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百十 元祐三年(戊辰,1088)

卷四百十 元祐三年(戊辰,1088)

起哲宗元祐三年五月丙午盡是月丙辰

  五月丙午朔,翰林學士兼侍讀蘇軾、戶部侍郎蘇轍同轉對。軾言三事:

  其一、謹按唐太宗著司門令式云:「其有無門籍人有急奏者,皆令監門司引奏,不許關礙。」臣以此知明主務廣視聽,深防蔽塞,雖無門籍人猶得非時引見。祖宗之制,自兩省、兩制近臣,六曹、寺、監長貳有所欲言,及典大藩鎮、奉使一路出入辭見,皆得奏事殿上,其餘小臣、布衣,亦時特賜召問,非獨以通下情,知外事,亦以考察羣臣能否情偽,非苟而已。臣伏見陛下嗣位以來,惟執政日得上殿外,其餘獨許臺諫官及開封知府上殿,不過十餘人。天下之廣,事物之變,決非十餘人者所能盡,若此十餘人者,不幸而非其人,民之利病不以實告,則陛下便為天下太平,無事可言,豈不殆哉!其餘臣僚雖許上書言事,而書入禁中,如在天上,不加反復詰問,何以盡利害之實?而況天下事有不可以書載者,心之精微,口不能盡,而況書乎?恭惟太皇太后以至德在位,每加抑損,以謙遜不居為美,雖然明目達聰,以防壅塞,此乃社稷大計,豈可以謙遜之故而遂不與羣臣接哉?方今天下多事,饑饉、盜賊、四夷之變,民勞、官冗、將驕、卒惰、財用匱乏之弊,不可勝數。而政出帷箔,決之廟堂大臣,尤宜開兼聽廣覽之路,而避專斷壅塞之嫌,非細故也。伏望聖慈更與大臣商議,除臺諫、開封知府已許上殿外,其餘臣僚,舊制許請間奏事【一】、出入辭見許上殿者,皆復祖宗故事,則天下幸甚。

  其二、凡為天下國家,當愛惜名器,慎重刑罰。若愛惜名器,則斗升之祿足以鼓舞豪傑;慎重刑罰,則笞杖之法足以震讋頑狡。若不愛惜、慎重,則雖日拜卿相而人不勸,動行誅戮而人不懼。此安危之機,人主之操術也。自祖宗以來,用刑至謹,習以成風,故雖展年磨勘、差替、衝替之類,皆足以懲警在位。獨於名器爵祿,則出之太易,每一次科場,放進士諸科及特奏名約八九百人,一次郊禮,奏補子弟約二三百人,而軍職轉補、雜色入流、皇族外戚之薦不與。自近世以來,取人之多,得官之易,未有如本朝者也。今吏部一官闕,率常五七人守之,爭奪紛紜,廉恥道盡。中材小官,闕遠食貧,到官之後,侵漁求取,靡所不為。自本朝以來,官冗之弊,未有如今日者也。伏見祖宗舊制,過省舉人,御試黜落不少,既以慎重取人,又以見名器威福專在人主。至嘉祐末年,始盡賜出身,雖文理紕謬,亦玷科舉。而近歲流弊之極,至於雜犯亦免黜落,皆非祖宗本意。又進士升甲,本為南省第一人唱名,近下方有特旨,皆是臨時出於聖斷。今來南省第十人以上、別試第一人、國子開封解元、武舉第一人、經明行修舉人,與凡該特奏名人正及第者,皆著令升一甲。紛然並進,人不復以升甲為榮,而法在有司,恩不歸於人主,甚無謂也。特奏名人,除近上十餘人文詞稍可觀,其餘皆詞學無取,年迫桑榆,進無所望,退無所歸,使之臨政,其害民必矣。欲望聖慈特詔大臣詳議今後進士諸科御試過落之法,及特奏名出官格式,務在精覈,以藝取人,不行小惠,以收虛譽,其著令升甲指揮,乞今後更不施行。昔諸葛亮與法正論治道,其略曰:「刑政不肅,君臣之道漸以陵替,寵之以位,位極則賤,施之以恩,恩竭則慢。吾今威之以法,法行則知恩,限之以爵,爵加則知榮。恩榮並濟,上下有節,為治之要也。」唐德宗蒙塵南山,當時事勢可謂危急,少行姑息,亦理之常。而沿路進瓜果人,欲與一試官,陸贄力言以為不可。今天下晏然,朝廷清明,何所畏避而行姑息之政?故臣願陛下常以諸葛亮、陸贄之言為法,則天下幸甚。其三、臣於前年十月內曾上言,其略曰:「議者欲減任子,以救官冗之弊。此事行之,則人情不悅,不行,則積弊不去。要當求其分義,務適厥中,使國有去弊之實,人無失職之歎。欲乞應奏廕文官人,每遇科場,隨進士考試,武官即隨武舉或試法人考試,並三人中解一人,仍年及二十五以上方得出官。內以曾舉進士得解者,免試。如三試不中,年及三十五以上【二】,亦許出官。雖有三試留滯之艱,而無終身絕望之歎,亦使人人務學,不墜其家,為益不小。」後來不蒙降出施行,竊慮當時聖意,必謂改元之初,不欲首行約損之政。今者即位已四年矣,官冗之病,有增而無損,財用之乏,有損而無增。數年之後,當有不勝其弊者。若朝廷恬不為怪,當使誰任其憂?及今講求,臣恐其已晚矣。伏乞檢會前奏,早賜施行。轍言三事:

