在,仙子继续说下去!”仙子点了一下头,继续道:“进攻罗刹邦的部落乃是空空部落集团,号称无发部落,表面是佛国的支系,实际都是佛门败类,吃五荤,爱女色,藏垢纳污,心怀匣测。他们勾结罗刹邦的内奸,又与仙国已失品格的散仙和狂仙深相结交,引为心腹,因此,势力非常强大。他们大肆凶焰,侵入罗刹邦境,势如破竹,沿途烧杀奸淫,无恶不为,直达王城,将父王腰斩之后,又被割首示众。母后也作了无头之鬼,庶母里通外邦,助纣为虐,但结果也不免于吃了一刀,三位兄弟同时被戮,王宫男女不分大小三百余口,都被杀死,伏尸盈宫,流血遍地,能幸免者仅十之一二,宫殿周围三里,屋宇二百多间,全遭烧毁,破坏不堪,父王又无支系亲属,以致血统断绝,无一线之传,百姓死亡,不计其数,无人收尸,任从鸟兽啄咬人肉,风吹雨晒,暴骨沙砾,惨不忍睹,亡邦遗恨,父母深仇,不知何日可报。”她说到这里,声音哑沙,泪流盈颊。
千手老怪道:“噢,原来如此,对方也是扎手货,怪不得你的师父们也无能为力。不过,不要紧,以后有事,本老怪可以助你仙子一臂之力.大夫子,你看如何?”
大夫子掀须笑道:“在下也有同感,不过,在下与仙子非亲非友,这事如何……”
葡萄仙子生成一颗七窍玲珑心,她听到老夫子这样说法,已知言中有意,同时她知道千手老怪虽肯毅然帮助自己,似有不怀好意,不如大夫子那样的诚恳。因此,她灵感一动,顿时胸有成竹,立即起身离座,走向大夫子和千手老怪的前面,跪倒尘埃,叩了三个响头,恭敬地称呼道:“两位义父在上,小女叩见大人,敬请万福金安?”叫罢,她又叩头了。
大夫子深爱此女聪明玲俐,心中甚喜,哈哈大笑道:“我女免礼,快起来!怪老!我们俩位义父做定了!”
千手老怪想不到那葡萄仙子突然会有如此一举,把自己的歪念打消,以后做了义父,怎能再动义女的脑筋?因此,他心中一懔,暗说—声:“惭愧!”同时他又听到大夫子的话,觉得自己也很有面子,因自己虽道高术深,在本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但究竟总是妖精魔怪。大夫子则是人中之龙,品级可与大罗金仙并列,而他并不把自己以异类相轻,此念一转,心中大悦,终于高声笑道:“起来,起来,我女少礼,起来请坐。”仙子一听本国正邪两派的领袖都肯收自己为义女,芳心大慰,于是又向两位各叩一个响头,站起身来,归坐原位。
仙子一举两得,顿时身价百倍,如果当时那仙子只拜大夫子为义父,不把千手老怪拉进在内,那老怪一定要大发忌性了,结果恐怕没有如此圆满,这就是葡萄仙子聪明的地方。这时,大夫子哈哈笑道:“怪老!这义父是不容易做的,你我以后不但都要出力,而且现在还要出钱。”千手老怪吃惊道:“出钱?她要钱何用?我没有钱!”大夫子掀须道:“你轻而易举地当上了义父,没有这样便宜。你无钱没有关系,但你那闻名的遁影潜形大法,必须传给我们的义女,作为见面之礼,如何?”
千手老怪道:“好,我答应,就凭你大兄一句话。我们现在是亲家了,所以叫你一声大兄,但你赠些什么礼物给她,是钱?”大夫子笑道:“不是钱,而是宝物。我有一件传家之宝——护身宝衣,号称乾坤软甲,此衣乃是拙荆生前心爱之物,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仙佛的任何厉害法宝也都无法加以损伤,小弟,你叫我大兄,我就叫你小弟!你看如何?”
仙子听说,芳心大喜,连忙拜谢。
两老相顾大笑。
这二位领袖从此联手,以后共同出力,恢复了罗刹邦,替仙子报了大仇。凡事只要处置得宜,谁说正邪不能两立?但这是后话,将来再提。
同时,葡萄仙子的歌曲也引起了一部分妖魔精怪和野仙散人等的反感。他们认为这歌声只不过是靡靡之音,忧郁凄凉,亡国之调,气氛萧疏,音节低沉,这是邪恶,消极,悲观和腐蚀人心的歌曲,而那些爱好她这种歌曲的妖魔人物,都是追逐声色,麻木昏庸,苟安现状,以及无大志之辈。他们看到男人,假装道貌岸然,但一见女人,就迷花笑眼,寻求以女性为取乐的对象,造成本国不良的风气。这批颓废的妖魔人物必须加以改造,否则,魔国怎能报复二千多年以来的仇恨?
