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百十五 元祐三年(戊辰,1088)

卷四百十五 元祐三年(戊辰,1088)

起哲宗元祐三年九月盡其月

  冬十月癸酉朔,尚書省言:「刑部令諸奏獄格雖該載,而情罪有輕重者,附格增損。按兵民當從本部增損外,其郡吏有罪,恐非有司所敢專,合令取裁。」從之。

  甲戌,詔韓絳墓碑賜「忠弼」為額。

  刑部言:「按未行元祐新敕前,依元豐舊敕緣坐編管人放從便,其王沖賊徒妻子父母及同居期以上親,朝廷令依重法地分劫盜特旨編管,當具奏裁。」詔王沖賊徒黨家屬仍舊編管【一】,其未行新敕前,重法地分劫盜元犯為凶惡者編管妻子,先具情犯申尚書省。

  乙亥,詔發運使、副兼制置茶事。既而發運司言【二】:「熙寧八年五月,初以江、淮、荊、浙等路制置鹽、礬為專職,而發運使、副為兼領【三】,輕重頓異。乞仍以江、淮、荊、浙等路發運使、副兼制置鹽、礬、茶事繫銜。」從之。(崇寧三年九月二十一日,尚書省言:「熙寧八年五月發運使、副兼制置茶、鹽、礬等事繫銜,當年八月發運使罷制置茶事,乃以江、淮、荊、浙等路制置鹽、礬兼發運使、副繫銜。元祐三年十月發運使兼制置茶事,當年十一月發運司申請【四】,以制置鹽、礬為專職,而發運使、副為兼領,輕重頓異,乞卻以江、淮、荊、浙等路發運使兼制置鹽、礬、茶事繫銜。緣發運司見今帶制置鹽、礬、茶事【五】,勘會茶、鹽事已專差官提舉【六】,發運司更不兼領。」從之。)

  丙子,御史中丞李常充龍圖閣直學士,刑部侍郎顧臨充天章閣待制。

  戊寅,詔趙卨:「夏國遣使詣闕謝恩,即選官引伴赴闕。」

  庚辰,禮部言:「皇帝推隆母道,皇太妃合依皇后。緣尊無二上,理有屈伸,考之歷代及國朝典故,無稱殿立殿名者。」先是,詔禮官詳議皇太妃所居宮閣號以聞。太皇太后諭執政曰:「皇太妃並依皇后,當悉如之。漢、唐典故如何?」文彥博曰:「固有不可盡同者,天下之於后有臣妾之稱,於太妃則否。晉、宋閒議論,亦曰位號不極,禮不盡恭。」呂大防曰:「漢、唐閒非正之事,於聖朝不可引用。」太皇太后曰:「此非因人有求,特恐於禮有闕也。」呂公著等請依禮官所定。從之。

  甲申,禮部員外郎丁騭知處州。(文彥博私記云:「丁騭為諫官,人訟其前在常州借鄉里人錢事,朝廷遽罷騭諫官,責守處州,兩起大獄於淮、浙,推治竟無實狀,騭猶不牽復。」按騭自諫官遷禮部,乃緣避胡宗愈親嫌,事在四月十二日,恐騭罷禮部緣此,而私記引此以辨賈易,不知信否?當考。蔣之奇誌騭墓云:「始騭與裴常者鄉里雅舊,無通財之嫌,及之官嘉興,稍出金帛令常益市田產。常死,騭撫其子,為經紀其家甚至。常高貲,有養子為浮屠,與常之子訟分家財不均。為浮屠者疑騭左右常之子有力,且與王鞏書有請託語,得其書訴於朝。御史中丞孫覺斥言騭與常有跡,遂起獄,騭求辨之,乃得知處州。有司發書驗視,無一辭涉訟事,然竟以此出。蓋是時胡宗愈執政,不得於同列,其排而去之者,意不在騭也。」)

  是日,右正言劉安世言:

  臣伏自四月初胡宗愈除尚書右丞,臣尋與左司諫韓川於延和殿賜對之日,陛下詢問近日差除如何,臣與韓川同共奏陳朝廷用人皆協輿望,惟是胡宗愈公議以為不當。臣又條陳宗愈前後罪狀,固已詳悉。蒙陛下宣諭,令且試其所為。臣尋復奏,以朝廷設官【七】,從微至著,自有等級,要須歷試,灼見其賢,然後舉而加於眾人之上,則人無異論。宗愈頃在先朝,實有可取,但自為中丞已後,風譽頓減,一向姦佞,以希大用,忽聞除目,眾皆驚愕。蓋執政之官,陛下所與朝夕圖議天下之事,若謀謨獻替,動皆中理,固為盡善,一有差失,天下將有受其弊者。以此論之,執政豈是試人之地?陛下雖以臣言為然,而重廢已行之命,未賜俞允。自後臣等累進章疏,皆未睹指揮施行。臣非不知進退大臣務全體貌,而宗愈登用以來,醜跡日著,人言沸騰,不可弭塞,皆謂得性傾邪,為行險薄,利口足以飾詐,無恥足以為惡。臣請略舉其近事之顯著者而極論之,惟陛下留神詳覽焉。

  臣聞御史之職,號為雄峻,上自宰相,下至百僚,苟有非違,皆得糾劾。是以祖宗之制,凡見任執政曾經薦舉之人,皆不許用為臺官,蓋欲其彈擊之際,無所顧避而得盡公議也。凡是被舉之人,猶不得任為御史,況於姻戚而可為之乎?臣聞宗愈之姪女適呂公著之親孫,昨宗愈為御史中丞,乃是公著秉政之日,自合援據故事以引避,而宗愈苟悅權勢,初無一語自陳。罔上貪榮,隳廢祖宗之法,其事一也。

  宗愈向緣蔡確引用為都司郎官,曾未席煖,驟遷要近。確與章惇後以罪黜,今春遽用常例復其職名,臺諫交章疏其巨惡,遂得追寢。而宗愈備位憲長,了無一言,陰結姦豪,徼幸異日。操心不忠,徇私下比【八】,其事二也。

  宗愈既備從官,未嘗進賢以報國,而首薦其妻族丁騭,乞充臺省之選【九】。臣在諫垣,與騭相接,觀其議論庸淺,無可稱者。而宗愈暱其私親,輒形公薦,幸朝廷之不察,以盜寵祿而自為恩。挾詐欺君,無所畏憚,其事三也。

  宗愈嘗薦布衣方坰可應制科,臣聞坰素無士行,而進卷文理荒疏,最為亡狀。宗愈權翰林學士日,適當詳定,曲欲成就,不復避嫌,妄以坰文寘在第二。中書舍人劉攽等不敢異議,但聞退有後言。輕忽同僚,徇私自任,其事四也。

  李慎由乃文彥博之孫壻,方干權貴,欲求在京差遣,而宗愈遽辟為御史臺主簿,奏章再上,偶以礙格報罷。自來本臺辟舉,未有敢私執政之親者,而宗愈意在附會。隳紊臺綱,其事五也。

  陛下踐阼之初,太皇太后、陛下同聽朝政,而蘇軾撰試館職策題,乃引王莽依附元后,傾覆漢室之事,以為問目,議者莫不罪軾非所宜言,臺諫官亦嘗論奏。而宗愈不惟無所彈劾,又止同列使勿上疏。背公私黨,其事六也。

  宗愈稅周氏居第,每月僦直一十八千,自去年七月後至今二月終,止償兩月之直,遂致本主經官陳訴,乞差人追索及發遣起離。宗愈居風憲之長,素稱高貲,固非不足於財,而稅人之居,不給其直。挾勢貪黷,不修廉節,其事七也。