  其一、臣伏見本部一月出入見錢之數,率皆五十餘萬貫,罄竭所得,僅給經費而已。稍加他用,輒干求朝廷,方能辦事,有司惴惴,常有闕事之懼。臣聞古之為國,皆食租衣稅而足,降及近世,始有鹽、鐵、酒稅之利,凡郊廟、朝廷祿士養兵、捍邊睦鄰,百色取具於此。蓋天之所生,地之所產,足以養人,自三代、漢、唐至於祖宗之盛,未有舍此而外求者也。今四海萬里,耕稼相屬,而以不足為憂,臣實怪之。孟子有言:「無政事,則財用不足。」臣愚無知,意者朝廷之政豈有所未立故耶?臣觀諸道監司,自近歲以來,觀望上下,無復勵精之實,妄意朝廷以不親細務為高,以不察姦吏為賢,於是巡歷所至,或不入場務,不按有罪。郡縣靡然承風,懦者頹弛,權歸於吏,貪者縱恣,毒加於民。四方嗷嗷,幾於無告。其他害理而傷化者,非臣之職,臣不敢議也。若夫兩稅、征商、榷酤,無故虧欠者,比比皆是,此臣之職也。欲乞陛下特降指揮,令本部左曹具諸路去歲征稅增虧之數,其非因水旱災傷,特以寬弛不職而致虧欠者,擇其最甚,黜免轉運使、副、判官,罰一以勸百。上意所向,下之所趨也。如此施行,庶幾財賦漸可治矣。

  其二、臣聞漢以九卿治事,唐以六曹為政。漢非無尚書。而唐非無卿寺也,蓋事不在耳。先帝法唐之政,專用六曹,故雖兼置寺、監,而職業無幾,量事設官,其閒蓋有僅存者矣。頃元祐之初,患尚書省官多事少,始議并省,郎曹所損纔一二耳,而寺、監之官,如鴻臚、將作,舊不設卿、丞者,紛紛列置,更多於舊。中外之議,以此疑惑,以為朝廷為人設官,非為官擇人。此言一出,為損非細。其於治體,非臣所當議也,而至於京師廩給之厚,出於本部,故臣願明詔有司,減去寺、監不急之官,以寬不貲之費而已。