最先发出这论调的人是野仙菩提子。他立刻得到很多群众的拥护,因他们都产生了一种清醒和警惕的意识。
菩提子高声道:“我们请葡萄仙子以后不要再唱任何色情的悲调,例如:‘刘郎不归来,无主身谁托。’这是什么话?难道男人走了,女人自己就不能生活吗?女人自己看轻自己,岂有此理?这种歌词等于人间部落里的歌曲,唱来唱去,不是爱,就是恨,没有一阕是发扬意志和鼓励节操的歌词,这种歌曲就好像本国葡萄仙子的歌曲一样。此风决不可长,如果不予纠正,那就是亡国的预兆。人间的部落可以不禁止那种色情悲调,但我们魔国却不可不禁止这种色情和凄哀的歌曲。所以,我们应该严肃地提出要求:仙子以后必须改唱另一种对国家有益,以及对人民有启发性的歌曲,否则,我们一定要提出裁制,并采取敌对的态度。”
“好呀……赞成,同意……”群众发出轰雷似的呐喊和掌声。“臭婊子!在狂欢大会里她唱悲歌,害得老子也落了泪……”
“臭贷!她糟塌了我们的娱乐……”
“我们去抓她,坏女人,害得大爷输了钱……”
在这种场合里,群众是“盲目”的,只要有人带头说她好,她就会被捧到天堂,忽然有人说她不好,立即就被打入地狱,说好说坏,全凭一张嘴巴,和一根灵活的舌头。谁能挖空心思找些理由,谁就可冠冕堂皇地说话,奸可说坏,坏也可说好,所谓舌头无骨任我讲,说得对,让别人赞扬,说得不对,给别人批评,甚至笑骂一番,或者吃—顿生活。出口伤人,祸从口出,所以人类的嘴巴是最坏的东西,惟一的办法是:弄些甜头塞在那说话的人的嘴巴里,那么,在最低限度,他就算不说好话,至少也不会说坏话了。
菩提子所指小的论点是冠冕堂皇的。他的言论引起了别人对某一事物的警惕,当头棒喝,启发了人们的正义感,显然在一种颓废的气氛里投下了兴奋剂。
当时,谁也不敢公然反驳,即使是大夫子和千手老怪听了,也在暗中点头认可,何况他仅仅是要求葡萄仙子用另外一种调头,唱出更有意义的歌曲,这是难能可贵的要求,又可以想象到,菩提子的见识确是高人一等。
此时此地,葡萄仙子的身份实已非同小可,她恰巧被正邪两派的首领热捧,捧红了,红得发紫,但那野仙菩提子竟然自不量力,胆敢在大庭广众之前,直接针对那仙子,提出相反的意见,间接就是对大夫子和千手老怪提出批评,可见他的胆量也是高人一等。
同时,他看准了时机,算准了目标,批准了对象,立即发表议论,使群众心口皆服,使他自己一鸣惊人,他的聪明和智慧更是高人一等。
终于他时来运至,当即被大夫子和千手老怪召见,并且给了他一个任务,那就是叫他去协助葡萄仙子改变歌唱的作风,无形中使他成为仙子最接近的男性,说不定他以后可能会获得她的青睐,也许她将来还肯委身相事,亦未可知。
音乐本是天籁,虫鸣唧唧,金鸡喔喔,黄鸟喈喈,泉水潺潺,风雨萧萧,波涛澎湃之响,草木动摇之声,甚至儿童的哭笑伊呀,夫役的呼喊叫啸,出于天性,发乎自然,那都是音乐。音乐能使悲哀为欢乐,化乖戾为瑞祥,培养性灵而忘我,滋润感情而爱人,谁能欣赏音乐,谁的生活就会丰富。
如果把音乐硬劲地来配合政治,成为政治的工具——音乐的范围就狭窄了,那是把天籁的音乐变成了人籁的音乐,这种人籁的音乐,不一定为大众所喜爱,不过,假使人籁的音乐和政治配合得自然和巧妙,天衣无缝,能启发人心,那么,人籁的音乐又能变为天籁的音乐。
妖魔国的音乐经过野仙菩提子改革,现在虽已逐渐走向人籁音乐的道路,但将来也可能改变成天籁的音乐。
这时,大厅里一部分的妖魔精怪和野仙散人等都非常贪杯,猜拳行令,开怀畅饮,已经喝得醉醺醺了。有的快饮,有的慢饮,有的牛饮,有的鳖饮,各得其适,不一而足。有不少的量浅者,竟然呕吐狼藉,污物散布满地,忽然跌倒地上,不省人事,被值筵的工役像死尸那样拖出了大厅,另觅妥处安置,井把地上的污物清除。
有的未醉而假装已醉,似醉非醉,借酒遮脸,藉故骂人,大发牢骚,寻仇闹事,却都被公安侍卫赶出了大厅,其中有些不肯就范,且要行凶的醉妖醉魔,索性就把他们送入刑牢禁闭。
有的确是真醉,走路踉跄歪斜,脚步不稳,甚至坐不安定,像要跌倒的样子,说起话来,胡言乱道,口齿不清,那些真醉的妖魔人物都被工役扶持出厅,送入客房安息。
有的如醒如醉,双眼昏倦,颇有睡意,但可能是喝得太多,吃得太饱,同时消化得太快,以致急不及待,当场臭屁连响,屙尿、交流,使同坐的桌友掩鼻皱眉,避席而逃,这批家伙,都被工役推出厅外,送入浴室清理。有的酒性极坏,他们的面色红到发紫,双目满布红筋,说话大声恶气,杀气腾腾,当然那些妖魔人物,不是打相打,就是吵相骂,不但把好心善意前来解劝息争的人也打骂在内,甚至当公安侍卫前来干涉时,竟然也被攻击。结果,吃亏的一定是那些醉汉们。要收服他们,很是容易。只要把他们的手足都反背铐了起来,送入牢房,立即太平无事。
如果他们的嘴巴不干净,还要高声叫骂,公安人员就毫不客气,索性用铁尺橇开他们的口腔,塞入一个铁球,强迫他们含在口内,然后再用二条胶布,歪十字型交叉封住嘴巴,仅仅露出鼻孔,以便自由透气。
有的忽然发酒疯了,喃喃自语,口唱俚曲,手舞足蹈,形同花癫,专寻阴性的妖魔人物,以便打情骂俏,寻欢作乐。
当然女性的妖魔人物也有很多是放浪形骸的。她们的眼界很高,不怕任何三头六臂的男人前来周旋。只要三言两语,就可以吓退那些企图讨好和逗挑的男人;同时,也用不着说半句话,只要眉目传情,或略加词色,就可以把异性弄得抓首摸腮,神魂颠倒,胡思乱想,坐立不安,于是转辗反侧,不能入睡了。
去向异性搭讪的妖魔人物之中,遭遇各自不同,甘苦亦异,有的三生有幸,有的终身不幸。
东北方乱神司马英看中子女散人王兰,他们两人一拍即合,双双走出了大厅,到花园里的绿荫深处去谈情说爱了。