  永興軍路提刑馮如晦,欲令舊不充役貧下之家,出錢以助合役之上戶,不量緩急閑劇色役,一例雇募游手充役,其議論乖謬,最壞役法。而蘇轍頗主其言,亟為公移頒下諸路,戶部尚書李常曾不講究,遽欲行下。而員外郎劉昱乃能力辨是非,不為押撿,議既不合,事遂中輟,縉紳之閒,莫不嘉昱能守其職。而宗愈因上雇募衙前之議,遂詆劉昱,謂戶部郎官有近來參詳立法之人【一○】,護短遂非,不肯公心舍己從長,以救鄉戶之患。意在阿黨,不顧義理,其事八也。

  臣伏觀治平以前,執政子弟未嘗敢受在京華要之職,雖有合得陳乞差遣,亦止是數處閑慢監當局務。惟自近歲以來,大臣營私害公,子弟親戚布滿要津,與孤寒之士馳騖爭進。而宗愈久為執法,既不能彈糾開陳,及蒙大用,首擢其弟宗炎為開封推官。貪權趨勢,不恤人言,其事九也。

  宗愈弟妹三人並適富民,皆已孀歸【一一】,宗愈教令析夫之產,既而誘說厥妹【一二】,陰取其貲,遂作己戶,廣置田業,欺誑孤幼,終不償還,因致高貲,雄視閭里。殖利無親,其事十也。

  仁宗朝宰相富弼,方正謹厚,能守法度,而御史中丞韓絳言弼與張茂實皆有異謀。韓琦當國,兩膺顧命,忠義直諒,聞於天下,而王陶奏其跋扈。士無賢愚,皆知決無是事,而二人者不復自辨,即日歸第,抗章待罪。蓋事之虛實自有公議,而大臣之體不得不然也。今宗愈以不償房緡事為御史臺所劾,皆有實跡,而意氣軒驁,若無所睹,陵蔑風憲,不畏國法。近世公卿大臣毀滅廉恥,不知禮義,無甚於此,其事十一也。

  熙寧中更變法令,宗愈時為諫官,不能別白是非,開悟明主,而觀望迎合,多持兩可之論。神宗皇帝深照其姦,乃手詔中書曰:「宗愈自領言職,未嘗存心裨補朝廷治道,凡進對論事,必潛伏姦意,含其事情,旁為邪說,以私害公。」坐是落職,與外任差遣。臣竊謂先帝察見宗愈之本心,是以詔辭盡其情狀,乃今觀之,無不切中,其事十二也。

  臣之所陳,皆可覆驗,伏乞陛下出臣此章宣示百官,若宗愈委無如此罪惡,則臣之所奏,是為欺天,宜伏重誅,以戒誣罔,臣自齰舌,不敢有辭。若宗愈所為如臣之論,則是姦邪朋黨,貪鄙庸淺,豈可塵汙廊廟,與聞機政。臣竊計陛下所以依違不決者,得非謂人言其姦邪而未嘗親見其實狀乎?夫小人之事君,豈肯自謂姦邪者哉?言必假公忠,行必託廉潔,多為可信,以惑人主之聰明。及其歲月滋深,權勢在己,上下膠固,羽翼已成,於是肆志窮姦,靡所不至,方此之時,雖欲除之,亦無及矣。唐德宗嘗曰:「眾人皆知盧〈木巳〉姦邪,朕何不知?」李勉對曰:「盧〈木巳〉姦邪,天下皆知,陛下獨不知,此所以為姦邪也。」今之宗愈何以異此?臣聞知人之道,自古為難。方堯之時,四凶與眾賢雜處於朝,而終無損於堯之明者,蓋聞其才則用之不敢遺,見其罪則去之不敢庇,進退用舍,一本於公,而無私於其閒,此堯所以享無窮之名,而後世為不可及也。願陛下以帝堯之去四凶為法,以德宗之信盧〈木巳〉為戒,改過不吝,去邪勿疑,罷免宗愈,以慰天下忠臣義士之望。臣言雖拙直,義在愛君,惟陛下恕其狂愚,察其誠懇,亟賜睿斷,不勝幸甚。

  丙戌,詔荊湖南北【一三】、廣南西路:「朝廷疆理四海,務在柔遠。頃以荊湖諸蠻近漢者,無所統一,故因其請吏,量置城邑,撫治其民,以息邊患,十餘年閒,人情安帖。後來因希功之人獻議創通融州道路,乃深入蠻界,穿其峒穴,遠蠻生梗,致多疑懼。朝廷知其無罪,去歲稍已裁減,又為邊吏失於撫遏,遂敢扇搖作過。然按其地分,止是道路蠻人因使臣劉宗閔非理焚毀舍屋,致引惹生事,傷殺兵丁,緣此自疑,不敢出首。其相近渠陽、蒔竹舊管溪峒,則了不相干,安堵如故。除使臣劉宗閔己特追官勒停外,其湖北、廣西見作過蠻人楊晟臺等特免誅討,除存留守把兵丁外,並罷添屯軍馬。其湖北所開道路,創置多星、收溪、天村、羅蒙、大由等堡寨並廢。廣西、湖南創置堡寨,令經略、鈐轄司量度準此。渠陽軍改為渠陽寨,隸沅州。」(趙瞻墓誌、神道碑並稱廢渠陽用瞻議,但不見其議云何。舊錄云:「先帝經略溪峒,撫納諸蠻,置渠陽軍,今委棄之,冀以息兵,終至用兵也。」新錄辨云:「熙、豐閒章惇察訪湖南,開溪峒邊隙,以疲一方。先帝末年,因西師之衄,頗有悔用兵意,若湖湘事,顧以左遠未暇革爾。凡元祐休兵息民之舉,皆所以奉承先帝之德意,今乃曰委棄先朝所撫納,冀以息兵,終至用兵,何其言之誣也!並合刪去。」紹聖元年七月二十三日、二十七日,又九月十六日,當考。)

  丁亥,朝獻景靈宮。(正月十一日,四月十八日,七月二十二日。)

  戊子,詔吏部擬注通判,依知州例赴門下省引驗。

  通判河南府韓玠為利州路轉運判官。右正言劉安世言:「玠元豐中已嘗奉使蜀道,推行市易之法,過為苛急,以希進用,至使縣官躬執升斗,求免陵辱。陛下踐阼之初,崇尚寬大,玠為言者彈其慘刻,朝廷尚以為疑,遂委別司體量。是時玠之叔祖縝方為宰相,而提點刑獄郭概畏避權勢,不以實奏,陛下責其觀望,先行降黜。其後提舉官例各省罷,而韓維繼為執政,玠之所犯,遂不窮治,乃依無過人例,止除河南通判,其告詞責之曰:『西南之政,俾民驚擾。』當時議者已謂罰不當罪,今來遽復職司,何所懲戒?況兩川之人皆陛下之赤子,玠之暴政已為一路之害,移於鄰部,何以副聖朝仁愛遠民之意?伏望收其新命,以允公議。」

  己丑,翰林學士兼侍讀蘇軾言:

  臣近以左臂不仁,兩目昏暗,有失儀曠職之憂,堅乞一郡。伏蒙聖慈降詔不允,遣使存問,賜告養疾,恩禮之重,萬死莫酬。以臣子大義言之,病未及死,皆當勉彊,雖有失儀曠職之罰【一四】,亦不當辭。然臣終未敢起就職事者,實亦有故,言之則觸忤權要,得罪不輕,不言則欺罔君父,誅罰尤大,故卒言之。