  其三、臣聞財賦之源出於四方,而委於中都,故善為國者藏之於民,其次藏之州郡。州郡有餘,則轉運司常足,轉運司既足,則戶部不困。唐制,天下賦稅,其一上供,其一送使,其一留州。比之於今,上供之數可謂少矣,然每有緩急,王命一出,舟車相銜,大軍以濟。祖宗以來,法制雖異,而諸道蓄藏之計猶極豐厚,是以斂散及時,縱舍由己,利柄所在,所為必成。自熙寧以來,言利之臣不知本末之術,欲求富國,而先困轉運司,轉運司既困,則上供不繼【三】,而戶部亦憊矣。兩司皆困,故內帑別藏雖積如邱山,而委為朽壤,無益於算。故臣願陛下舉近歲朝廷無名封樁之物,歸之轉運司。蓋禁軍闕額與差出衣糧,清汴水脚與外江綱船之類,一經擘畫,例皆封樁。夫闕額禁軍,尋當以例物招置,而出軍之費罷此給彼,初無封樁之理。至於清汴水脚雖損於舊,而洛口費用實倍於前,外江綱船雖不行打造,而雇船運糧,其費特甚。重復刻剝,何以能堪!故臣謂諸如此比,當一切罷去,況祖宗故事,未嘗有此,但有司固執近事,不肯除去,惟陛下斷而行之,則轉運司利柄稍復,而上供有期,戶部亦有制矣。

  丁未,朝奉大夫、大理少卿莫君陳知舒州,君陳以疾自請也。朝請郎、知舒州黃履復天章閣待制、知洪州。履坐舉劉次莊再奪職,至是期滿,有司以聞,故有是命。

  三省言:「大理寺右治獄並罷,請依三司舊例,於戶部置推勘、檢法官,治在京應干錢穀公事。」從之。(舊錄云:「元豐中,董正治官,省曹治文書,行天下;寺、監治事,止京師。戶部非治獄之官,故釐為大理寺,復古制也。至是罷。」新錄辨曰:「戶部治錢穀公事,自是祖宗舊例,在當時最便,與元豐復古制設省、寺、監不相干涉。自『元豐中』至『是罷』四十二字刪去。」)

  詔:「陝西、河東路經略司如承他路報夏賊入寇,即審詳賊勢,出兵牽制,令賊顧慮,不敢久留。仍遠斥堠,如無伏兵及有可乘之利,方得進討,務取萬全。」

  朝奉大夫、倉部郎中王宗望為河東路轉運副使。承議郎、權河東轉運副使唐義問知荊南。

  考功員外郎歐陽棐為著作郎、實錄院檢討。右正言劉安世言:「臣近聞大臣嘗薦棐,謂有史才,朝廷過聽,遂用為著作郎,中外喧傳,皆謂大臣不當輕進姦慝,誤陛下知人之明,累公朝責實之政。臣忝在言路,義當論列,不避委曲,上煩聖聽。按:棐憑藉閥閱,素無聲聞,才既闇陋,性復回邪,造請權門,不憚寒暑,與程頤、畢仲游、孫朴、楊國寶輩交結執政子弟,參預密論,號為死黨,縉紳之所共疾,清論之所不齒,豈可更叨誤恩,列職太史?昔劉知幾之論,以才、學、識為史官之三長。今棐齳佞淺薄,背公成朋,雖有口耳之學,亦何足取。臣竊謂朝廷不至乏才如此之甚,伏望聖慈因其辭免,追還新命,非惟少抑奔競之風,庶亦漸消朋黨之弊。」貼黃稱:「勘會著作郎之任,典領國史,清切嚴重,非他官之比,自來由此遂為兩制,豈容小人輒爾冒處?伏望別加遴選。」從之。(棐據政目初二日事,十二日改集校。)

  己酉,承議郎、權開封府推官公事邵〈龠虒〉為都官郎中。朝散郎、吏部郎中彭次雲為成都府路轉運使,宣德郎、權成都府路轉運判官楊國寶為陝西轉運判官。後二日,次雲、國寶皆罷。(罷在初六日,今并書。次雲、國寶必有故,當考。國寶,呂公著甥。次雲六月二十六日以吏中為淮南漕。)