西南方黑力士赵峰得到了女乱神邓玉香的青睐,他们不知如何会碰在一起,双方都有了意思,分别溜出了大厅,然后再在厅外会台,搂肩搭背地同到花园里的群木从中去了。男妖煞焦熊面目美好,态度高雅,同时被女精煞吴淑贞和女怪煞伍洁联合邀请,于是,一箭双雕,同去谈心了。鬼煞平凡性好美色,向女妖煞凌蚊大献殷勤,谄媚奉承,无所不为,结果遭到了白眼,但那急色儿胆大妄为,动手动足,于是弄巧成拙,被凌蛟举起玉手,落手很重,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连忙双手捧脸,狼狈逃回。
女怪煞九花娘子,鼻高眼凸,血盆大口,名字好听,容貌难看,像母夜叉似的,但她不自觉其丑,搔首弄姿,向邻桌的野仙文中子大抛眼色,乱装手势,百般引诱,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文中子真是铁石心肠,连正眼也不向她看一下,使她既爱且恨。
女人对于“所欢”非爱即恨,绝无中间路线。
精煞褚武走到女妖煞凌蛟面前,借敬酒为名,藉故接近。他原是拈花圣手,不论是言语态度,或身胚面貌,都能吸引异性的欢心。因此,他们一经接触,便乳水交融,顷刻成为老友,双方携手出厅去散步了。只听得那鬼煞平凡高声骂道;“丑婊子,烂腐贷,老子不要,要小子!”他一边骂,一边用手摸摸自己刚才被凌蛟打肿了的半爿脸。他的骂声迅即被同桌桌友的笑声所掩没,所以这骂声未被凌蛟听到,否则的话,他的另外半爿脸可能也会被她打肿。
顷刻之间,大厅里的男女妖魔人物,不约而同,三三四四地走出了大厅,都到花园里分别散开,在黑丛丛和乌油油的树林里消失。
大厅里只剩了五六成的人数,都是一批比较老成而持重的妖魔人物,因此,环境显得清静不少。
在这时,妖魔国的狂欢大会中,有一位中年野仙,号称水金书生,以前原是仙国的散仙,但因过不惯神仙生活,所以私自下凡,云游天下,登山玩水,怡情悦性,偶而游戏人间,竟然堕落红尘,娶妻生子,后来离家远行,又作漫游。
不料到了魔国,他觉得这里的风俗不拘礼法,随遇而安,民性虽顽固不化,但气质豪爽,上等朋友之间,倒也都讲信义,又肯互相帮助,互相商讨,不像神仙之中,彼此自高身份,挟技自秘,你轻视我,我看低你,我怕你好,你忌我强,各自道貌岸然,自以为是,不肯接受批评,其实他们都是见上奉承,无所不至,见下欺侮,往往假借天意如此,不肯稍加援救苦难之人。因此,水金书生很喜欢妖魔国,就停居下来,被国王封为野仙品级。他经常与别的野仙和散人交游,不论男女,只要志趣相投,都愿意结为道友,生活过得很是快乐。在狂欢大会的宴筵中,与水金书生的同桌,坐着一位中年女散人,绰号傻大姐.这位大姐性情直爽,谈吐风趣,而水金书生也是幽默人物,所以在筵席上谈起话来投机得很。
“大姊!看你的样子已是妇人了,据我估计,府上一定还有尚未出嫁的妹妹,是吗?”水金书生诙谐地戏问道。
“你怎知我家还有妹妹?”傻大姐好奇地反问道。
“看你双眉弯弯,姊妹二三。”书生笑着答道。
大姊听了,佩服地道:“是的,我家确有妹妹,大妹已有对象,小妹待字闺中,怎么?你问起我的妹妹,是什么意思?”
书生笑道:“大有意思。我问你大姊,可否把小妹介绍给我?”不料那傻大姐爽直地道:“好啊!一定介绍给你。”
同桌的人听了,都笑起来。
不料水金书生一句戏言,傻大姐却信以为真.等到狂欢大会散席了之后,她就特别选定了清雅仙苑(是魔国最高尚的会客之处),安排了一个茶宴,请书生和她的小妹相见,但这事要等到以后再提。
* * * * * * * * *
黄衫客朗声报告道:“本国最著名的杂技家山中子表演拿手杰作。”
山中子的品级是野仙,已有四千年的道行,刚才在狂欢大会的筵席上,享受到交梨火枣和金丹仙酒等,使他的道行又增加不少。
他面白无须,双目炯炯有光,青衣小帽,短壮精干,在台上出现,并不发言,但以双手向群众作了一个圆拱,随即表演……
(一)凌空步虚:这是一种轻身术炼到高峰的功夫。他纵身向上一跃,上升一丈五尺之高,凭空停住,仿佛身体悬挂在空中一样,假使没有戏台天花板的阻挡,就一定还能再向上升。他在高空,把身躯稳定之后,随即移动脚步,凌空走起路来,先缓慢地兜着圈子走,再走快步,最后是跑步。若论真实功夫,凌空虚步比腾云驾雾还要困难,因后者有云雾可作凭依,借云雾之质可作立足点,而前者则毫无物体之力可资借助,只能依靠本身的功力在空间稳作行动。要修炼到这种身体像灰尘一样轻的功力,最少非有三千五百年的道行不可。在过去,当那山中子还是个七八岁小童的时候,在郊外看到有一只大如车轮的乌龟停留在柏树的叶尖上,但柏叶依然挺直如常,并没有被那大龟的重量所压低。他很觉奇怪,回到家里,就把他所见到的事实告诉祖母,且问她:“这是什么道理?”
祖母答道:“万年灵龟轻如灰,本身毫无重量,所以它就能停留在柏叶之上,而不会把它们压低。”
接着祖母吩咐山中子赶快再到郊外的原处,去探视那只灵龟,可能还有别的奇迹发生。
等到那山中子再度到达那株柏树的地方,大龟已经失踪,但树下却站立着—个老道士,红面长须,身穿八卦道袍,飘飘然有神仙之概。原来那老道士是魔国的龟灵道人,他的妹妹也就是从前在万仙阵中,被西方接引古佛收服的龟灵圣母。山中子在儿童时代就已被他收为门下弟子,学习长生不老之术,和其他各种绝技,而凌空步虚乃是其中之一。
(二)水上跃步:台上布置了一只直径一丈的大瓦缸,满贮清水,山中子就在那大缸里的水面上跳跃步行,脚底不沾水迹。
这种功力和凌空步虚差不多,但已比“达摩一苇渡江”的能耐高出一筹,因达摩还要依赖“一苇”的浮力作为立足点,方能渡江,而山中子如要渡江,就能够从水面上步行过去,不必借重任何物体的浮力,同时水上跃步,足不沾水,更是难能可贵。(三)缩骨术:山中子人虽短小,但身体最低限度也有四五尺。
可是,在一刹那际,他的身形忽然冉冉地缩小缩短,瞬息之间,一直缩到连身形也看不见了,台上只剩了一堆衣裤帽靴。
观众觉得奇怪,都以为那家伙借木遁走了。不料,他的帽子忽然会自动摇摆起来。又忽然,从帽子里面钻出了一个三寸高的小型山中子,赤裸着上身,只用了一块极小的白布遮掩下体。那小山中子在台上跳跃奔跑,并向群众鞠躬敬礼。不要看轻那个三寸高的小人物!