  臣聞之易曰:「君子安其身而後動。」又曰:「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以此知事君之義,雖以報國為先,而報國之道,必以安身為本。若上下相忌,身自不安,則危亡是憂,國何由報!恭惟陛下踐阼之始,收臣於九死之餘,半年之閒,擢臣為兩制之首。方將致命,豈敢告勞。特以臣拙於謀身,銳於報國,致使臺諫例為怨仇。臣與故相司馬光雖賢愚不同,而交契最厚,光既大用,臣亦驟遷,在於人情,豈肯異論。但以光所建差役一事,臣實以為未便,不免力爭,而臺諫諸人皆希合光意,以求進用。及光既沒,則又妄意陛下以為主光之言,結黨橫身,以排異論,有言不便,約共攻之。曾不知光至誠為民,本不求人希合,而陛下虛心無我,亦豈有所主哉!其後又因刑部侍郎范百祿、門下侍郎韓維爭議刑名,欲守祖宗故事,不敢以疑法殺人,而諫官呂陶又論維專權用事。臣本蜀人,與此兩人實是知舊,因此韓氏之黨,一例疾臣,指為川黨。御史趙挺之在元豐末通判德州,而著作黃庭堅方監本州德安鎮,挺之希合提舉官楊景棻意,欲於本鎮行市易法,而庭堅以謂鎮小民貧,不堪誅求,若行市易,必致星散。公文往來,士人傳笑。其後挺之以大臣薦召試館職,臣實對眾言挺之聚歛小人,學行無取,豈堪此選?又挺之妻父郭概為西蜀提刑時,本路提舉官韓玠違法虐民,朝旨委概體量,而概附會隱庇。臣弟轍為諫官,劾奏其事,玠、概並行黜責。以此挺之疾臣,尤出死力。

  臣二年之中,四遭口語,發策草麻,皆謂之誹謗,未出省牓,先言其失士,以至臣所薦士,例皆誣衊,所言利害,不許相度。近日王覿言胡宗愈,指臣為黨,孫覺言丁騭,云是臣親家。臣與此兩人有何干涉?而於意外巧架曲成,以積臣罪,欲使臣撓椎於十夫之手,而使陛下投杼於三至之言。中外之人,具曉此意,謂臣若不早去,必致傾危。臣非不知聖主天縱聰明,察臣無罪,但以臺諫氣焰,震動朝廷,上自執政大臣,次及侍從百官,外至監司、守令,皆畏避其鋒,奉行其意,意所欲去,勢無復全。天下知之,獨陛下深居法宮之中,無由知耳。

  臣竊觀三代以下,號稱明主莫如漢宣帝、唐太宗,然宣帝殺蓋寬饒,太宗殺劉洎,皆信用讒言,死非其罪,至今哀之。宣帝初知蓋寬饒忠直,不畏彊禦,自候司馬擢為太中大夫、司隸校尉,不可謂不知之深矣。而寬饒上書有云:「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而當時讒人乃謂寬饒欲求禪位,宣帝不察,至使寬饒自剄北闕下。太宗信用劉洎,言無不從,嘗比之魏文正公,亦不可謂不知之深矣,而太宗征遼,患癰,洎泣曰:「聖體不康,甚可憂懼。」而當時讒人乃謂洎欲行伊、霍之事,太宗不察,賜洎自盡。二主非不明也,二臣之受知非不深也,恃明主之深知,不避讒人,積毀以至身首異處,為天下笑。今臣自度受知於陛下,不過如蓋寬饒之於漢宣帝、劉洎之於唐太宗也,而讒臣者乃十倍於當時。雖陛下明哲寬仁,度越二主,然臣亦豈敢恃此不去,以卒蹈二臣之覆轍哉?且二臣之死,天下後世皆言二主信讒邪而害忠良,以為聖德之累。使此二臣者識幾畏漸,先事求去,豈不身名俱泰,臣主兩全哉!臣縱不自愛,獨不念一旦得罪之後,使天下後世有以議吾君乎?

  昔先帝召臣上殿,訪問古今,且敕臣今後遇事即言。其後臣屢論事,未蒙賜行,乃復作為詩文,寓物託諷,庶幾流傳上達,感悟聖意。而李定、舒亶、何正臣三人因此言臣誹謗,臣遂得罪。然猶有近似者,以諷諫為誹謗也。今臣草麻詞有云「民亦勞止」,而趙挺之以為誹謗先帝,則是以白為黑,以西為東,殊無近似者。臣以此知挺之險毒甚於李定、舒亶、何正臣,而臣之被讒,甚於蓋寬饒、劉洎也。古人有言曰:「為君難,為臣不易。」臣欲依違苟且,雷同眾人,則內愧本心,上負明主。若不改其操,知無不言,則怨仇交攻,不死即廢。伏望聖慈念為臣之不易,哀臣處此之至難,始終保全,措之不爭之地,特賜指揮,檢會前奏,早賜施行,臣無任感恩知罪,祈天請命,激切戰恐之至。貼黃:「郭概人材凡猥,眾人共知,既以附會小人得罪,近復擢為監司者,蓋畏挺之口,欲以苟悅其意。正如向時王巖叟在言路時,擢用其父荀龍知澶州,妻父梁燾為諫議大夫,天下知其為巖叟也。」又貼黃:「臣所舉自代人黃庭堅歐陽棐、十科人王鞏、制科人秦觀,皆誣以過惡,了無事實。臣又曾建言乞行給田募役法,呂大防、范純仁皆深以為便,方行下相度,而臺諫爭言其不可,更不得相度。至今臣每見大防、純仁,皆咨嗟太息,惜此法之不行,但畏臺諫不敢行下耳。」又貼黃:「中外臣僚畏避臺諫,附會其言以欺朝廷者,皆有實狀,但以事不關臣,故不敢一一奏陳耳。」又貼黃:「陛下若謂臣此言狂妄,即乞付外核實其事,顯加黜責,若以為然,即乞留中省覽,臣當別具劄子乞郡,付外施行。」

  詔重詳定諸陵薦獻禮文。

  庚寅,資政殿學士、提舉崇福宮王安禮知青州。

  知徐州杜純為陝西路轉運使。

  朝請大夫、陝西路轉運副使孫路為考功郎中。(四年七月十三日改吏中。)

  詔罷冬至御大慶殿受朝。

  戊戌,詔復置南北院宣徽使,儀品恩數如舊制,在京人從視簽書樞密院事例。(舊錄云:「先帝肇新官制,詔罷宣徽院,後廢使,至是復之。」新錄辨曰:「元豐更制,分三省、六部建官,自元祐以來,迄今循之,未嘗少革。惟徽省置使,自祖宗朝用以待勳德,雖復之何害於官制耶?史臣指此以為廢先帝官制,其誣可見。」今刪去。)

  詔執政官陳乞親屬差遣,繁難及選舉闕勿差。(蓋用劉安世議也。)

  祕書少監王汾為太常少卿,太僕少卿王欽臣為祕書少監,前太僕少卿、直龍圖閣高遵惠復為太僕少卿。太僕寺丞高士英為開封府推官,尋改工部員外郎。(改工外在十一月一日,今并入此。)