  御史中丞胡宗愈言:「竊惟朝廷外置諸路監司,以為耳目之官,提振綱紀。天下官吏有貪墨而不廉者,有違越而無操者,有殘毒而害民者,有偷惰而弛職者,一切使之檢察其實以聞,朝廷所賴以廣聰明於天下而行廢黜。向來所擢監司,多輕銳殘酷之徒,惟以矯激為務,擊搏為能,刻覈太深,以希進擢,而不恤朝廷為治大體,以至攟拾微細,以資苛察,恣情尚氣,凌辱衣冠。朝廷略行懲革,以戒過當,如江南西路提舉官曾孝廉之類是也。訪聞近日天下貪濫殘酷偷惰之徒,惟務此以藉口,抗忽監司,以為朝廷方行寬厚之政,監司不敢按舉,所在恣為不法不職。為監司者,有內無所守之人,反務觀望,不體朝廷用中之意,坐視部下官吏貪惏違越,肆為不法,苟簡偷惰,隳廢職業,並不戒勵督察,一向縱弛,卻致養成官吏過惡,陷入深文,以至事務不舉,綱紀頹壞。此風浸長,深害治體。書曰『寬而有制』,不云姑息容姦,欲望朝廷特降指揮,明賜戒敕天下州縣官吏,仍指揮諸監司常務平允覺察,不得縱弛容長貪濫殘酷偷惰之輩,傷民弛職,庶幾官吏人人勉勵,不惟修舉職業,不致廢務,兼亦上下醇厚,有助風化。」詔劄與諸路及府界監司,仍令御史臺覺察;并檢元祐二年十一月十二日孫覺所奏,劄與御史臺并府界、諸路監司。(孫覺二年十一月十二日奏,實錄不載,已於編錄冊內檢尋增入。實錄載覺及宗愈奏亦甚略,今依編錄冊內所載增入。四月六日,宗愈已自中丞遷右丞,五月二日,行出此章,蓋宗愈此章久已進入,今乃行出耳。)

  監察御史趙挺之言:「御史所言,多係省曹之失,卻降本部,自屬妨礙。請以臺官所言事付三省看詳,若合立法及衝改舊法,即乞下本部取會,如可行,從朝廷指揮。」從之。

  戶部言:「荊湖南、北路鹽價,相度自接連廣東及江南、湖北州軍場務,以遠近均定,庶貴賤不致相遠,可絕私販。」從之。(四年正月己亥可考。)

  詔府界、諸路舊納免役錢百貫以上戶,依單丁等戶法輸納助役錢。

  三省、樞密院以軍國事目當關呂公著者定為令。凡與三省同施行者:一曰應差除并責降敘復,二曰應三省并三省、樞密院同取旨,三曰邊防體大公案并體量取勘事,四曰支移錢糧數多,五曰諸軍班特支,六曰差官按察,七曰館伴入國接伴、送伴,八曰朝會,九曰國書,十曰近上蕃夷若李乾德、阿里骨等受官襲封,十一曰廢置州縣,十二曰特立捕盜賞格。其與逐省同施行者:一曰省曹寺監所上事,二曰體量賑濟,三曰應緣大禮事,四曰應科場事,五曰非泛祠禱,六曰應干陵廟事,七曰諸蕃國進奉差押伴官并進奉回賜,八曰修書,九曰創立改更法令,十曰應緣河防事,十一曰鑄造錢寶,十二曰典禮儀制,十三曰捉殺十人以上賊。其與樞密院同施行者:一曰除授差移管軍三路副都總管至副總管、三路沿邊知州帶安撫使、管勾安撫司、同麟府路管勾軍馬、兩省都知押班、樞密院都副承旨、內臣昭宣使【四】已上,二曰諸路添減軍馬,三曰更改大法令,四曰議論未決疑難事務,五曰諸班直指揮使已上轉員,六曰差文臣措置邊事,七曰文臣換大使臣,八曰處置邊防,九曰辨理疆界,十曰戰陣賞罰,十一曰諸路緊切事宜,十二曰國信,十三曰民兵,十四曰馬政。初,以太師文彥博平章軍國重事,其所預事目,曰除前執政、尚書、節度使、翰林學士、御史中丞,曰除邊帥、開封成都知府,曰大典禮,曰赦宥,曰要切邊事,曰軍馬、河防措置事。及公著平章,乃去「重」字,前所未有也。(此據公著家傳修入。按:呂大防奏稿元作軍國重事,卻抹去「重」字,不知何故。其後亦緣此致人言,當考。)詔軍國事及非常程事,并臨時合與三省同議取旨,並關預簽書。

  辛亥,給事中趙君錫言:「盧秉落龍圖閣直學士,充寶文閣待制,差遣依舊,臣已封駮,又令臣依前降指揮行下。秉之罪狀,盡奪舊職,猶為輕典,臣愚不識大體,輒守前議,不敢奉詔,謹再封進。」詔依前降指揮,盧秉展二年磨勘。