他突然仰天长啸,声如龙吟虎啸,震耳欲聋,显然功力不浅。
最后,那小山中子又把身体缓慢地放大放长,直到他原来的高度为止,但可笑的,他的身体虽已恢复原状,但那块遮掩下体的小白布并不放大放长,因此,它遮不住他的那根不文之物,像尾巴那样,全部显露出来,极为难看,引起观众中的那些女性妖魔人物发出“嘘嘘”之声,好在山中子手法敏捷,连忙穿上衣裤靴子,戴好帽儿,随即向观众打拱作揖,表示道歉。
(四)搬运术:这是一种左道旁门的法术,并不稀奇,可是山中子的搬运术却与众不同。
起初,他布置一只大木箱,揭开箱盖,让观众看得清清楚楚,这只木箱,里面空空如也,一无所有。
于是他关闭了箱盖,又锁上了铜锁,贴上了封条,然后,在台上措手划脚,忽东忽酉,忽南忽北,又用手向空中抓了一抓,或招招手,做出像向空中抓物或撮物的姿态,但每次他用手向空中一抓或一招之后,必定再随手向那只木箱旁边摊一摊,表示他向空中所抓到或摄来之物,都往木箱里一送。这样做了几十次之后,他就停止,随即揭去封条,开了铜锁,打开箱盖,然后从箱内拿出了许多东西来,样样都有,他把它们全部放置在长桌上面,五光十色,使观众看得眼花缭乱,目蹬口开,大感惊异。
到底他从木箱拿出了一些什么东西?贵重的,计有五色龙珠三颗、火枣一枚、白玉印一颗、七星宝剑壹柄(无剑鞘)、朱雀旗一面、三煞鼎一件、混沌神砖一块、黑螺珠一粒、火玉一块、普通的,计有女用手帕、金钗、碧玉簪、金银元宝,酒盏、茶杯等另星物品等共有数十件之多。当山中子表演杂技的过程中,先讲凌空步虚。观众中道行较浅的,大拍其手,大喝其采,都赞叹不已,但在道行高深妖魔人物的目光中,却认为这不过是雕虫小技,仅能供酒后茶余的助兴,聊博一粲而已。
至于水上跃步,那也只可娱宾,并无实用,所谓取乐有余,夸耀不足。
第三的缩骨之术则非同凡响,这是真实本领,已夺天地造化之功,不是一般的变化之巧所能比较,这一演出,顿使厅内大小妖魔人物发出一致公认的好评,获得了满堂的彩声和掌声。
最后的搬运术更为奇特。原来他从木箱里所拿出来的东西,都是从大厅里许多妖魔人物的身边搬运而来,但失主却糊里糊涂,懵然不觉,直到他们看到山中子手里的东西好像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就连忙在身边乱摸,摸子一阵,摸不到原物,方才发觉失窃,立即叫喊起来。
东—声叫喊,西一片喧哗,南面又吵闹起来,北面也随着乱哄哄地咒骂,一时之间,大厅里发生了不安静而混乱的骚动。
这种骚动立即被黄衫客所阻止。他高声道:“诸位肃静!这只是表演而已,失物不久仍归原主。”
台上的山中子对台下的骚动,一律置若罔闻。他好像是一个聋子,毫不理会他们的叫喊喧哗吵闹和咒骂,只管“自顾自”把木箱里的东西一件件地拿了出来,全部放在旁边的桌上,放满了一桌。
最后他从桌上拿了三颗五色龙珠,在空中摇晃了一下,珠光夺目,好耀眼也,随即高声问道:“这是谁的东西?请失主前来领回。”
“是我的!”只见那七海龙神起身走到台前领回龙珠,小心地放在身边。接着,他高声对山中子道:“好小子,有本领!下次我如失去龙珠,惟你是问。”他一边说,一边走回原位。
山中子笑了一下,耸耸肩,伸伸舌头,表示无可奈何。
“火枣是谁的?快来领回!”山中子又问道。
“是我的!”一个孩儿打扮的散人从东面奔路过来,领回了火枣,匆忙地回头就走。
“站住!”南方魔煞统帅南宫操(大会的公安事务主持者)大声喝道:“你这小子,火枣从那里来的?说实话!”
那孩儿打扮的散人突然听到南宫操向自己喝问,不由大吃一惊,连忙停住脚步,立正站定,恭敬地答道:“火枣是刚才大王赏赐的,大家都有,我也有份,他们吃了,但我没有吃。”“这样妙品,你为什么不吃?”南宫操又大声喝道。
“我舍不得吃,我要带回去给家母吃。”孩儿散人道。
“噢!”南宫操的面色转变得和善,说话的语调也平静了。“原来你还是个孝子,好的,走吧!”