  御史翟思等言:「臣等聞清心莫如省事,省事莫如省官。蓋事省則可以省吏,吏省則可以省祿,祿省則可以省費。以今天下之事,其煩簡多寡,蓋無以異於官制以前,然昔以一官治之者,今析而為四五,昔以一吏主之者,今增而為六七。故官愈多而吏愈眾,祿愈廣而事愈煩。尚書省既以六曹分治政事,其下又各置寺、監,凡文移之行於下者,朝廷既付尚書省,尚書省又付本部,本部又下寺、監,寺、監復下所領庫、務。在下而達於上者亦然。蓋省部以下有寺、監,而不肯決其事,寺、監以上有省部,而不敢專其事,以故稽留迂枉,不能亟決。今若專責省部,則官省而吏少,事簡而功速。前者朝廷雖嘗兼併閑曹及減寺、監之員,然而宂局尚多,不若度其事之煩重者存之,餘使他官兼之可也。臣等略舉禮部一曹言之:昔者兩制一人兼判太常禮儀事,其太常禮院則館職之官兼行主判。今禮部有侍郎、郎中、員外,祠部亦置郎官,而太常有少卿、博士、丞、簿,其實皆禮官也。而祕書省官有監、少、祕書丞、著作郎、佐郎、校書郎、正字,坐局無事,奚不使之兼領也?今內外饔餼,膳部既以掌之矣,光祿又置卿、少、丞、簿官屬,每遇祠事,則視饌告腯而已,奉幣、讀祝、守酒尊,皆專置奉禮、太祝、太官令主之。昔以吏部待次之官行禮攝事,亦未聞有廢職不舉者,今各置一官,則祿不足以稱事,事不足以稱官,獨為進取之人養資第耳。其餘類多如此,若戶部之有司農,主客之有鴻臚,駕部之有太僕,庫部之有衛尉,工部之有將作、軍器,水部之有都水監,皆重疊置官,例可減省兼領。而司門、屯田、虞部等曹,舊無所掌者,今雖不置郎官,而吏員尚多也。昔唐之杜佑嘗建救弊、省用、省官之議,以光武建武中省吏率十置其一,晉太元時省官七百,貞觀中省內外官六百餘員。又言古者計人置吏,不肯虛設。佑之此言,誠為篤論。臣等願朝廷參考古制,以救今弊,政事一皆專付六曹,所可兼者,其上委從官及館職領之,其細故臨事差攝。其當省之官,今已在職者,俟任滿日更不差人。其人吏分掌案分,亦可兼併,且令任事,若有闕者,不復添補。如此則宂濫之員漸可減省,亦不遽然驚駭人聽,誠於國計不為小補,伏願陛下留意幸察。」(此據骨鯁集及章奏雜錄,乃三年十月二十六日奏,元年八月二十六日上官均云云,當考。)

  詔:「黃河未復故道,終為河北之患。王孝先等所議,已嘗興役,不可中罷,宜接續工料,向去決要回復故道,三省、樞密院速與商議施行。」(案河渠志是。范純仁、王存奏皆在六月,與此異。)

  右僕射范純仁言:「臣聞聖人有三寶:曰慈,曰儉,曰不敢為天下先。此言三道,人君當保而持之不失者也。又曰:『惟天為大,惟堯則之。』蓋天不言而四時成,所以堯、舜垂衣拱手而天下大治者,用此道也。且人君心欲如盤水,常使平正而無所趨,則免偏側傾覆之患。蓋天下之大勢,惟人君所向,羣下競趨,如川之流,如山之摧,小失其道,則非一言一力之可回,故居上者不可不謹也。臣今竊詳所降指揮,謂決要回復故道,似聖意已有所向,而為天下先矣。臣聞先朝因人建議,以為夏國微弱,若不早取,必為北人所兼。偶先帝不出建議者之名,但以御批令邊臣相度,而希旨生事之徒,以為萬全之勝尅日可得,遂興靈武之師,後貽永樂之患,致先帝獨當其憂,羣臣無一人受其責者。至今疲耗未復,此陛下所親見,不可不為深鑑也。臣乞面諭執政:前日降出文字,卿等已見,但一面商量,卻便進入,若別有所見,亦須各具開陳。如此則免希合之臣妄測聖意,輕舉大役,上誤朝廷。所有黃河利害,乞付之羣臣有司,子細商議,以求必當。此則聖心不勞,而堯、舜之治可致矣。竊見自來邊事,陛下多委樞密院及邊帥,典禮亦委執政并禮臣,今來河事正與此同,況利害尚在久遠,不至倉卒,可容詳熟商量。」(據雜錄第五冊有純仁此劄子,稱十二月二十七日,恐只是十月二十七日,而雜錄誤作十二月。純仁家傳以為此詔乃范百祿、趙君錫既受命未行,大臣主議者密啟從中批出。按王存集載中批以十月二十六日出,十一月二日乃遣百祿【一五】、君錫,家傳誤也,今不取。)

  尚書左丞王存等言:

  黃河之決,上軫聖懷,欲終回復,以紓一切之患,憂深思遠,非臣下單見淺聞之所跂及。臣等固當盡心竭力奉行聖誨,然區區愚慮,竊有未盡,不敢緘默以圖自安。且河決北流,為患非一,必欲回復使之東流,須當審度地形,參議覆按,計校利害,至於萬全,理無可疑,然後興事,則雖殫竭財力,勞費公私,大事獲成,小害何恤。若相視未審,議論可疑,遂事幸成,恐罹後悔。

  臣等竊見自黃河決而北流,朝廷始用王令圖之說,欲開孫村令入故道,復用王孝先繼之。後來遣使與本路監司及水官詳議,然各為一說,互有利害。朝廷決用令圖、孝先之說,欲開孫村,而議者不以為是。初未曾經覆按,近召河北轉運使謝卿材、轉運判官張景先赴朝廷,與王孝先共議其事。卿材則以為自孫村口至滄州,築六七百里舊隄,閉塞河門,比之曹村約費數倍。兼曹村止是旁決一口,每進堰一分,則水勢取直行舊河一分。今開生河,闊不過二百步,深不過一丈五尺,不足以容全河水勢,北流順快,樁橛梢草不可以敵其怒力。卿材恐還如武濟之事,浚故道,繕舊隄,築新堰,開三河,不知幾千萬之工料一旦成空【一六】。卿材欲乞朝廷指揮不行閉塞大河,以安薦饑之農民,以省難致之國用。景先亦以為故道未足以吞納大河,及舊隄未曾修完,若便議閉塞北流,全回大河,景先未知所以為利,決知所以為害,不敢參議。

  孝先則又與景先及俞瑾等共為一狀,稱今來再行相度,除大名埽第四鋪上下可以開減水河分殺水勢外,上下沿流更無可以取水還復故道去處,仍須先治舊隄、故道,預作枝梧。為舊隄廢壞已久,完治之功,猝不可辦,乞更展一年。又稱如來年不測,大河泛漲,衝過直隄,淤澱故道,或河道變移,別無取水去處,即乞免修河官吏責罰。孝先之議,既慮來年不測,大河泛漲,衝過直隄,淤澱故道,乞免責罰,臣等竊詳孝先之議,則是將來雖開故道,亦未能保無淤澱之患。臣等考尋王令圖與孝先相繼議開孫村,初不曾計度浚治故道,繕完舊隄,後因張景先申請,方有此說。且謀閉決河,回復故道,及容受全河之水猶或遺而不議,臣等因此竊疑孝先之議,於利害有所未盡。