  右正言劉安世言:「臣嘗進論盧秉昨在兩浙專主鹽事,殘民害物,遺毒累年。迺者朝廷體量得實,謂宜重貶,而止落學士,猶以待制提舉宮觀。竊恐無以戒戢姦暴,慰塞民情,乞依吴居厚例,特行竄黜。伏聞續有指揮,令展二年磨勘。罰不當罪,士論未平,是敢罔避再三,塵凟天聽。按秉榷賣鹽貨,峻刑虐民,無辜流死,以數萬計,老稚轉徙,號呼盈路,比屋憤怨,思食其肉。上賴累聖德澤深厚,是以人心卒無異志。昔吴居厚之在京東,掊克太甚,斂怨於民,陛下踐阼之初,責授散官,遠郡安置,天下傳播,莫不欣喜。秉之刻剝,無異居厚,而猛暴殺人,則又過之。不伏重誅,已為寬典,尚叨侍從,何以示懲?臣伏觀祖宗以來,尤以失入為重。彼執法之吏,不明微意,誤使一人入於深文,大則追停,小則降免。今秉奉使,故設苛法,多殺平民,非特失入一人比也。而朝廷責命太輕,未厭公議,非所以示陛下仁愛元元之意。伏望檢會臣前奏,重行竄貶,以慰民望。」

  又言:「臣近為體量到盧秉向在兩浙專主鹽事,設法苛虐,流毒一方,而朝廷責命太輕,未厭公議,臣已兩具論列,未聞指揮施行。竊緣盧秉奉將使指,專為掊克,使無辜之民流離轉徙,冤號之聲盈於道路,蓋有甚於吴居厚者。且兩浙、京東皆陛下之民,而秉、居厚酷暴之狀相若,一則貶為散官,遠郡安置,一則尚列侍從,提舉宮觀,同罪異罰,恐非至公之道。伏望聖慈檢會臣前奏,比附吴居厚例,重行竄黜,以慰遠民之望。」

  又言:「臣近為盧秉責命太輕,未厭輿議,臣已三具論列,未蒙朝廷施行。如秉苛虐酷烈之實,遠民愁苦冤憤之情,前奏言之已詳,不復條列,而臣尚有未盡之意,更為陛下陳之。臣聞人君之柄,莫大於賞罰,而所以行之者,必主於公平。傳曰:『功同賞異,則勞臣疑;罪均刑殊,則百姓惑。』蓋不能處之以至公,則天下不能無疑惑之心也。今秉之罪狀顯著,非在輕重疑似之閒,考之近例,又有吴居厚散官安置之比。諫官、御史交章彈劾,而不正典刑,以謝東南之民,可乎?臣之所論,非苟欲奪秉寄祿官而已,蓋秉之殘民害物,甚於居厚,而尚為待制,提舉宮觀,罪均刑殊,臣恐無以解天下之惑也。伏望陛下檢會臣累奏事理,削秉侍從之職,以慰人望。」

  賜鄜延路第三、第六將及塞門寨守禦軍兵特支有差。以西賊犯順,牽制及守禦有勞也。米贇贈四方館使、榮州防禦使,郝普、呂惟正各贈五資,仍令經略司取索兒男以聞。(贇等死事四月二十四日。)