孩儿散人从容地走回原位。“白玉印的失主请来领回原物!”山中子道。
大会主席正一品光禄大夫海东青嘻嘻地走过来,一边领回玉印,一边对着山中子说道:“好大胆量!你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山中子向海大夫敬了一礼,表示歉意。
原来这颗玉印是海大夫的宰相宝印,非常重要,他日夜把它保存在自己的内衣袋里,但神不知,鬼不晓,竟被山中子摄了过来,可称神乎其技了。
“七星宝剑的失主来领!”山中子道。只见那千手老怪尴尬地走到了台前,身边还挂着一把空鞘。他领回了七星剑,还剑入鞘,同时,他盯着山中子,说道:“今日我老贼被你这小贼攀倒,有种!等一会,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他说完话,扬长而去,走回原座。朱雀旗是鬼煞计真元帅施发命令的军旗,三煞鼎是属于司徒文从一晶荣禄大夫的,混沌神砖是大夫子的,黑螺珠是精煞神螺圣母保命的宝贝,火玉是野仙枚公公的宠物。那些东西都是稀世之宝,分别由原主领回,至于其他普通另星物件,也全部交还,物归原主,皆大欢喜。
人间所传达的种种搬运术,遮眼法,以及五通摄物等都是属于左道旁门,下三流的法术,对象只向普通百姓下手,但这里的山中子,对象都是得了仙体的妖魔人物,而且在他们中间,还有混元大罗金仙品级在内,那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怪不得连那道行高深的贼祖宗千手老怪,也羡慕这种法术,不惜折节和山中子接交了。
这时,大厅里忽然发生了一桩打斗的案件,这是江门龙神和神螺圣母之间的私仇私殴,虽算是狂欢大会中的一个意外插曲,但打斗的根源却要追溯到数百年以前一段恩仇。这事容后再提。
那时,大厅中又在举行一个特别摇彩的节目。
在妖魔国,规定每隔百年,举行一次普通的摇彩,头彩奖金数目极巨,约计黄金五百万镒(每镒合二十四两);每逢千年,举行特别摇彩,头彩奖金约计黄金十亿镒。
这次的特别摇彩适逢其会,由通天教主临时批准在狂欢大会中举行,作为表演节目之一。
台上排列着十架黄金铸成的摇彩用具,每架雕刻着红色的号数,从一号到十号。
大会主席海东青大夫担任摇彩总监。
公安侍卫随即在大厅四周布防,由南宫操元帅指挥。
冷面阎罗金郎君和温戎将军监视摇彩,以防作弊。
魔国的正邪两派首领,大夫子和千手老怪被邀列席陪监,以示公正。
司徒文大夫和袁通将军唱票。
散人神算子记票。
“摇彩节目开始了!”黄衫客报告道。
于是海东青会同金郎君、温戎将军、大夫子和千手老怪等都仔细地检查十副镌着号数的筹码,每副筹码是零、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每一相同的数字平均一百只。检点无误,分别纳入彩具之中,每架一副,放置妥当后,即用封条固封。
那时,黄衫客又高声报告道:“本期特别摇彩,另有一个非常特别的特点,希望各位静听……”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静待大厅里许多妖魔精怪和野仙散人们的反应。
果然,大厅里轰起了一阵骚动,久久不息……。
“拍,拍,拍,请各位肃静……”黄衫客击掌三下,意味着会场需要静穆,以便他继续报告。
果然,大厅里的群众都停止发声,个个抬头静听,几万只眼睛都集中盯看黄衫客。
“奉上谕:本期担任摇彩的工作是瑶池十名仙女!”黄衫客严肃地道。
“呱!好啊!”群众发出一阵雷轰似的鼓掌和喝彩声。隔了一会,掌声和彩声停止,黄衫客接着报告道:“奉上谕:不但如此……”黄衫客报告到这里,又停顿一下,同时他注意着群众的表情。
他见到他们个个伸长着头颈,面现迷惘之色,等待自己说下去。
于是他继续道:“奉上谕:本期的头奖得主,除了获取巨额的奖金之外,还可兼收十名美丽的瑶池仙女,使他人财两得!”
这一报告,大出群众的意料,简直是意想不到,顿时轰动全厅,并且发出了一种有节拍的鼓掌和喝彩之声,历久不绝……
那些妖魔人物,个个希望能中头奖。有的得意忘形,竟然手舞足蹈起来,且高声怪叫。“头奖还没有开出,诸位何必如此激动?”黄衫客高声道。
狡猾的黄衫客说这两句话,显然是故意在群众的头上浇冷水。
果然,他的话生效了。他提醒了那些妖魔人物,使他们的热望开始减低,终于大家冷静起来,因他们深切地了解,中奖好像海底捞针,很难得中。
接着黄衫客又报告道:“大会恭请十名瑶池仙女出场摇彩!”
群众的几万只眼睛,只只都睁开到大得不能再大,全部聚精会神地盯着台上的每一角落。
果然,不失众望,从后台鱼贯地闪出了穿着各式服装的十位仙女,窈窈窕窕,行路的姿态轻盈而稳重,万分美妙,她们循序地分别走到十架彩具的后面站停。
群众看到那十个仙女,狂态又发作了。他们除下高声喝彩,大力鼓掌之外,还有各种的羡慕声、惊叹声,以及文雅和粗俗的赞美辞等等,不一面足。
“哗!个个天姿国色,真是天上有,人间无!”
“那个穿白色衫的最美,眉清目秀,媚而有威,美极了!”
“我看还是那个穿长袖黄衣的更美妙,唇红齿白,淡扫蛾眉!”“穿红的也不差,笑不露齿,五岳端厚,我只希望得到这一个就心满意足了……”“那个穿绿衫的……我倒有胃口,你看,你看,她那双眼睛瞟来瞟去,所谓美目盼兮,真是迷人呀!”
“我喜欢那个穿黑衫短袖的,眉目传情,黑里带俏,好风骚呀!
床上功夫一定是不错的……”“畜牲,下流坯!讲话恶形恶状……”
“啊呀!你不要假正经,你不喜欢女人?”
“不错,他是假道学,我最讨厌口里一套,心里一套,假正经,伪君子……”
“不要吵……看呀……”“那个蓝衣仙女、修短适中,不瘦不肥。颇有宜男之相,真是上乘之选,可惜老夫年龄太大,否则……”
“喂!老某,你听见了吗?前面那个老色霉的话,你听到了吗?”
“若论福相,还是那个穿紧身紫衫的仙女,肥肥胖胖,骨肉相辅,双峰高耸,乳大不垂,这一定是处女!”
“喂!双峰高耸,乳大不垂,你摸过了吗?”
“不,不,不!还是那个瘦的好,就是那个穿橙色短衫的,吃起来是瘦的好!”
“衰佬!你是吃客?清洁嘴巴,讲龌龊话。”
“我的眼光与众不同,我中意那个银衫仙子,含情脉脉,娇态可掬。你们看呀!她的眼睛老是盯着我……”
“衰人!自说自话。子思于思,不自觉其丑……”
“操你娘,老子说话,关你屁事!”“丢你老母,老子偏要管……”
“操!你吃醋?操!”
“是!我吃醋,丢!”
“操!”
“丢!”
“你们两个衰佬!还不住口?操操丢丢,好听?”“站在第十号彩具后面的那个金衣仙子,虽然看起来年纪稍为大些,倒是其中最杰出的。你看!耳厚白,鬟乌润,骨格峭峻,肉色光洁,雍容华贵,态度大方,好一个美人儿也……”
群众对着那十位仙女评容品貌,雅俗共赏,但吵吵扰扰,声嘈音杂。
“拍,拍,拍!各位请肃静!”黄衫客鼓掌示警,催促群众勿再扬声。
于是,大厅之中复趋静寂。
“仙子们,请注意!现在先要摇出一百个普通奖,每一中奖者可得黄金万镒……预备,摇彩开始,摇!”黄衫客高声道。
十位瑶池仙女个个伸出纤纤玉手,摇动彩具,每架彩具每次只许旋转十二次,转到第十二次时,彩具就会自动停止,跳出一个数字来。
“停!请袁通将军报告第一个摇出普通奖彩票的号数。”黄衫客高声道。
“0146954358”袁通将军大声报告三次。神算子把这号码记录下来。
海东青、金郎君、温戎、大夫子和千手老怪等都在旁严密监察,注意每一摇彩工作的过程。
大厅里的群众都在核对自己的彩票,大家都希望中奖。虽是普通奖,但奖金黄金万镒,数目也不少,谁不希望中奖?