  臣等竊謂大河閉塞,功費不貲。去年未議故道、舊隄,其調發兵夫,鳩集材料,諸路已成勞費,況今故道、舊隄之役,其人功物料又數倍於此。度今公私財力,上下俱困,京東、河北連歲災傷,或於民閒折科物料,出辦人夫,誠恐羸病久困之民復受困弊,若盡出公帑,則所費浩瀚,不易枝梧。使孝先等計議確的將來決可回復大河使之東注,而北流遂斷,以成經久之利,朝廷固不惜勞費財力以成就其事。今孝先等止稱第四鋪上下可以開減水河以分殺水勢,又稱來年大河泛漲,衝過直隄,淤澱故道,即乞免修河官吏責罰。如此則是孝先等亦未能自有必然之論,但僥倖萬一以冀成功。夫傾國家無量之費,勞百姓久困之力,以謀回河,而建議者止為減水之論,而預先求免責罰,誠恐其說未能盡確的利害,致虛費財力,以啟將來噬臍之悔。臣愚伏望朝廷更選公正近臣一員,與忠實親信內臣一員,覆行按視孫村及舊隄、故道,審度地勢高下,如將來委實可以回復大河,無可疑慮,然後決定修復,接續興工。所貴論議精密,曲盡利害之實,不誤朝廷大計。貼黃:「天聖中,河決天臺埽,當時議欲閉塞,凡兩次遣近臣躬親相度,又預積物料者數年,方始興役,其慎重如此。今自元豐四年河決北行,於今已八年矣,而議者以為淤塘泊,斷御河,障西山之流,失中國之險,臣等固當深思此患。使孫村決可回復大河,豈非臣等所願哉?但孫村回河,其役非小,而孝先之論,尚有可疑,朝廷舉事,理當審重。古人決事,尚謀及蓍龜,朝廷何惜更遣一二內外親信忠實臣僚,再行覆按,見得孫村決可回復大河,然後接續興役,或塘泊以南別有疏導歸海去處,其利一也。臣等非有異論,但欲詳審,將來不誤朝廷大計耳。」貼黃:「取到見合應副修河兵夫錢等數,河北、淮南、京東西等路、府界共差廂軍并河清兵士二萬八千餘人,河北東西等路、府界共差民夫三萬五千餘人,物料各四十餘萬貫,樁橛、梢草、桅木、竹荻索等一千四百餘萬,見於陝西、京東西、淮南、兩浙、江南東西等路計置并本處移那收買,官員、使臣共一百十九人。已上只計開減水河等處使用,其浚故道,修舊隄,又約用物料一千萬以上,不在此數。」又貼黃:「臣等按孫村之役,所浚故道,修舊隄七八百里,及築新隄,開生河,閉塞北流所費不貲,其勢須當勞動河北、京東兩路災傷久困之民,調發所須,寖及諸路,而建議者既未有必然可以回復全河之議,乃欲先展年限,以浚故道,修舊隄。既展年限浚故道,修舊隄,而將來大河不可回復,則今日數千萬物料人工遂為虛擲。臣等愚慮,欲望朝廷先令所遣臣僚與建議者指定孫村決然可與不可回復大河,所貴慎重其事,無有虛費,以取後悔。」又貼黃:「臣等未準今月二十六日御批以前,同三省、樞密院商量取二十八日奏陳,乞差公正近臣一員與忠實親信內臣一員,往河北計會監司張頡等同共子細相度,覆按孫村決然可與不可回河,更沿河踏行塘泊以南有無可以疏導歸海去處。慮三省、樞密院既得今來御批指揮,更不具奏陳,欲望聖慈詳酌,特降指揮,選差公正忠實近臣、內臣各一員,前去同共覆視孫村委實可與不可回河,更踏行塘泊以南有無可以疏導歸海去處,具的確利害聞奏。然後決於聖斷,亦未為晚。」(案「詔黃河未復」已下至此,原本繫於是月後,復另書戊戌,今移附本日。)

  庚子,詔賜河東路金二千兩、絹十萬匹、錢十萬,以充軍須。(新無。)

  詔橫行使、副無兼領者,許兼宮觀一處,月給食直錢,使十五貫,副使十貫,其宮觀合破添給勿支。

  命將作監丞李士京、宣德郎潘适管勾修京城。(蘇軾十二月論周穜後疏可考。)

  三省、樞密院延和殿奏事,司空平章軍國事呂公著、左僕射呂大防、知樞密安燾、中書侍郎劉摯退,太師平章軍國重事文彥博、右僕射范純仁、尚書左丞王存、右丞胡宗愈留身,存前奏曰:(案河渠志存等奏此,在六月庚子。)「適諸臣敷奏河事,臣預聞議論,乞更少陳愚見。孫村口回河利害,論者不一,近召謝卿材、張景先令與王孝先、俞瑾商量,卿材狀稱河勢北流順快,乞不行閉塞。孝先等狀稱,惟孫村口可以取水還復故道,須治故道、舊隄,乞更展一年;如將來不測,大河泛漲,衝過直隄,淤澱故道,或河道變移,別無取水去處,乞免修河官吏責罰。且孝先等係建議官,其說卻如此,是亦未能保其必可以成功。只開減水河,浚故道,治舊隄,計用兵夫數萬,物料數千萬,尚未說將來閉塞河門所費用。若果能回復大河,為永遠之利,雖更勞費財力,亦不足計較。今據其說,乃是僥倖萬一成功,未有的確利害,將來若回河不得,是虛棄數千萬物料,困數路民力,豈得不慮。今公私財力困匱,惟朝廷不甚覺者,賴有先帝時封樁錢物,逐時支用,不至闕乏。訪聞外路州軍倉庫空虛,往往無三兩月支費去處,今舉此役,起數千萬物料、兵夫,圖不可必成之功,臣實當責,不敢不委曲上奏。」

  又奏:「諸臣言設險禦外,固為遠慮,然須因地勢回復大河,方可為險,如孫村口回河不得,亦須別行相度。北人若御得其道,自景德至今八九十年,通好如一家,豈是設險之效?苟御失其道,如石晉末耶律德光入汴,當時豈無黃河為阻?況今河流未必便衝過北界,須且詳究利害。惟是民力不可不惜。」

  又奏:「昔河決天臺埽,是時章獻太后垂簾【一七】,兩遣近臣按視,預積物料數年,然後興役。今何惜遣一二近臣按視,候見的實利害,然後興役,亦未為晚。臣非為異論,實以憂責所繫,不敢不盡愚款,願陛下慎重此事。」

  太皇太后曰:「且更熟商議。」(已上並據王存奏議。)於是收回戊戌詔書。(此據范純仁家傳增入。)

  范純仁又奏:「臣伏見昨日議論河事,大臣各有所見,聖心謹於裁決,天下幸甚。臣劶更陳一二,仰裨宸聽,具畫一如左:一、大河為中國之險,此乃人所共知,今欲改移,須先審驗河勢所向,地勢高下,可則為之,固不可以人力國財強與水爭。前來執政輕信,事不預慮,已枉用過人工物料不少。今來又欲不度可否,決要施功,只恐將來用過財力漸多,朝廷欲罷不能,財匱人勞,別生他事,則設險之利未成,而疲耗之弊難救矣。昨來止用兵卒二萬,亦聞逃亡至多,若下諸州取索放減生還人數,便見的實。一、凡欲舉事,雖小亦必預計材料,先備人夫,然後度力可為,方議下手。豈有大河之役,繫半天下生民休戚,未曾計定的確人工物料,便欲興工?將來事致垂成,水勢壅遏,上下危急之際,財用旋有增添,公私既無預備,倉猝科率於民,何由可辦?擾民害國,莫此為大,所以宜加深慮也。一、河役所費既廣,則既回之後,亦要數年安流。若水小之時僅能閉塞,至水大之後便復橫流,及恐壅注北流,或東向舊河,吞納不快,卻致別處決溢,則為害愈甚。此事須當建議相度之臣審度保明,然後定議。如此則民力國財不至耗用,朝廷所舉不為天下竊議。一、議者本欲回復黃河,今見議論不同,已自不敢執守,卻稱來年且先開減水河以試探水勢。若些小工料,猶可苟為探試,若大段費耗,豈得不先審度,便欲舉事?及云將來若河有改易,不罪水官,此是姦人希賞逃罪之本。兼黃河北流,今已數年,未曾別為大患,而議者先事回復,恐失中國之利。正如西夏不曾為邊患,而好事者以為不取恐失機會,遂興靈武之師,所以臣言與向時邊事正同,望聖意深察。」

  純仁又奏:「臣聞孔子論為政曰:『先有司。』今來河議可否,工料多少,並未經水官保明,及將來大河既回之後,亦未保他處無危急決溢之患,須令差官復行按視,俟灼見利害,然後施行,如此則深合必『先有司』之意,兼聖心易為裁決。伏望聖慈詳臣前奏事理,將近降批旨收回,一切付之羣臣有司,如此則將來成敗各肯任責。若使水官等先知朝旨決欲回河,則恐心有所顧,雖令保明,亦不能周盡利害,將來小有敗事,卻慮以元降朝旨為辭,不肯當責。如聖心不欲收回,則乞傳宣執政,所有前降批旨未得宣示水官,且令盡心相度保明。此與向來邊事正同,乞聖慈深察。」