  供備庫使徐鄂差充廣南西路兵馬都監,辭免遠官,詔送吏部與合入差遣。

  壬子,詔自今凶惡羣賊他處入界,或經由已出界,雖不曾在部內作過,亦依賊發條限以聞。

  癸丑,樞密院言:「去冬西賊累求納款,朝廷並依趙卨所奏,許令應答,然至今不絕犯邊。近梁乙埋再遣人稱欲伏罪講和,今又聚兵犯塞門。觀其情意,實欲得和,但於未成之閒,冀幸掩襲,或有所得。今既不勝,必申前請。若止如累降指揮,率爾受之,賊必謂中國苦其侵寇,意在速和。」詔趙卨:「如夏人再來有言,先令把邊人重疊詰問虛實,俟其意堅,徐引至順寧寨問所欲言,然後諭以反覆因依遣之,仍遂旋錄所說語言疾置以聞。若牒送到謝罪表匣或空牒請和,亦令將寨官語以未敢承受。如半月以外,即云經略司令先見公牒,有可憑信即收接,當奏取朝旨。」(舊錄云:「時上未親政,姑息夏人,無所不至,為其輕侮殺掠,尚為空言欺罔簾帷。」新錄云:「謂安邊為姑息,而以密院所奏為空言欺罔簾帷,非也。自『幹牒』至『簾帷』七十八字刪去。」「故牒送到」至「取朝旨」,新錄亦刪去,今復存之,趙卨行狀當刪耳。)

  朝請大夫、祕書少監李周為直龍圖閣、陝西路轉運使,朝奉郎、祕書校理、權判登聞鼓院韓治為祕書丞。太常博士常安民為太常丞,國子監丞龔厚為太常博士。(二年正月二十二日,為監丞。)

  實錄院檢討官、著作郎兼侍講范祖禹辭免起居舍人,從之。(除右史在四月十二日。)祖禹三上章辭免,不許,又以呂公著親嫌為解,公著亦於簾前納除目,太皇太后曰:「祖禹擢用,不緣相公,可諭令就職。」知舊多勸祖禹受命,祖禹曰:「此心未肯。」復上章并具狀申三省乞敷奏,得請乃已。

  是夏,權住進講,祖禹言:「臣不侍經席,已踰兩月。陛下深居閒燕,聖學日勤,然臣等無由罄竭愚短,輔助萬一。昔唐憲宗不對學士兩月,李絳奏曰:『為臣等竊祿偷安之計則便矣,其如陛下何!』陛下嗣位,於今四年,幸賴太皇太后以至仁盛德,母臨天下,垂拱無為,海內晏然,當今之務,莫如學問之為急也。陛下今日學與不學,繫他日天下之治亂,臣不敢不盡言之。陛下如好學,則天下之君子欣慕,願立於朝,以直道事陛下,輔助德業而致太平矣。陛下如不好學,則天下之小人皆動其心,欲立於朝,以邪諂事陛下,竊取富貴而專權利矣。君子專於為義,小人專於為利。君子之得位,欲行其所學也,小人之得位,將濟其所欲也。用君子則治,用小人則亂。君子與小人,皆在陛下心之所召也。凡人之進學,莫不在於年少之時,陛下聖質日長,龍德升進,數年之後,雖欲勤於學問,恐不得如今日之專也。臣竊為陛下惜此日月,願以學為急,則天下幸甚。論語記聖人言行之要,修身治國之道,無不在焉;尚書言帝王政事,人君之軌範也。論語雖已講畢,望陛下更加詳熟,尚書未講者,亦願陛下先熟其文,臣等以次講解及之,則陛下聖意先已有得矣。」(據范祖禹集勸學劄子自注云:「八月二十二日」,今合附此。)

  甲寅,朝奉郎魯君貺行都水監丞。(為劉安世言章,故書。)

  乙卯,詔詳定重條一司一路一州一縣敕令,委諸路轉運司、府界提舉司各選官一員,同本司屬官刪修,令刑部看詳以聞。

  丙辰,以進士及第李常寧為宣議郎、簽書鎮海軍節度判官廳公事,呂益柔為承事郎、簽書保信軍節度判官廳公事,龔夬為承事郎、簽書河陽節度判官廳公事。(除官與前牓不同,用龍飛牓恩例也。)

  詔以元豐北庫為司空呂公著廨舍,其封樁錢物併就南庫,以「元豐庫」為名,專主朝廷封樁錢物。(正月九日、五月十八日。)

  注 釋

  【一】舊制許請間奏事「間」原作「問」,據蘇東坡集奏議集卷五轉對條上三事狀改。

  【二】年及三十五以上「年」字原脫,據同上書補。

  【三】則上供不繼「繼」原作「濟」,據閣本及欒城集卷四○轉對狀改。

  【四】昭宣使「昭」原作「招」。按:宋史卷一六九職官志所載內臣敍遷之制有昭宣使而無「招宣使」,此處「招」顯為「昭」之誤,故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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