群众的反应是一片静寂,无人中奖。摇彩继续,一直摇出第九十九个普通奖.群众中却都无人中奖,显然那些中奖的彩票号数,都已落在民间。
“仙子们!请摇最后一个普通奖!”黄衫客高声道。
“9467510859”袁通将军高唱三次。
神算子又把这号数记录下来。
“我中了!”群众中有人发出一个高音。
群众引起了一阵骚动,大厅里所有的眼睛都循着那个声音来处的方向观看。
“哈哈哈……穷人也有发达的日子,黄金万镒……哈哈哈……”
“哗!散人叫化子中奖了!”
“天有眼,天有眼……”“这家伙吃了一辈子苦,现在总算发达了!”
“好人有好报,那家伙是下等人,穷虽穷,但很清白,而且很有义气,小人物要比上等人更讲义气,所以他会中奖……”
“老子向他去挨血!”
“我去动他脑筋!”哈哈笑声当然是散人叫化子发出来的,至于评语和动坏念头的,都是一部分群众的反应。“仙子们注意!现在要开始摇‘头、二、三’奖了,先摇‘三奖’,摇……”黄衫客高声道。彩具发动,旋转十二次之后停止。
众日炯炯,集中彩具,群众希望中奖之心更浓。“三奖号数是‘6666666666’十个都是6,奖金计黄金壹亿镒!”
司徒文大夫唱票三次。
神算子当场记录号数。
群众除了发出一片叹息声之外,并无其他特别表示,那就意味着三奖必然又是落在民间。“现在请仙子们摇‘二奖’,彩金是黄金贰亿镒。黄衫客高声道。
群众中都在窃窃私谈。
“希望还有……”“婊子的儿子!三奖怎么会摇出十个6字,真是奇号!”
“我真倒霉,我看到过那张十个6字的彩票,以为这号数不好,不会中的,所以没有买它,你想我倒霉不倒霉?”
“老子还要比你更倒霉!我想顺手发财,却买了一张6666666665只差一号,唉,财有命相连,没有话说。”
“唉!我不但是倒了祖宗十八代的霉,而且讲起来我简直是要气得呕出血来……”
“为什么要气得呕血?”
“唉!讲起来伤心!我本来已经买到了那张十个6字的彩票,不料刚拿到手,一阵风把那张彩票从我的手中吹落到地,可恨我一时福至心灵……不,不,不!是福至心不灵,我以为彩票落地,是不祥的预兆,所以我拾起了那张彩票,要退还给那个售票员,但当时他却不肯让我退票……”
“他不肯让你退票,你好啰!”
“好?好落棺材!他不让我退,老子偏要退。我突出眼睛,伸出拳头,想要揍他……他怕我,给我退了……”
“那么,很好啰!你等于不曾买,没有损失……”
“损失的!”
“损失?给你退了,你怎么又会损失?”
“因为我又硬劲要了一张前面九个6字,最后一个7字的彩票……”“啊呀!可惜,我听到你的话,也要蹶倒了……”
这时,二奖已经摇出来了!
司徒文又唱道:“二奖号数是‘3649578819’。”二奖又落在魔国的民间,因为大厅里的群众,无人叫中。
黄衫客严肃地高声道:“仙子们!预备摇头奖!”
彩具迅速地旋转。
这时,那十位瑶池仙女的心里都感到万分紧张,因不论是谁中了头奖,她们就要被那个幸运的中奖者接收过去,所以,彩具的旋转就表示她们的命运也随着彩具而旋转。这时,群众的心里也都很紧张,因中了头奖就可堂而皇之,财色兼收,处此场合,准入无此奢望?
彩具停止了旋转!
大厅中一片静穆,群众都伸长了头颈,竖起了耳朵,要听司徒大夫的报告。“头奖……‘0000400656!’中奖者可得黄金拾亿镒,并奉上谕:赠送瑶池仙女十名!”司徒文重复报告三次。
算神子决不会写错这头奖的号数。
大厅里并无特别动静,这就显示出头奖还是落在民间。
这时,有一个读书人打扮中年汉子,刚从外面的花园走入大厅。他在摇彩开始不久,觉得厅内的空气混浊,同时播彩过程,并不新奇,所以就独自走到花园闲步,透透新鲜空气,胸襟为之一爽。现在他走到自己原来的座位上坐定。
他刚刚坐定,就听到桌伴们在讨论头奖的事情。
他问道,“头奖开出是什么号码?”
桌伴答道:“0000400656”。
他伸手从自己的衣袋里拿出一张彩票,看了一下,又问道,“请你再说一遍!”
那个桌伴又答道:“0000400656!”
那个读书人打扮的中年汉子态度自若,只不过笑了一笑,淡淡地说道:“我中了头奖!”他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向台前走去。
在他的身后哄起了一阵鼓掌和喝彩,这是他同桌的桌伴看到了他的彩票号数确是头奖,于是发出一阵欢呼的哄动。
“水金书生中了头奖!”其中一个桌伴抢先高声叫喊道。“哗!水金书生中头奖了!”
大厅里发出了一阵像暴风雨般的,又像地动山摇似的哄动,因这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那时,水金书生已经走到台上,双手捧着那张头奖彩票,恭敬地呈交大会主席海东青大夫过目。
海大夫接过了彩票,仔细看了一会,点点头表示号码不错,随即把那张彩票递给司徒文、金郎君、温戎、大夫子以及千手老怪等传阅。当然,核对无误,水金书生中头奖是铁定的事实。
他们传阅之后,又把那彩票交还海大夫。海大夫当即请水金书生在彩票后面签名,这等于人间的商业行为,叫做背书。
书生签名之后,又把它呈交海大夫,但他并不向海大夫索取收据,那是由于魔国习惯对于彩票是最讲信用的。
首先是海大夫向水金书生道贺。
继之而起的是司徒文、黄衫客、金郎君、温戎将军、大夫子以及千手老怪等,他们都分别向水金书生贺喜。
“恭喜水金书生发财……”
“好啊!水金书生财色双收……”
“好家伙!水金书生……”“贺喜水金书生!”