  王存等又奏:

  臣等近具劄子論孫村口回河事,欲望聖慈更賜裁酌,選差近臣、內臣各一員,同往覆按孫村委實可與不可回河,如向去的確可以回河,然後接續興工,亦未為晚。竊緣孫村自去年興役,雖眾論多以為非,然朝廷本不疑其不可,後緣張景先申陳開浚故道,修築舊隄七八百里,所計物料浩瀚,不惟公私難以應副,又緣王孝先本只言開減水河,不說全回大河,亦不計度開浚故道,修築舊隄,以此朝廷疑之。三省商議,遂召謝卿材、張景先赴闕與孝先子細議論,終是各持一說,未得協同。後三省商議,欲具奏陳差近臣、內臣各一員,往河北計會張頡,按視孫村委實可與不可回河,踏行塘泊以南更有無可以疏導歸海去處。方欲進呈,適會二十六日御批指揮,後來未曾敷奏。臣等非不知朝廷所批即當奉承,然區區愚慮有所未安,緘默不陳,是辜任使。況臣等論議,亦別無大段不同,祇以孫村回河未見的確利害,孝先之論,於理實有可疑,只望朝廷先差臣僚再加按視,庶幾舉事詳審,不誤聖心。臣等再詳御批指揮向去要回復故道,則是中閒尚可容差臣再行覆按,庶使事理精詳。二十八日三省再上,親聞德音,亦令更熟商議,不以臣等狂冒為罪。臣等退而竊喜,實仰二聖忘己聽言,曲盡臣下之論。然累日商議,猶有未同,或令建議之人共結罪保明,以任其責。況臣等本慮建議之人思慮有所未逮,未能詳審利害之實,所以乞別差官更行覆按,今若只令建議之人結罪保明,彼建議之人所見不過只如前日,將來卻致誤事,不能成功,雖有今日保明,於事何益?不若再按審實,令其可以成功。

  或以為孫村之役已先差張問、王令圖等相度【一八】,後來又差王孝先繼之,更不須差官覆按。臣等體問得張問、王令圖相度已後,朝廷未以為是,復差王孝先、顧臨與本路監司商議。其初顧臨、王孝先、謝卿材等講議,共為一狀,言孫村不可回河。後來顧臨則欲開魚池引河入故道,卿材則欲任其北流以入海,王孝先則又欲且由孫村為減水河,以分減漲水,俟其行流通快,然後徐議閉塞。朝廷決用孝先之議。竊詳孝先初以孫村為不可,後以為可,其計度工料,只稱分減漲水,乃云俟河流通快,徐議閉塞。其意欲僥倖萬一,回復全河。如此,是自無確的一定之論,於理實有可疑。臣等竊慮其未得詳審,誠恐興役既久,虛費工料,不能成功,反致後患。臣愚以為不若更遣覆按,決定無疑,然後接續興工。

  或以為增展年限,積聚物料。增展年限,但能少寬公私財力,不致如目前急促,不能使不可回河之地變為可以回河;兼積聚物料須有處所,尤須先行覆按,決定孫村終久可以回河令入故道,無可疑慮,然後就沿河興工之處積聚堆垛。若孫村猶有可疑,則聚積物料未有處所。

  或以為處大事當在朝廷,悠悠眾言,不足顧恤。臣愚竊觀自古聖人,處事允當,莫不先採眾言,然後審於事實。虞舜之聖,尚云『舍己從人』。孔子之言,亦謂好惡必察。至於孫村之役,議者多以為非,臣等竭慮參詳,質於事理,求之至當,不能無疑。然廷論是非,各據所見,聖明在上,誰說可聽。不若選擇親信,再行按視,事理決定,別無可疑,然後接續興工。如此施行,浮論自息。臣非不知河決北流為患非一,淤沿邊塘泊,斷御河漕運,失中國之險,遏西山之流。若能全回大河使由孫村故道,豈惟臣等區區所願,此意上下皆同。但恐建議之人,事理未能精審,虛費無量財力,勞苦數路生靈,後來不能成功,為患甚於今日。臣等所以望朝廷再行覆按,庶使事理精詳,審實允當,然後可以就大役。

  臣等誤蒙拔擢,置在丞弼,夙夜自竭,以報知遇,朝廷細故,不敢煩瀆聖聽,而孫村之役,勞費不貲,一敗不成,無以善後。惓惓之志,欲盡其愚,然識慮暗短,辭語拙訥,進對之閒,言不盡意,所以再具底裏,仰塵聽覽。伏望聖慈特加省察,選親信近臣往孫村按視。若孝先之說無可疑慮,將來決可成功,則積聚物料,接續興工。如不可為,則令沿河踏行,自恩、魏以北,塘泊以南,別更有無可以疏導歸海去處。若別有去處可以疏導使之東流,即回河之利不必孫村。此亦三省已曾如此商議,伏望聖慈再賜詳酌。臣等不憚煩言,冒瀆之罪,不勝恐懼。

  王存又奏:「自古只有導河並塞河。導河者順水勢自高導令就下,塞河者為河隄決溢,修塞令入河身,不聞斡引大河令就高流行。以此臣不得不疑王孝先元請先開減水河,候見河流通快,人工物料豐備【一九】,方議閉塞北流。朝廷為所計工料猝難備足,議欲來年且開減水河,後年閉塞北流。俞瑾等云,如朝廷應副得物料備足,來年決可回河,如物料未備,移至後年閉塞,恐港勢變移,不可必保。臣觀孝先等意度朝廷事勢,來年決未能應副得物料,故云若移至後年,則港勢變移。如此則雖開減水河,亦未有必然可以回河之勢。此尤可疑者,理須遣官並行相度乃可。」

  簽書樞密院趙瞻言:「臣伏見大河為中國之患舊矣,今有旨下執政議復故道,茲事甚大,執論多所異同。向自元豐四年小吴埽決,乃成新河,繼決大吴,北流逾汎,逮今八年,沛然莫回。議者爭言利害,未有底止。往歲王令圖始欲挑澶州舊河,塞大吳,故朝廷除令圖知澶州以經畫其宜。既而上議復欲就孫村口入故道,遂命李常、馮宗道行視其地,以為不可,尋即報罷。復詔張問徧行河上,復言自第四鋪塞北流,東開二十里趨孫村口為便,事亦不行。未幾以顧臨為河北路都轉運使,覆按其地,臨乃不用孫村口,而欲鑿魚池,東行百里入故河,議亦寢格。今日水官遂持孫村口之說,而直云分減北流以殺水勢,并計開修所用,無慮梢木二千餘萬,役夫三十萬人,所費浩大,而河未可決回。河決已久,終無定論,而遽興工力,大集物料,臣竊憂之。累同執政論此,乃議當先聚買梢草,積於合用之地,歲科常夫,漸次開治,限之三年,足用即併力鑿口,因塞正流,使趨故道。則民力不乏,隄防有備,亦免下流墊溺之患。又欲自中差兩制、中官與河北都轉運使徧行諸岸,不獨執用孫村口一處,慮實詳矣。如此累年為之,尚恐河流未順,不如人意之所度,蓋亦無如之何,茲外未有上策也。或者謂興作大利,不計民力及國費,則非臣之所敢聞也。王者之用民,視之如傷,畏之如覆,惟微惟危,尚懼顛沛,夫豈易言哉!河北、京東西累歲災傷,大為賑濟,比日流民方復。而暴然驅役,一戶工作,數人餉助,郊野草莽之外,聚數十萬眾,饑死逃亡,聲聞不接,苟或不幸,雨雪風沙,無所蔽舍,則何可量耶?所謂遠防未及,而近憂先至矣。且夫役固亦常事,然常歲未有若是之大也。臣故願聖慈深察民隱,慮後患,姑從臣等已講之義,天下幸甚!」(瞻本傳云:「都水使者王令圖請復黃河故道,朝廷數遣使按覆,議論不一。瞻曰:『回河之策未有定論,今役夫三十萬,梢木二千萬,遽投沙壖【二○】,嘗試未定之論,徼幸未必回之河,豈至計哉?』屢爭上前,因得罷役夫三十萬,梢木二千萬。」蓋瞻第一奏也。按三省、樞密延和奏事已下,原本繫于月末,另書庚子,今附本日。)