“哗!水金书生……”
“赤佬!水金书生……”
“拍,拍,拍……水金书生……拍,拍,拍……”大厅里发出了一阵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妒忌叫骂声,喝彩声,道贺声,以及拍手声,经久不绝于耳。
“各位!请肃静……”黄衫客高声道。
果然,大厅中顿时雀鸦无声。
在一阵接一阵的大叫大喊之后静下来,觉得大厅里的气氛格外静寂。
接着,黄衫客又高声道:“请水金书生发表中了头奖的感想!”
群众热烈鼓掌,表示赞成。
于是水金书生走到台前的中央,他先向台上的各位首领和十位瑶池仙女拱手致敬,再向大厅里的欢呼的群众作一圆揖,表示谢意,然后朗声道:“今晚我——本书生徼幸中了头奖,获得巨额黄金,又蒙我王的厚恩,赏赐十位仙女,同时承大会的首领们和列席的朋友们见爱,各抒热情贺喜,觉得万分荣幸。巨财美女,人皆喜爱,可是太多了,反而变成累赞,所谓美人绝色,受祸之本,乱世多财,遭殃之根,因此,本书生对于那十位瑶池仙子,还是叫她们‘既从来处来,复到来处去’,送回瑶池,继续修炼,以成仙业,本书生不敢享受……”大厅里响起了一阵风雷般的欢呼,叫骂,喝彩和鼓掌混合着的声音,打断了书生的言论。
“见色不爱,真是了不起的,其人不可轻视……”
“那家伙简直是发疯子,连如花如玉的仙女都不要享受……简直是白痴中的白痴……”
“书生,你真不够朋友,你不要,送给我呀!送一个给我也好……”
“那家伙下面一定没有鸡巴……”
“送还瑶池,有福不享,真是暴殄天物!”“善哉,善哉!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他把她们送还瑶池,我们到半路去抢……”
大厅里的群众论谈纷纷,有赞有弹,毁誉参半。不久,大厅里又沉静了,于是水金书生接着道:“关于巨额黄金,已有正当用场,各位请静听本书生口占:“时来还须命运助,
驰马射箭中蚊须;
摇得好彩数相符,
累累黄金入我庐。
身外财多何所用?
古有陶朱今岂无?慷慨伸出挥金手,
解囊正好济穷途。”群众又哄起大大的骚动,阻碍了书生的话头。
“啊!既不爱色,又不贪财,可人可事,难得啊!难得!”
“宁可生败子,不要生呆子,那家伙真是呆子……”
“书生?什么书生?书呆子,一无可取的腐儒……”
“那呆虫疯实了,不但是白痴,简直是黑痴……白白胖胖的仙子不要搂抱,黄澄澄的金子不要拿取……哈哈!我从来不曾看到过那种笨蛋,真是笑话奇谈了……”“那书生到底是何方神圣?”
“此人极有见地!在此环境,得此巨金,取此美色,殆矣殆矣!
此人极有见地!”
“好诗,好句,‘身外财多何所用?古有陶朱今岂无?慨慷伸出挥金手,解囊正好济穷途。’真是大丈夫的本色……”
“那真是太好了!那书生要把黄金救济穷人,让我代他经办,因为我本人是专做慈善事业的!”
“不错,我们向他去捐钱。”“好的,我们有社团作后盾,做救济工作是我们的看家本领,拿手好戏,本行生意……”
“我想向他去借些钱,看来是十拿九稳的……”“我和他很有交情,向他去拿些钱来,用不着借,借要还,拿些用用,无须还的……”
群众大发议沦,久久不停。
“各位请肃静!”黄衫客又催促群众停止扬声。
于是水金书生又继续道:“黄金太多了,用不完,我要奉送一部分给我的穷朋友,即使不是朋友,只要他们确是贫穷,我都奉赠……即使他们是我的仇敌,但如果他们有正当用途,我也同样赠金。大多数的黄金拨助慈善事业,但有一个绝对不可改变的原则,那就是我的黄金决不经过任何假借慈善为名的社团,也决不经过那些披着慈善外衣,而实际却是靠着慈善吃饭的善棍之手,因为那些伪装的慈善社团和善棍,都要从中渔利,以饱私囊,使真正救济贫人的出钱人,反而救济了那些社团和善棍,而实际到穷人之手,却没有多少饯。因此,我要把我的黄金,都直接救济到穷人的手里,中间没有一钱一分的走漏。我要求大夫子前辈,千手老怪前辈,神算子老友,冷面阎罗金郎君先生,袁通将军,会同海东青大夫和南宫操元帅等商决这批黄金的用途,我对他们是绝对信任的……”大厅里顿时发出一阵热烈的、惊天动地的、疯狂的欢呼声,但中间也夹杂着叫骂和埋怨声,这种不寻常的气氛在魔国是从来没有的。“水金书生今晚大出风头,好羡慕也……”
“安排周到,无可疵议,此人并非白痴……。”
“到底读书人的想法不同,如果不是这样做法,他以后就会永远不得安享太平的日子,可能还有祸害,现在好了,他的生命可以保住……”
“他的生命有什么危险?”“小子!头脑简单。一男而御十美女,那书生吃得消吗?就算他吃得消,眼前在这儿的那批妖魔人物,对他会不动坏脑筋吗?那批好色如命的色中魔鬼,很可能会暗害书生,抢去仙女,谁能保证不会发生那种后果?”