  右正言劉安世言:「伏見近降朝旨,於京東、河北差崇勝、奉化兵士各五百人,及招填廣固四指揮各令及八百人之額,立限五年,修築京城。又許支朝廷應干封樁錢和雇人夫二千人,令作四季,開掘城壕。臣雖至愚,慮不及遠,詳觀事理,甚有未安,劶進瞽言,以黷天聽,惟陛下留神省覽。臣伏觀陛下聽政之始,沛發德音,修城兵夫,悉令散遣,道路歌頌,驩仰聖澤。四年於此,未嘗有枹鼓之警。今元元之民方就休息,四夷順軌,外無戎事,而遽興大役,眾謂無名。又於京東、河北再發廂兵,人心驚疑,不可不慮。況修城與開壕之工幾百萬,計其費用、固已不貲。方二聖崇尚寬厚,前日利源之入,去其大半,封樁錢物,尤宜愛惜。而乃竭有限之財,應不急之役,非計之得也。兼臣訪聞近日朝市之閒,往往竊議,以為朝廷將復治茶磨,以收其利,雖廟堂之論,不能知其有無,而庶人之言何因而起?臣恐傳之四方,謂陛下前此所罷之事,漸欲復講,搖動人心,所害不細。伏望聖慈深賜詳察,特罷修城之役,非惟為國家惜費便民,亦可以杜塞小人妄意陛下為惠不終之議,惟冀獨出睿斷,早降指揮。」

  又言:「昨累具狀論奏修城利害,至今未蒙施行。近日訪聞開壕所乞罷雇夫開壕,止以兵士,隨其地形量加人夫,其數增倍,所散工直,頗有掊斂,雖號為加給,得錢之人多是上下干繫,作頭壕寨之類,陰有侵克。既聚大眾,而不以公處之,積怨日深,或致生事。兼壕身大闊,所出之土,占壓民田,壅塞道路,鄰近墳墓多被穿掘,愁歎之聲,達於眾聽。臣職在耳目,不敢不言。竊謂國家建置治官,本欲循名責實,今修城開壕之工共七百餘萬,日役兵夫無慮數千,付之一二庸人,而不領於將作,名實紊亂,孰甚於此。如聞版築方畢,旋致摧毀,蓋上下官吏,肆為誕謾,無所統屬,以糾其繆,此不可以不更張也。伏望聖慈檢會臣累奏事理,特降指揮,惟用廣固兵士三千二百人,不計歲月,修築城壁,以終其事。所有開壕役夫,並乞放罷,止以兵士隨其地形量加濬治,不必盡如元料。仍專委將作監主轄,所貴事有統領,不致乖戾。」

  又言:「臣累具狀乞罷雇夫開壕,止以兵士隨其地形量加濬治,不必盡如元料,仍令將作監專切總領,至今未奉指揮。臣竊謂事之利害已具前奏,不復委曲再煩聽覽。然臣有所甚疑者,特以帝王之都,而高城深池過於邊郡,雉堞樓櫓之跡,隱然相望。若於京師而為受敵之具,其如天下何?議者不能為國家畫久安之策,而區區增浚城隍,欲恃之以為固,亦已過矣。方朝廷講求國用,正務裁損,而舉百萬之財棄於無用之地,實為可惜。伏望聖慈深賜省察,檢會臣累奏事理,特降指揮施行。」

  安世又言:「今月十二日與左司諫韓川於延和殿賜對,進呈劄子畢,遂論胡宗愈罪狀,蒙陛下宣諭,以為進退大臣,須存體貌,有以見陛下優禮輔佐,慎重舉措之意。臣雖愚闇,豈不能體悉?然而宗愈匿宰相之姻嫌,盜中司之要任,蒙蔽人主之聽,墮廢祖宗之法。陰結惇、確之姦,徼倖異日,顯主軾、轍之黨,公肆詆欺。未嘗振舉紀綱,但聞多所朋附,是以朞月之內,致位丞弼,公議駭愕,罪狀日著,豈可塵汙廊廟,與聞機政?臣忝在諫列,目睹巨患,安敢自曠職事,泯默不言。臣聞賈誼之論,以為羣下至眾,而主上至少,所託財器職業者,萃於羣下也,俱忘恥,俱苟免,則主上最病,所以體貌大臣而厲其節。又曰上設廉恥禮義以遇其臣,而臣不以節行報其上者,則非人類也。朝廷之進用宗愈,臣等即時論列,前後臺諫章疏不可勝計【二一】,陛下一切抑而不出,優容於此,已踰半年。則陛下之所以待遇大臣,可謂隆厚矣。宗愈明知諫官之交章,目睹臺文之糾劾,而偃然居位如不聞知,則宗愈可謂不以節行報上,而頑鈍無恥之甚者也,將何以副陛下體貌之意,慰四海具瞻之望哉!臣已於十三日奏疏,極言宗愈之罪,伏望聖慈以天下公議為念,早出臣章,付外施行。」

  又言:「臣嘗奏論胡宗愈係呂公著之姻家,昨除御史中丞,乃是公著秉政之日,匿宰相之私親,廢祖宗之舊制,并其餘背公營私,毀滅廉恥共十二事,皆其實狀,可以按覆。竊惟奏章已塵聖覽,夙夜延頸,以俟嚴誅,逮今半月,不聞威命,則是陛下既恕之矣。臣論斥執政之罪,雖已蒙釋,而宗愈欺君敗法之罪,尚未公行,枉直兩存,邪正莫辨。臣雖愚陋,豈敢苟避忤旨之譴,而不以天下之情達於陛下乎?昔之聖人深居九重,以謂竭其聰明,猶不足以盡天下聞見,遂以耳目之任付之臺諫。臺諫之論,每以天下公議為主,公議之所是,臺諫必是之,公議之所非,臺諫必非之。人君所以不出戶庭,而四海九州之遠,物無遁情者,用此道也。臣伏見陛下即政之初,首起司馬光於閑退之中,而授以柄任,天下臣民莫不鼓舞,以慶朝廷之得人。及宗愈初除尚書右丞,除其朋黨之外,無一人以為可者。臣與韓川於四月初八日延和殿首論其姦邪無狀,不足以辱輔弼之任,其後孫覺為御史中丞,與諫議大夫王覿繼言其事,侍御史盛陶亦累彈奏。而監察御史楊康國、趙挺之,皆宗愈薦舉之人,猶不免一言其罪。陛下以此觀之,亦可知公議之所惡矣。今人言雖多,而未聞朝廷施行者,豈陛下以為既用宗愈,難於遽罷,是以排言者之論,而決欲主之乎?若然者,陛下睠待輔臣始終之意則美矣,以聖人改過不吝、去邪勿疑之道論之,臣恐未能盡善也。宗愈罪惡,臣前疏言之已詳,此不復論,而臣竊有惓惓之誠以告陛下。自四月後來,臺諫官之言宗愈者,章累十數,陛下一切留中,無所可否。近日孫覺以病免【二二】,楊康國以執政瓜葛之戚移開封推官,盛陶又乞與李常避親,而韓川累求去職,趙挺之亦以親老兩乞外補。蓋覺等見陛下力主宗愈,不敢亟言,是以紛紛引避,務為自全之計。臣起於小官,誤蒙擢用,非不知隨時附會,與眾浮沈,苟祿榮身,足以無患,何獨自苦,力詆大姦,上瀆聖聰,下犯邪黨?蓋臣內顧枵薄,了無他長,報國之心,惟知直道,為臣私計則拙,為朝廷遠慮則忠。仰冀睿明,洞鑒誠懇,所有本月十三日言胡宗愈疏,伏乞早賜指揮,付外施行。」(孫覺九月十六日罷中丞,李常代之。)