“噢!想起来那真是太可怕了……”
“好在那书生拿得起,放得下,其实他不应该排列在妖魔人物的队伍里,以他为例,在神仙中也是不可多得,真是……真是太好了……”
“我以前看不起那个寒酸腐儒,常常找他的麻烦,他见到我,就怕我……现在……我觉得我以前不对……现在我觉得他是伟大的……我自己太渺小了……”“赤佬书生,他这样做法,我们的慈善社团没有用了,弄不到他的钱,怎么办呢?这个恶刻鬼,想出那种恶刻办法,我们还给他骂了一顿……气死我了……”
“倒运!本来我想去抢劫他的黄金,但现在完了,毫无办法,黄金在那几个正邪两派魔头的管理之下……脑筋是动不出来了……”
“挨不到血,如何是好?硬功不是办法,只好用软劲,我们多少总要去挨些血来用用……”
“钱弄不到了,惟一办法……到半路上去抢他的女人……”
“我正急需一笔钱,没有这笔钱,日子难过……还是跟他去商量……”
“仙女是活宝,黄金是死宝……活宝和死宝都不要,我认为那家伙真是……真是莫名其妙……”
群众都在议论,扰扰不已。
上层阶级中,海东青、南宫操、金郎君、温戎、大夫子、千手老怪和神算子等也都在商量。
他们商量是否要接受水金书生的要求,管理这批黄金。结果,他们决定接受,因本国正要备战,需要利用这批黄金,同时也应该拨出一部分资金,救济贫民,来掩护一下……。
那十位瑶池仙子也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议。
她们原来共有十二位,被通天教主遣派妖魔人物,用暴力从瑶池劫到魔国。
教主本来的意思是把她们都给玉猴享受。玉猴最初不想要,但经不起教主的劝诱,终于勉强地选择了其中的二位,但怎样分配剩下来的十位仙女,却大伤脑筋。由于粥少僧多,顾此失彼,可能会弄得大家不开心。后来还是玉猴想出办法,把那十位仙女拨作狂欢大会的摇彩节目中,移配为头彩奖品,各凭命运,以助雅兴。
那些仙女在瑶池个个自由自在,玉洁冰清,但在魔国,却都变成了俎上之肉,任人摆布,毫无反抗余地。
当她们未被玉猴选中的时候,她们各自庆幸,都以为从此可恢复自由,但不料忽被教主充作奖品,使她们的自尊心大受伤害,个个暗自伤神。
她们唯一的希望是自己的主人——西王母来救助,可是看到魔国的势力,如此强大,这希望是渺茫的。因此她们觉得绝望了。
在摇彩时,她们的心情都很紧张,不知道头奖的得主是人类还是妖魔梢怪。
当然,她们的心里也暗暗祷告,希望得主是人,不是畜牲,嫁给人总比嫁给妖魔精怪好,因为妖魔精怪都是异类。
摇彩结果,头奖得主不但是人,而且还是一位玉树临风的书生,神采焕发,面貌端正,姿态俊秀,谈吐文雅,乃是魔国中的上上之选,这种人材,即使在神仙班中,也是出类拔萃,能够得到这样的佳婿,胜于做瑶池的仙女,于是芳心大慰。
后来,她们听到那书生居然不要,要把姊妹们送还瑶池,那真是大出意外。她们在失望之余,内心不免怨恨那书呆子的无情。当时,她们又听到那书生连巨额黄金也都不要,全部拨作善举,觉得那个书生的人格非常高贵,心里大为敬佩,所以聚集在一起,讨论这件事情。
“各位请肃静!让水金书生继续发言。”黄衫客又高声道。
于是水金书生又接着道:“我也没有其他别的话,除了想请各位吃一顿丰富的酒席,和赠送小小礼物之外。这事情我要拜托神算子老友代劳。”他讲完话,向台上各位首领和十位仙子作了一揖,又向大厅的群众拱拱手之后,从容走下台来,复归原位。
顿时,大厅中欢声如雷,鼓掌喝彩,表示皆大欢喜。
当那书生坐定后,同桌的桌伴都万分高兴。他们和他坐在同桌,脸上也分享着光荣。
傻大姐第一个发言道:“书生呀!你真是子不起,怎么黄金不取,连仙女也都不要?”
书生打趣地道:“你刚才不是说过,要把令妹介绍给我吗?哈哈哈……”
这话原是那书生随口的戏言,但傻大姐真傻得可爱,却信以为真,而书生就因这句戏言,以后弄出了许多事情,暂且不表。
“各位请静听!大会主席海东青大夫要发表谈话了!”
于是海大夫走到台前,开始发言道:“今晚水金书生中了千年举行一次特别摇彩的头奖,等于狂海大洋捞小针,驰马射箭中蚊须一样,真是鸿运当头,可遇而不可求。头奖的彩金是黄金拾亿镒,绝非小数,另外还有我王赏赐的仙女十名,这使本国狂欢大会中加添了额外的狂欢,又使特别摇彩的特别节目中,为大会润色了特点,无怪在座各位都特别高兴,特别狂欢。”
“但天下之事往往意想不到,而且是特别的意想不到,那就是水金书生不但不爱财,而且不爱色,别的妖魔人物所梦寐以求的东西,而他却弃之如粪土,以色归还原处,以财充作善举,这种人格,这种精神,和这种思想是何等的伟大呀!”“大会现在决定接受水金书生的要求,把十位仙女送归瑶池,至于黄金,除了送给他的穷苦朋友们,酒席和礼物等费用之外,其余部分都拨作善举之用,一涓一滴都要用到正途上,绝对不允许有丝毫走漏,以偿水金书生的心愿……”
“现在,我们应该向水金书生道谢,致敬……”顿时台上和台下发出像地动山摇一样的彩声和掌声。“下一狂欢节目是……”黄衫客报告到这里,忽然厅外响起了一阵钟鼓之声,阻碍了黄衫客的报告。
敲钟击鼓,表示国家有紧急公事。
钟鼓之声使全部的妖魔人物都吃了一惊。鼓响钟鸣,不知发生了何事?
忽然,大厅之外,匆忙地奔入了一位通天教主随身的道童。他走到大会主席海东青的身边,附耳轻声地说了几句话之后,拔脚就跑,出厅而去。
海东青听了那道童的话之后,面色微变,于是走到黄衫客的身边,也附耳讲了几句话。
于是黄衫客高声报告道:“天使驾到,狂欢大会停止举行。奉上谕:请各位立即回避,到最隐蔽的地方暂躲,并将大厅封闭……”
当时,大厅之中立即发生一阵骚动,全体妖魔人物都慌忙地离座而起,秩序大乱。有的走进密室,有的窜入偏房,但大多数都躲到花园里的密林丛中,顷刻之间,大厅里空空如也,人影全无,最后由南宫操封闭了大厅。
忽然,霹雳两响,惊天动地。
这是玉猴解除了指天划地金钢法术,把大厅与天地隔绝的空间,又重新连接起来。
狂欢大会轰轰烈烈开始,这时却草草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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