  是月,吏部侍郎傅堯俞范百祿、禮部侍郎陸佃、兵部侍郎趙彥若、中書舍人曾肇劉攽彭汝礪、天章閣待制劉奉世、國子司業盛僑豐稷、御史翟思趙挺之王彭年言:「準元祐三年九月九日敕中書省臣僚上言,臣昨因賜對,曾具奏陳及續進劄子,言將來殿試宜即用祖宗試三題之法,并乞先賜詔諭中外之士,未蒙施行。伏緣朝廷既降朝命,科舉兼用辭律,使天下學者習之矣。辭律之學,用志最勤,惟殿試之日,第其藝業而甲乙之,諸生進取於此為重。若復試策,則積日所勤,反為無用,而升降謬誤,去取乖失。蓋用策以來,其弊不一,其始用也,驟以政務賜問於廷,即未測知,可使人自獻其說;然既著為定例,諸生在外,莫不宿造預作之,文不工者可以假託他人,學不充者可以累集古語,試日就所問目貫穿以成文爾。何則?禮部廣場考核進黜,未必精密,荒唐濫中者每為不少,而又人主臨軒,其所詢訪,必當時之大務也。如今春殿試,必問去冬寒雪之異及官宂之弊,此類皆舉子所知,故宿造預作者可以應對而無疑,考校之官憑此以辨優劣,以第高下,安得實也?惟三題散出諸書,不可前料,詩賦以見其才,論以知其識,且無以伸佞時之說焉。蓋對策之流,本緣進取而來,利害交其前,得失攖其心,於是佞辭以取說,妄意以希合者,比比皆是,如昨對策以陰雪為瑞之類者是也,既而朝廷例賜名第,則自謂其言見取,從而習以為常。其決科筮仕既以佞進,則從政立朝又將循而蹈之,其肯盡忠而忤時乎?故人才日益卑,風節漸衰,此亦驅之使然也。今天下學者既習辭律,漸知古今,臣請將來殿試,即用祖宗試三題之制,仍預賜指揮,以信學者。」貼黃稱:「臣聞近降朝旨,將來一次科場,如有未習詩賦人,許依舊法取,應不得過解額三分之一。將來赴殿試人內有如此項,即乞權試以文論大義,比附試三題者。九月九日三省同奉聖旨,令尚書、侍郎、學士、待制、兩省、御史臺官、國子監長貳,疾速詳議聞奏。臣等伏以天子親試貢士,自漢以來未之有改,唐之進士雖試詩賦,然惟有司奉行而已。國朝開寶六年,太祖始召進士試之於廷,當時公卿不知建明,易以策問,而惟詩賦之用,因沿至今,莫之能改。神宗皇帝以為非,天子臨軒,所以延見貢士,詢求治道之體,熙寧三年,始改問策,迄於元豐,五賜策矣。乃者陛下遵先帝之舊,親策進士,所問災異、侵伐、官宂、財費之類,皆今日急務,不可以已,而議者獨疑以為定例,人可預造,何哉?且韋布草野之士,修於家,肄於學,日夜講說者,固所以待問於上也。誠能攄其蘊蓄,應問如響,不失所對,雖預備而貫穿之,何害於得士?若夫知捃掇陳說,充以蕪語,無當於對問,而弗加汰擇,如荒唐濫中,佞諛希合,以異為瑞之類,而弗加糾絀,皆考官之過,非策之訾也。議者徒知對策之宿造預作,不知辭律之學亦有記誦類集之患,知進士之備問,不知賢良茂才之備問尤詳也。臣等以謂學校教諸生,州郡發解,禮部考貢士,今已悉用詩賦,足以審其辭。所有御前試進士,宜一依先帝故事試策,合於古義,於體為允。其御試對策,雖有文采,而於所問義不相當,若詞涉諛媚及文理疏淺者,宜約舊制量定分數,取旨黜落,不得雷同入等。如此則士無濫中,而考官不敢率意升降矣。」貼黃稱:「制策所問,安有定制?或古今政務,或天人名數疑難之類,如漢董仲舒對策符命性情文質之異,杜欽以經對六事繫目,臨時詔旨,非疏遠所能一一預度,不當偶以前日陰雪,眾人所知,而謂皆可以宿造也。」(按孔武仲傳:武仲為著作郎,請御試復用三題。此奏稱昨因賜對具陳,則恐非武仲。蓋垂簾日非宰執、臺諫未嘗得對也。武仲為著作郎乃元祐四年四月,此指揮非武仲所請,明甚。不知果出於誰,當考。二月十六日,趙挺之請試策,呂公著家傳可考。八年三月二十三日,又有殿試三題指揮,然訖不行。十一月初十日,彭汝礪議;閏十二月末,李常等議。)

  注 釋

  【一】詔王沖賊徒黨家屬仍舊編管「仍」字原脫,據閣本補。

  【二】既而發運司言「司」原作「使」,據閣本改。

  【三】熙寧八年五月初以江淮荊浙等路制置鹽礬為專職而發運使副為兼領案:據本書本條注文、卷二六七熙寧八年八月癸卯條及宋會要職官四二之二五,熙寧八年五月乃以發運使、副兼制置鹽茶礬等事,而以江、淮、荊、浙等路制置鹽礬兼發運使、副則始於當年八月。疑此處「五月」為「八月」之誤。

  【四】當年十一月發運司申請「司」原作「使」,據閣本及上引宋會要改。

  【五】緣發運司見今帶制置鹽礬茶事「司」原作「使」,據同上書改。

  【六】勘會茶鹽事已專差官提舉「鹽」下原衍「礬」字,據同上書刪。

  【七】朝廷設官「設」原作「試」,據閣本及盡言集卷三論胡宗愈除右丞不當改。

  【八】徇私下比「下比」二字原倒,據同上書乙正。

  【九】乞充臺省之選「乞」原作「復」,據同上書改。

  【一○】謂戶部郎官有近來參詳立法之人「官」原作「中」,據本書卷四一一元祐三年五月甲戌條、盡言集卷三論胡宗愈除右丞不當改。

  【一一】皆已孀歸「歸」原作「婦」,據閣本及上引盡言集改。

  【一二】既而誘說厥妹「既」原作「稅」,據同上書改。

  【一三】荊湖南北「湖南」二字原倒,據宋會要蕃夷五之九一乙正。

  【一四】雖有失儀曠職之罰「之罰」二字原倒,據閣本及蘇東坡集奏議集卷五乞郡劄子乙正。

  【一五】十一月二日乃遣百祿「遣」原作「遷」,據閣本及本書卷四一六元祐三年十一月甲辰條改。

  【一六】不知幾千萬之工料一旦成空「萬」原作「里」,據閣本改。

  【一七】是時章獻太后垂簾「太」原作「皇」,據長編紀事本末卷一一一回河改。

  【一八】已先差張問王令圖等相度「相度」二字原脫,據閣本補。

  【一九】人工物料豐備「工物」二字原倒,據閣本乙正。

  【二○】遽投沙壖「投」原作「役」,據閣本改。

  【二一】前後臺諫章疏不可勝計「章」字原脫,據盡言集卷三論胡宗愈除右丞不當補。

  【二二】近日孫覺以病免「免」原作「死」,據閣本及同上書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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